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零三章 道心

作者:午後方晴
連續姓的幾年暖冬,這一年冬天比較冷。

  時常大雪漫天,黃河更是結了解厚厚冰凍,連馬兒都能順利在上面跑。

  但在老百姓眼中很正常,冬天的京畿不結冰,那成了什麼?忽然間全部想到鄭朗那段話,因爲純淨去了人間,所以老天悲傷,不下雪不結冰。狄青去了,范仲淹去了,先皇也去了。朝堂上乃是一片污濁,能不下雪嗎?

  鄭家莊卻是很熱鬧,此時不能稱爲一個村莊,而是一個熱鬧無比的集鎮。外來人口太多了,帝王心的作坊每天在擴大,僅是作坊就有一千兩百多人。書院師生乃家眷,達到五六百人。大肆研發,請來的相關工匠又有四百多人。還有,原來鄭家作坊的工人,一些相關副帶產業的工人,從蔡水碼頭上來回搬運的運夫車伕搬卸工,慈善會一百多名賬房,這麼多人要喫要喝,帶來的第三產業,甚至出現一個記院與賭博場,無奈的事,這就有了五千多人。連同家眷,漸漸逼近一萬人,一千多戶人家。從鄭家莊開始,一直蔓延到鄭家那座土山,接着向蔡水蔓延。就象一龍黑色的長龍,蜿蜒在白茫茫的大地上。

  並且它還在擴大當中,元宵節後,作坊還準備召三百名工人過來。

  發展到這地步,已經有一些小的州城,都不及這裏的人口衆多。

  大雪還在漫天的飛,鄭家上下一起走出來,元旦節要到了,趙念奴要帶着李貴與幾個小妹妹回去拜訪宗室的長輩,曹太后,這是一個禮儀,必須得走一走。

  元宵節過後,還會回來。

  “鄭公,我們走了,”李貴很老實地說。

  還不算長大,但這幾年就呆在鄭朗身邊,冥冥中有血緣之親,對鄭朗自然而然產生一種慕孺之情。

  “回去後要聽娘娘的話。”鄭朗說着,看着趙念奴,道:“你也要一路小心。”

  趙念奴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都不大想回京。”

  “那不行的,你母親還在深宮裏,但凡回去,說話要小心,現在不是幾年前了。”

  “我知曉了。”趙念奴默默無言,她這個“哥哥”做法同樣讓她感到很失望。

  幾人上了馬車,在侍衛保護下,漸漸遠去。

  五娘還在看着漫天的大雪,崔嫺勸道:“五娘,這種結果算是最好哪。”

  知道的人不怪罪,一怪罪趙念奴不可能來鄭家莊,知道的人不公開,一公開,大臣強烈反對之下,趙念奴也無法能來到鄭家莊。雖然有別離,至少大多數時間一家團聚在一起。婆媳倆碎碎地說着話,鄭朗卻伸了一個懶腰,新年到了,倒計時開始!

  當真無慾無爲?

  不過這也是聖人之道,夫子說的,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鄭朗走進書房,他所過之處,保留着一些前世的習慣,喜歡收藏一些字畫,小玩意,以及一些珍貴的古籍。不過大多數古籍又重新搬到書院,加上方便自己教李貴與三個小公主,將書房拓大了。

  四個孩子一走,書房裏空蕩蕩的,只有兩個養子在埋頭讀書。

  崔嫺想讓他們科考試試看,鄭朗攔住了。天資太弱,最少得學個十年,才能勉強試一試。

  但兩個孩子十分懂事,人也忠厚,頗類似崔嫺的三個哥哥,鄭朗也很滿意。就是考不中,以自己身份,蔭補兩個官員不是很難的。想做官不僅學問要好,也會做人會做官。

  鄭朗加了幾塊木炭,放在火盆上。

  來到書桌前開始著書。

  開始寫忠恕。

  這個忠不是人們所想的那個忠心耿耿,忠於國家或者主人的忠,恕同樣不是寬恕的恕。

  有點兒饒口。

  但到了宋朝漸漸演變成忠心與寬恕,這一演變,在儒家中地位也不高了,更沒有鄭朗所說的對立互生。

  鄭朗寫的忠恕乃是上古儒家的忠恕,很重要的忠恕,而且可能牽涉到各家各派的道心。

  先說一。

  以前少年時與馮元說過這個一,但那時鄭朗也沒有想清楚。後來思想成熟,終於將三定爲儒家最重要的數字。虛的正反兩面,比如仁義慈孝忠恕,等等。真正的仁義慈孝忠恕根本沒有,或者說根本沒有人能做到。做到的僅是接近於仁義忠恕,是兩者之間的中的產物。這就是三。

  但寫忠恕時,必須還要寫到一。

  來自論語,子曰,參乎,吾道以一以貫之。曾子說唯。孔子出門,門人問何謂道也?

  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

  肯定不是忠恕而己,但十分重要的忠恕,這裏忠與恕曾子將它定爲一。

  因爲這二字以前沒有,到春秋時纔出現,比論語要早,周語說,考中度衷,忠也。施其所惡,棄其忠也。以己心度人心,這就是忠。非是忠臣的忠!己所不欲,卻施於人,叫不忠。

  左傳裏說恕而行之,德之則也,禮之經也。周桓王用自己所不能有的十二城邑與鄭,是謂不恕。這裏的恕與忠是一個意思。

  因此曾子說忠恕乃是一。

  肯定不是,包括孔夫子在內,都沒有認真的用三來區別宇宙萬物定理,但許多方面意識到這個三,或說中,或者說仁義相輔,這個相輔就是中,就是三。

  只是鄭朗未出現之前,從未有人認真的想過這個三,或者想過,不會想得這麼詳細。但就是鄭朗未出現,後人也很少有人這麼想過。有一個人,半仆街的寫手。

  因此儒家自我將它進一步演化完善。

  夫子說吾曰三省吾身,爲人謀而不忠乎?孟子說君子自反也,我必不忠。

  夫子又說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孟又也說仁之方就是強恕而行。還有更多的例子,將夫子與孟子荀子的書籍翻一翻,能翻出好幾十條說忠與恕的。

  區別也就出來,所謂的忠是內在的,恕是外施的,忠要求的是內盡於心,問心無愧,恕道則是我愛人人,人人愛我,要想人人愛我,我必先愛人人。

  或者再分一分,有德於人,而無求於人,也就是百姓常說的做好事不留姓名。當然是好事,接近聖人的境界,可幾個人能做到。第二是有德於人,求用於人。還有一種,無德於人,而求用於人。這會是所有人痛恨的,但現實生活當中卻不少。孔孟還有一種情況未說,便是人有德於我,我非但不報答,反而去害這個德我之人。

  一與四對立,二與三對立。

  但一與二同樣在對立,又互相生依。

  這便是忠與恕。

  可這個忠與恕也沒有絕對的,德到何處,用到何處?

  因此這個忠許多人認爲它不可能存在,實際存在,只是存在時摻雜了許多恕在裏面。而恕又摻雜着一些忠。畢竟相比於知恩回報,先賜恩後求報又要高明一點。

  因爲沒有人系統地去想,最初的忠退化,變成忠誠的忠。

  這樣想是錯誤的想法,夫子說的君臣父子,臣是子是僕,不能說老子不好或者貧窮,兒子就不養老子,大臣也是如此。這有一個主從關係,因此真正的忠臣不指望君王賜予什麼,也會老實替君王做事,進諫勸正,治理救民,安邦強國。這才叫忠臣,或者換成范仲淹那句名言,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爲,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

  范仲淹說錯了,古仁人之心不是這個心,古仁人的心範圍更廣,但這正是忠臣的心。

  還不能稱爲忠,僅是忠的一面,忠臣的忠,還有忠於己心,忠於朋友,忠於立人行事,不求任何回報去做善事德事,纔是真正的忠。

  不過夫子與孟子明顯感到這種忠肯定不能推廣,因此多推廣恕道,或者介於忠恕之間的那種德艹,以己所欲,譬之人,知其所欲,亦猶是也,然後推其所欲,以及於人。

  但忠不是順從,是立正立德,用於忠臣不是讓大臣謅媚皇上,那是謂不忠,乃佞臣。真正的忠臣,不爲自己官爵着想,皇上做得不好,就得進勸,不要怕皇上惱怒。要讓皇上做一個好君王,治好國家。那怕被皇上砍掉腦袋都不怕,這纔是真正的忠臣。

  那麼一個大問題來了,按照鄭朗這種說法,韓琦與歐陽修那種行爲算什麼?

  這才說道心。

  夫子時常說道,但這也是道,那也是道,並沒有說清楚。那麼何謂道呢,真的說不清楚,因爲宇宙萬物太過複雜,誰能將它說清楚呢。蟻有蟻的道,走獸有走獸的道,人有人的道。

  但道殊歸一,大道只有一條,越是聖人,離這個道就越近。例如儒家這個忠與恕,再看呂氏春秋,將欲毀之,必重累之,將欲踣之,必高舉之。道理差不多,雜家呂不韋出自商人,功利心很重,因此不說德仁,而說毀之累之,踣之舉之。落下乘了。

  還有老子的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衰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與儒家的己欲立而立人差不多。周書也說過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法家的韓非子看到這句話,見獵心喜,也將它拿來引用。

  爲什麼會出現這種差別,老子出世,因此說得有些消積,孔子要入世,說得積極,還有幾個原因,魯國小,尊崇周室,魯國纔會平安。因此夫子不喜戰爭,於是隱隱感到有仁有義,多說仁而少說義。禮多說禮儀與尊卑,而少說戰爭。其次夫子直接從周王室吸取營養,學的乃是王禮,而且無論周王室或魯國強行使天下諸候臣服了,於是多用說教。

  這造成夫子的一些不全面姓。

  但夫子隱約也知道僅說教沒有用的,寫了一些義,一些威,還有中,只是不多罷了。

  還有佛教的因果報應。

  以及最初的金剛經。

  金剛經很少談因果報應,多說節制自己**修心修道,這個節制,是爲了修道心的,還是儒家的恕。還有一件更更**裸地表明釋迦牟尼的這種道,多少財寶都不稀罕,只要頌讀傳揚這本佛經,就積下大功德了,頌讀傳揚佛經用義就是廣大佛門的,有所求還是恕。雖然後來釋迦牟尼感到這種自相矛盾,用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語遮掩,但幹嘛說了十幾遍?

  那麼何謂道心,實際儒家的仁爲本,義爲節,中調之,禮爲法,便已經接近這種道心。當然,還不能算是真正的道心。故夫子說了大半天,越繞大家越糊塗。老子索姓來了一句,玄之又玄。釋迦牟尼也索姓說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變成了自相矛盾的空。

  他們要做聖人,鄭朗不想做聖人。

  所以說只要將這個中把握好了,就能接近所謂的道心。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也就是這個中。而不是仁愛的神馬,別的不看,看到宋朝就知道一味仁愛惹來什麼下場?對契丹仁愛了,是沒有開戰,但爲什麼還要在河北河東駐紮二十多萬禁軍?爲什麼慶曆時又讓契丹狠狠地勒索了一頓?

  再看西夏,不但給其賞賜,給其賜幣,幫助他們平滅沒藏訛龐的叛亂,這兩年李諒祚是如何回報的?

  還有交趾,同樣如此。

  仁愛了,鐵桿朋友在哪裏?

  因此這種墨家式的仁愛不是道,真正的道乃是這種中。以仁爲主,以義爲節。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唯仁人爲能愛人,能惡人。不是鄭朗說的,而是禮記裏的話。

  打了一個耳光,忍受一番,對其勸解。第二個耳光打來,再勸說一番,加以警告。第三個耳光打來,還能忍受麼?艹丫的上吧。

  這纔是真正的有仁有義,有愛有節,也纔是真正的道。這一點唐朝前期做得就比宋朝好,以仁爲主,對番邦從不排斥,但不服的,牛人猛將精兵就艹兵器過去了。因此萬邦來朝,一度讓高加索山區的白人種,以及堪察加半島上的夷人都不遠萬里來朝。看看現在呢,若不是因爲平安監,連倭國都不派使來宋朝朝賀。來了,幾個野和尚,或者來借種的倭女。

  太軟弱了,非是道,而是如孟子所說的畜牲。寫到這裏,鄭朗想到前世。不知如何發展的。看似在施以道,那不是施道,是在自取滅亡。愛心施下去了,爲什麼盟友在叛變,中間國變成仇敵,四面敵起?太軟弱了,皆認爲可以欺負。

  其實真正的道不是這樣的,比如將那個小菲胖揍一頓,或者其他的小國家狠扁一通,對其他國家再拉攏,有恩有威,道便有了。若不然繼續下去,小菲越來越猖獗,倭國與老美以及阿三認爲小菲都能騎在頭上,膽子越來越大會。最後不是軟弱換來和平,而是換來大戰特戰,甚至都能被瓜分掉。

  寫好,再進行潤色,然後將它直接刊登於報紙上。

  文章前面一出來,後面就引起更大的反響與爭議。

  鄭朗並沒有對道釋表示排斥,但無論是道家或者佛教子弟一起反對,什麼,竟然說釋迦牟尼與老子沒有得到真正的道心,於是用言語糊弄世人?

  這個不要緊。

  有許多士大夫不喜道釋佔地侵田,直接喊出滅佛滅釋。

  鄭朗多少點出它們的一些積極作用,比這些喊打喊殺的士大夫要好得多。

  但在儒家中反對聲音不大,比起早先那些激進新奇的說法,鄭朗此時儒學九成與夫子的思想接近,再看三先生與書院的五先生,他們將夫子的思想篡改得更多,也未有多少人反對。

  相反,許多人認爲是美談,不管承認不承認,鄭朗少年悟道一事很有名氣的,直到今天,才悟出了這個道心。對與不對不要緊,但絕對是一件佳話。可也有爭議,鄭朗寫了忠恕,用許多文字來寫這個忠,還有忠臣。

  與朝堂一對照,有幾個大臣是忠臣?

  當然,儒學修到這份上,鄭朗毫無疑問,已經走進儒家一個大家行列。

  高滔滔也在看這份報紙,洋洋灑灑的,近兩萬言文字,整整佔了京畿晚報的一個頭版。

  看後高滔滔嘆息一聲,鄭朗認爲真正的忠臣很難做到的,但大家至少要做一個恕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是縱觀許多士大夫,口稱聖人大義,然而連恕臣都做不到。

  忠臣還是有的,例如范仲淹,鄭朗也能算一個,但丈夫這個脾氣,能用鄭朗嗎?高滔滔有些失神。並且她還知道一些事,國家財政緊缺,只好向富人借錢,這兩年年年在借,這是前些年從未有過的事。不管韓琦是忠臣還是殲臣,至少在經營上,差了鄭朗好幾籌。又不知如何勸起。

  想到這裏,她對太監說道:“將長公主喊來。”

  “喏。”太監退下,來到濟寧觀,將趙念奴喊進內宮。說了一會兒話,倆人關係不惡,即便因爲趙曙產生一些隔閡,但還是說得來。

  過了一會,高滔滔問道:“奴奴,你可知鄭公修儒學要修到什麼時候?”

  “皇后,我也不大清楚,只聽到他與書院幾個先生交談時談到修禮,打算明年夏天結束,有的留下來以後再修,然後秋天與幾位先生一道修儒家史。”

  “爲什麼要留一部分到以後修。”

  “禮講的是制度,有國家制度,做人行事制度,鄭公他還沒想好,”趙念奴猶豫的答道。

  高滔滔眼睛亮了起來。

  明白鄭朗心意了,終是放不下的,趙念奴說得不清不楚,可是高滔滔聽得很歡喜。這纔是忠臣嘛。但又再度愁上心頭,如何說服丈夫呢?趙念奴也沒有想到其他,就是高滔滔待她不錯,也感到有些生份。對曹太后,她也不大喜歡,若沒有曹太后,就不會有這個不孝的哥哥上位。之所以時常進宮看一看,乃是生母苗貴妃還呆在皇宮裏。因爲遭到排擠,悶悶不樂,若不是趙念奴時常回京到宮中看望,連話都懶得說了,否則趙念奴連這個皇宮都不想進來。

  回去後,就準備返回鄭州。

  大戲上演。

  先是範鎮草詔韓琦的遷官制書,用了一個比喻,說韓琦是周公,有沒有譏諷的意思,不得而知。

  呂誨於是彈劾,不當將韓琦喻爲周公。

  這個問題來了,韓琦做了周公,難道讓趙曙做周成王?於是韓琦寫表求辭退相位。不當真,若想退,學富弼,一表不成二表,再不成,二十表,保證退下去了。

  這個退表乃是一個高姿態。

  範鎮批語,周公不之魯,欲天下之一乎周。周公不去魯國就國,是協助周成王治理周國,使天下繼續臣服周朝。意思你韓琦不當退,退出去僅是一個郡守,不當,還要留在中書,繼續爲國家效力。

  從字面上說起來是這個意思。

  當時韓琦與歐陽修還認爲範鎮是“好人”,也就疏忽過去。直到範鎮反對擁立趙允讓爲皇考後,歐陽修與韓琦才醒悟過來,範鎮與他們不是一路子的人。

  韓琦爲了讓趙曙達成心願,將臺諫大臣削減,或者派往契丹出使,一些大臣不滿,正好鄭朗那篇長文出來,許多士大夫議論韓琦是周公與霍光。範鎮沒有寫霍光,不然早就下去了,寫霍光太明瞭。

  這一議論,使韓琦與歐陽修又想到範鎮的那條批註。

  非是年底的批註,過去了近一年時間!

  居然將此事翻將出來,歐陽修在趙曙面前說道:“範鎮以周公待韓琦,是以孺子待陛下也。”

  歐陽修記仇了,趙曙更記仇,派人將存檔找來,一看大怒,將範鎮外放到陳州。不管怎麼說,歐陽修做得太過份,你自己以文壇宗師自居,平時口頌聖人大義,這種小人的事怎麼做出的?

  範諷前面發配,後面引起羣臣喧譁。喧譁的結果,又使得韓琦與歐陽修做下一件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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