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九章 託(上)

作者:午後方晴
尹洙一哆嗦,鄭朗純粹是無理取鬧嘛,送一個高衙內無所謂,元昊怎麼可能將他的得力謀士送給宋朝。

  楊守素悖然大怒,說道:“你太過無禮,不怕我朝再集大軍前來涇原路?”

  鄭朗大笑,連回答都省了。

  “你笑什麼,以我主的才能,你一次能得逞,還能再次得逞!別忘了,如今你們宋朝舉國上下都想議和,你孤掌難鳴,再也不是去年的涇原路。”

  “錯也,楊守素,龐籍與你們議和,范仲淹與你們議和了嗎?韓琦與你們議和了嗎?本來去年我就沒有指望過延州軍隊,以你們西夏現在的局面,如果敢再來侵犯,我們三路大軍足矣!若是再敗,你們西夏會成什麼光景?”

  “你們不怕朝廷?”

  “朝廷同意與你們西夏人議和了嗎?兀祖啊,誰敢與祖宗議和!”鄭朗譏笑道。至於朝廷詔書,當真是管用?自己與韓琦、范仲淹不是武將,乃是一個文臣,若是武將還象小鬼一樣,文臣誰怕誰啊!

  楊守素氣得直哼哼。

  鄭朗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楊守素,我素聞你博學多才,應當知道晁錯,他是漢景帝的老師,但七王叛亂後,漢景帝將他殺了。爲什麼,因爲七王打着清君側的旗號,只有將晁錯殺死,纔不能給七王藉口,才能取得戰爭的大義。漢景帝很心痛,但是爲了國家,只好將他老師犧牲。如今你們西夏人不大妙啊,契丹與我朝盟好,不會與你們聯手,一個小國家,如何是我朝對手。其實不用戰爭,我只要率領軍隊,將你們西夏邊關諸關卡一一催毀,使你們西夏不能將百姓困住,那麼至少會有一半百姓逃向我朝。不戰你們西夏就瓦解了。”

  “你說得容易。”

  鄭朗用手招來一個侍衛,對他說道:“代我向張岊將軍,與狄青將軍下令,讓他們在築寨的同時,看看能不能抽出一些軍隊,陸續催毀西夏的關卡,不求深入,只求將關卡搗毀,一擊即回。”

  “你!”

  “你回去對你主說一說,讓他好好想一想,當初正是這個張元吳昊提議他入侵我朝,叛亂謀反,纔有今天的下場,一個張元,一個兀祖,有這兩條,我是不會同意與你們西夏人議和的。”

  將氣急敗壞的楊守素送走。

  尹洙懷疑地說:“行知,元昊會答應?”

  “不會,一旦他將張元送來,以後誰還敢投靠他。除非此人真的想與我朝議和,從此稱臣,不再犯邊。他有這種可能嗎?張元豈止是一個人才,也是他招攬人才的一面大旗。”

  鄭朗回去後,崔嫺卻表示反對,勸說道:“官人,你這樣做不妥,舉國上下都有和議之心,你偏偏從中攔阻,爲什麼不學一學龐籍?”

  “嫺兒,我知道。但爲什麼我對范仲淹一直很敬重,因爲他內心始終有着一份堅持,一顆永遠不變的心。也許他有種種時代的侷限姓,可正是這份堅持,使他成爲這時代最美麗的奇葩。”

  崔嫺不知道時代的侷限姓有何含義,但對范仲淹的德艹,也不敢反駁。

  雖政見上與軍事上與丈夫不大相符,也十分固執,可此人才是真正的道德君子。

  “我也不排斥議和,不議和我的那個安排就無法落實。可我反對這樣屈辱的議和。佈局是佈局,堅持是堅持。我現在還年青,現在就學得十分世故,這樣的官人,恐怕連你也看不起。也許到了那一天,我真正能進入朝堂做一番大事時,爲了守望,我先入地獄。但現在還不是我守望的時代……”

  “官人……”崔嫺撲入鄭朗懷中,緊緊地將他抱住。

  鄭朗每走一步皆很有分寸,他認爲他現在的年齡,不足以讓他守望宋朝,但有人不這樣想。

  呂夷簡大病剛愈,又要處理政務。

  但這一病後,他的精力嚴重下降,多次請求致仕,可是趙禎很茫然,除了呂夷簡又用誰來做首相?於是不準。可有人看到機會,先是孫沔發起的進攻,上了一封書奏,說祖宗有天下,垂八十餘載,未嘗以言廢人。景祐以前,綱紀未甚廢,猶有感激進說之士。觀今之政,是可怮哭,無一人爲陛下言者,臣誠痛之。

  簡直在胡說八道。

  這幾年僅是韓琦進諫最少就有一百封,鄭朗也有幾十封。言事的更多。不過胡說八道在趙禎朝是美德,沒關係。繼續往下說,原陛下留聽,夫州郡承風者刺史也,皆猥懦老耄,縣邑稟令牧守也,多昏戇罷軟。制敕之下,人以爲不足信,奏請已行,人以爲不能久,未幾而果罷。利權反覆,民力殫竭,師老於邊,夷狄爭長。事至危而陛下以爲安,人皆憂臣下惟緘口,何也?由宰相多忌而不用正人也。

  這中間只說對了一處,朝令夕改。

  其他的又是在胡說八道,西夏入侵,豈止是小人黨有誤?郭勸當初不是君子黨?而且爲什麼朝令夕改,豈不正是兩派相爭引起的危機!矛頭直指呂夷簡。那麼有那些人是好人呢,往曰有王曾、張知白、魯宗道、李迪、蔡齊以正直迭居兩府,曹修古、李紘、劉隨、鞠詠、孔道輔以亮節更任論列,於時斜封僥倖、閽寺威福,雖未悉去,然十餘年間,中外無大故。自呂夷簡當國,黜忠言,廢直道,及以使相出鎮許昌,乃薦王隨、陳堯佐代己,才庸負重,謀議不協,忿爭朝堂,取笑多士,政事寢廢,即歲罷免。又以張士遜冠臺席,士孫本乏遠識,至墜國事,戎馬漸起於邊隆,卒伍窮髮於輦彀。舍轡徒行,滅燭逃遁,損威失體,殊不愧羞,尚得三師居第。此蓋夷簡不進賢爲社稷遠圖,但引不若己者爲自固之計,欲使陛下知輔相之位非己不可,冀復思己而召用也……陛下果召夷簡還,自大名入秉朝政,於茲三年,不更一事,以姑息爲安,以避謗爲知。西州將帥,累以敗聞,北敵無厭,乘此求賂,兵殲貨悖,天下空竭,刺史牧守,十不得一,法令變易,士民怨諮,隆盛之基,忽至於此。今夷簡以病求退,陛下手和御藥,親寫德音,乃謂恨不移卿之疾在於朕躬。四方義士,傳聞詔語,有泣下者。夷簡在中書二十年,三冠輔相,所言無不聽,所請無不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未知何以爲陛下報?

  全是呂夷簡的錯,其罪過罄竹難書。

  今天下皆稱賢而陛下不用者,左右毀之也;皆謂纖邪而陛下不知者,朋黨庇之也。契丹復盟,西賊款塞,公卿忻忻,曰望和平。若因此振紀綱,修廢墜,選賢任能,節用養兵,則景德、祥符之風復見於今矣。若恬然不顧,遂以爲安,臣恐土崩瓦解,不可復救。而夷簡意謂四方已寧,百度已正,欲因病默默而去,無一言啓沃上心,別白賢不肖,雖盡南山之竹,不足書其罪也。若薦賢材,合公議,雖失之於始而得之於終,猶可寬天下萬世之責。苟遂容身,不救前過,以柔而易制者,升爲腹心,以殲而可使者,任爲羽翼,以諂佞爲君子,以庸懦爲長者,使之在廊廟,布臺閣,上惑聖明,下害生靈,爲宗社計則必危,爲子孫計亦未可保終吉。是張禹不獨生於漢,李林甫復見於今也。在陛下察之而己。

  呂夷簡就是李林甫。

  比起這份彈劾書奏,鄭朗轟的那幾炮簡直小孩子在玩家家。

  書上,許多君子心中大慰。

  呂夷簡淡淡說了一句:“元規藥石之言,聞此恨遲十年。”

  大家愕然,不得不服其肚量。

  但實際可是如此?

  剛調回太常寺的呂公著不解地說:“父親,爲何出那一句言?”

  父親德艹真的很成問題,也不能象孫沔說得那樣不堪。別人不知,自己可是親眼看到父親每天處理多少政務的。

  “著兒,你哪裏懂。不僅你不懂,就是你那個先生如今也才一知半解。我與陛下做過交談,西北一役,暴露國家許多弊端。陛下意氣風發,想做一翻革新。然而朝堂上自宋開國近八十年來,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分裂。不改則己,一改必會產生動亂。你拭目以待。”

  “與父親有何責任?”

  “我原來也想等西北戰後,奮發圖強,想要除掉這些弊端,只能上下一心。你先生說我不能容人,有失德艹,馬上他就能看到,朝堂會亂成什麼樣子。這些人新近皆有大功,又是名聲在外,陛下必用之。一用,以他們的迂闊,必然產生混亂。治國者,諸事紛雜,那有他們講的那麼容易?”

  “父親,你打算退?”

  “我身體不行了,最近處理政務,力所不及,不退不行啊。孫沔此奏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有,索姓我就說他說得好,讓他們說去。”

  呂公著腦海裏產生了混亂,不知道父親說的這些話有幾句是發自內心的,狐疑地問:“那國家怎麼辦?”

  “國家有人,老夫還領着首相,陛下暫時離不開我,我會扶此人一把,讓他上位。”

  “是誰?”

  “你先生。”

  “老師?”

  “就是他,不過他現在也嫩啊,所以我擔心。”

  “孩兒認爲不妥。”

  “老夫也認爲不妥,可這個國家託於誰人?范仲淹?韓琦?或者其他人?”

  “但他出使契丹……”

  “他既敢答應出使契丹,必有回來的良策。如果答應出使契丹,卻沒有辦法回來,如何擔當老夫的重託?又是一個范仲淹,說大話的人,不回來就不回來吧,省得貽誤國家。”

  這都是什麼理兒?

  呂公著被父親的話衝擊一愣一愣的。

  “而且他眼下就在犯着一個錯誤。”

  “什麼錯誤?”

  “朝廷上下準備議和,但他用自己的眼睛發下毒誓,自君王到下面大臣,無一人敢說,此事一直僵持下去,對他頗爲不利。爲什麼不學習龐籍,嫩啊,嫩!你替爲父磨墨,我寫一封信給他。”

  呂公著更糊塗,不知道父親是真心爲國家着想,還是有其他長遠的安排。想了想,又問道:“難道父親想鄭學士回朝堂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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