無間使者06
對方不是,而且不是得非常徹底。
阿佐不是沒碰到過混混或者混賬,但是他的底氣擺在那裏,能力擺在那裏,非原則問題不動手。動手也不會給人留下把柄。
並非口角勝利的那方是真勝利,阿佐懶得多說廢話,另外有種氣定神閒的非凡氣息,竟然能夠和顏悅色地問:“那麼,你想我留下來,還是離開?”
這次輪到真莉住嘴,遲疑地反睨回去。阿佐這話說得可就有意思了,換任何一個正常人,這個時候不可能再提出“我留下來”的選項。他在想什麼?
阿佐在那裏笑,“過時不候”地起身,那副妝模作樣的慢動作,讓真莉腦海中衝出一團熱騰騰的火焰:“那——還是得麻煩你一下。”
不論是從口袋裏一毛錢都沒有的情況來講,還是順水推舟地接觸阿佐,真莉豐富的負面表情下,安着一顆“還算是賺到了”的心臟。
阿佐正派得堪比耶穌在世,不過她現在不這麼想了,胸口那一腳,手臂那一腳,把她踩得記憶深刻咬牙切齒。
她留着阿佐,其實也不太理他,阿佐也不需要她理,拖着椅子落到窗邊,對着日光燈翻開一本袖珍小說閱讀起來。
如果他不在真莉可以閉目靜養,進入冥想的狀態,可是他在,病房內的氣氛到底不一樣。她朝那邊看去,醫院白而冷地光襯住他的側臉,那道精緻而高的鼻樑,睫毛根根落下的影子...這些的確吸引她的注意。
這麼舒服,他憑什麼?
兩個人互熬着,就熬對方的心理防線,熬對方的焦慮程度,熬誰會第一個說話。
阿佐擡手看一下手錶,小說倒扣在桌上,起身越過牀尾要出去,真莉譏誚道:“幹什麼去?”
“弄點喫的。”
他不說還好,一說真莉的飢餓感被勾了起來,就等着他帶飯回來。他的確帶回來了,卻只有一個飯盒。
飯盒攤在牀頭櫃上,花綠醬紅白地擺着食物,阿佐撿着筷子,喫得不快不慢,同時把視線送到小說上,腮幫子慢條斯理地嚼。
真莉的臉掛不住:“我的呢?”
“嗯,”他拿鼻音哼了一聲,並不看她:“什麼你的?”
“我的飯!”
阿佐噎下嘴裏的食物,略一擡頭:“你的飯....跟我有什麼關係?”
話畢脣角暈着一絲溫煦的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
真莉笑:“好啊,你說得對。”
她臥倒下去,側過身子背對阿佐,身後連續發着輕微的響聲,阿佐將病人的身體需求忽略得徹底。
真莉輾轉片刻,翻過身來:“那麼,你留下來到底有什麼意義?”
阿佐收拾殘骸,出去扔垃圾,又去廁所裏漱口洗臉洗手,白皙地臉上沾着水珠被雪白的毛巾擦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
“做什麼事都需要意義嗎?”
真莉恨不得把枕頭砸到他臉上:“你滾,這裏不歡迎你。”
阿佐愉快地滾了,喪心病狂地兩天內沒來醫院,真莉熬着身體的衰弱、不適、飢餓,總感覺下一刻就要餓昏過去,護士過來換藥時打量她幾眼:“喫過了嗎?”真莉的尊嚴不合時宜地冒出來,冷淡地點頭。護士很相信,她很相信阿佐這樣的好青年會照顧她。
半夜十二點,房裏留着檯燈,一道皮鞋聲從門外悄然滑進來。
黑影彎着着,將手探到她的額頭上,真莉徐徐睜開眼睛,老厲深吸一口氣:“你怎麼搞的,如果是這樣,我還怎麼安排你回去?”
他扶着真莉靠坐起來,自己一屁股坐上塑料椅,大喇啦地,有些悍匪的氣質叼上香菸,愁緒煩惱載滿了眉梢和眼角紋。
“這是醫院。”
老厲點火的動作一頓,蹙眉看來,嘶地吸了一口氣,不相信這話能從徐曼麗嘴裏出來。
到底還是停了動作,改而夾到耳後,老厲仰着下巴,見她嘴脣乾得翻皮:“要喝水嗎?”
真莉得了一杯溫水,慢慢捧着喝,垂着眸子道:“你不用擔心,我的問題會處理好,這是戒斷反應,過陣子就好了。”
老厲將頭一點,眉頭稍稍展開,接着掏出錢包把夾層裏錢全抽出來擱到牀頭櫃上。想了想,又拿了兩張回來:“打車錢。”
兩人幾乎無話可說,老厲起身,道:“曼麗,路還是要往前走。你不要太灰心,我會幫你的。”
老厲前腳離開,真莉從牀上爬起來換衣服,拎着行李包幽靈似的離開醫院。
她不喜歡醫院,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外部環境裏,甚至連護士給她的藥她都不信。
次日醫院聯繫到阿佐,說徐曼麗找不到了,行李也不見,應該是自己跑了。問他清不清楚。
阿佐應付過去掛了電話,在櫃檯內交接賬目的愛莎擡起頭來,閃着無辜明亮的大眼睛:“什麼事?是那個...女人?”
阿佐搖頭,低頭在單子上簽字,簽完字就去後巷裏去接貨。
他知道她回來了,真莉也知道他一定知道了。
他們的生活作息驅向同一,隔着一層地板,寂靜的空間裏,真莉坐在餐桌邊喫一碗加了雞蛋的快餐面。這種爛房子,一向不太隔音,位置又偏,偶爾能聽到樓下一些響動。她就着樓下的聲音,喫東西、喝水,打開電視機把聲音調到最小聲。
真莉的心臟趨向平緩,重回安寧。這時的阿佐,隔着一層地板的阿佐,跟她沒什麼關係卻被她關注的阿佐,纔是她記憶中的阿佐。她關注他,不管是出於任務,還是別的什麼。如果不是任務,她甚至可以將這種生活進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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