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根弦
陳天南跟着車回家了，剩下六個人，三男三女，兩兩相望。
周明昊搓搓手，一臉奸詐的望着顧寒晏，語氣哀怨：“我最愛的阿晏，人家有點餓，要不要給你一個機會請人家喫飯？”
顧寒晏看都沒有看周明昊一眼，只淡淡的點了下頭。
目光卻若有似無的瞥過對面的時弦。
周明昊欣喜地鼓掌：“去喫烤肉吧？妹妹們，怎麼樣？”
遲青韻扯了扯賀佳年的袖子，眼波流轉，笑盈盈的問：“一起去？”
賀佳年喉結滾了滾，拒絕的話到了嗓子口又咽了下去。
他不動聲色的從她手裏解救出自己的衣袖。
沒等所有人同意，周明昊就叫了兩輛車過來，他邊推着賀佳年，邊朝楊三朵吆喝着：“三朵妹妹，走啊！一起去啊！”
遲青韻挽着時弦的胳膊，帶着她朝後一輛車走去，並親切的問：“學姐，你不暈車吧？”
時弦看着對方臉上關心的神色，呆呆的眨了眨眼。
隔了幾秒，她搖搖頭，嗓音柔軟：“不暈的。”
遲青韻目送時弦上了車，轉身看着顧寒晏，挑着眉道：“晏哥，我能幫的可都幫了哦。”
顧寒晏一臉平靜，好看的桃花眼輕微的耷拉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遲青韻慧眼如炬，機智的解讀出了“你怎麼還不走開，老子要上車陪女朋友”的焦躁。
她勾勾脣，快步走到前面的出租車旁，打開後車門上了車。
周明昊坐在副駕駛上，聽到車門聲，回過頭來，看到遲青韻，一臉納悶：“你咋過來了？一輛車不是正好三個人嗎？”
遲青韻笑了笑：“人多暖和嘛。師傅，走吧。”
說罷，她笑盈盈的看着旁邊耳朵已經紅透的賀佳年。
從顧寒晏上車到現在，時弦都是懵圈的。
剛纔她身邊的人明明就是他的青梅竹馬呀。
怎麼一下子就換成了他。
而且……爲什麼就他們兩個人呀。
還都擠在了後座上。
時弦很努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屁股一寸一寸的朝車門挪着。
最後，她靠着車門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他是林中猛獸嗎？
餘光一直盯着她的顧寒晏：“……”
顧寒晏在心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偏頭看過去，有些無奈的開口：“豆芽菜，過來一點。”
聽到對方又喊自己豆芽菜，時弦抿抿脣，眸光閃了閃，有些不高興。
她沒有動，只專注的看着車窗外。
這是時弦第一次坐這種小型汽車，心裏難免有些好奇。
挺拔且鬱鬱蔥蔥的行道樹一棵棵從眼前閃過，像一部老電影的開頭。
顧寒晏舔舔脣珠，輕哼一聲：“之前看過一則新聞，說是車門沒關好，車上的人摔了出去，摔成了殘廢還是什麼……”
他意味深長的停頓了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身體逐漸僵硬的人兒。
時弦嚥了一口口水，慢吞吞的朝顧寒晏身邊移動着。
她看着坐在後座中間的顧寒晏，心裏默默地想，他一定很怕摔下去，纔會這麼準確的坐在中間。
怕死是人之常情呀。
時弦又釋懷的想。
周明昊定的烤肉店在市中心，幾人下了車匯合後，一起乘電梯上了五樓。
店裏客人不多，他們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
三個女生一排，三個男生一排。
時弦和顧寒晏被遲青韻安排在了最裏面。
時弦一擡眼就能看到對方那雙招人又清冷的桃花眼，整個點菜的過程她都低着頭，避免不經意的視線碰撞。
等菜的時候，楊三朵和遲青韻談論着她們這個年紀該用什麼護膚品，周明昊扒着賀佳年的肩膀跟他扯皮。
只有時弦和顧寒晏沉默着，好似對方只是來拼桌的陌生人。
顧寒晏見時弦頭越發的低，就快要埋到桌肚子下面去了，他扯了扯脣，輕聲道：“待會多喫點，豆芽菜。”
周明昊耳尖，聞言立刻嫌棄的看過來，“你他丫來烤肉喫什麼豆芽菜！阿晏，我發現你最近是越來越摳門了啊！”顧寒晏舌頭抵着後槽牙，偏頭，神色不耐煩的看着周明昊，聲涼如冰：“你想試試烤自己的皮是什麼味道嗎？”
周明昊頭靠在賀佳年的肩膀上，賣慘道：“老賀，你看他，他天天恐嚇人家！”
賀佳年搖搖頭，輕笑幾聲，溫潤的開口：“你倆別鬧了。”
尷尬被打破，時弦像一條在岸上曝曬好幾天的魚重新回到了水裏，她吁了一口氣，試圖融進女生的話題裏。
她專注地聽着另外兩個女生談話，時不時地插上一句半句。
少女的睫毛濃而黑，烏溜溜的黑眸裏時而有亮光閃過，潔白乾淨的面龐柔和美麗。
顧寒晏無聲地笑了笑。
週日上午，天氣晴朗，公園裏枝葉繁茂的樹木全部浸潤在金色的陽光中，不聲不響的進行着光合作用。
高二一班的同學們圍成一個圈席地坐着，蔣媛媛站在圈圈中間，根據班主任的要求，拿了個喇叭再三強調着所有人都要注意安全。
周明昊捂着耳朵，吊兒郎當的說：“班長，你再喊下去，我們該集體進醫院了。”
陳天南咧着嘴，接茬：“是啊，我們都去看耳科，你去看腦科，哈哈哈哈……”
周明昊從身後的袋子裏摸出一根蔥，指着陳天南，怒道：“大膽刁民，竟然敢挑釁我組長的威嚴，待會就你一個人負責烤！”
陳天南作勢要打他，蔣媛媛就着喇叭大聲咳嗽了幾聲，“現在小組長帶領各組自由活動吧，一個小時後燒烤場集合。”
全班散開後，周明昊從包裏摸出兩副牌，一副拋給了遲青韻，“來來來，找個空地鬥地主。”
他看了眼賀佳年，嬉笑着開口：“老賀，來嗎？”
賀佳年輕輕搖頭，他推了推臉上的金屬鏡框，“你們玩吧，我看會兒書。”
“行，那你當替補。”周明昊賊兮兮的看向顧寒晏和陳天南，“輸了給錢，不許賴賬！”
對於周明昊的不自量力，顧寒晏不屑地低嗤一聲。
陳天南哼了一聲，說道：“輸了不僅要給錢，還要負責烤肉，怎麼樣，就問你敢不敢？”
周明昊“呸”了一聲，“老子有什麼不敢的？”
遲青韻看夠了熱鬧，揚揚手中的牌，問楊三朵和時弦：“學姐，咱們也找個地方打牌？”
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我們就是打發一下時間，不玩錢。”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時弦和楊三朵都很喜歡遲青韻，倆人點頭同意。
她們就挨着她們組男生坐着，遲青韻時不時地和周明昊交流一下戰績。
周明昊連輸了好幾把，哭天喊地要和遲青韻換一下位置，讓他跟女生玩牌。
陳天南白眼都快翻到天際去了，他一臉嫌棄的開口：“能不能有點出息？”
“你們兩個老農民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地主，你還有臉了？”周明昊丟掉手裏的牌，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洗菜洗菜，不動手的人待會別喫啊！”
陳天南嘖了一聲：“瞧你這副死德性。”
周明昊嘴上說要洗菜，身體自覺的跑到女生身後，瞎幾把指揮着：“時弦妹妹，你別老不要啊，你應該出這張……”
時弦茫然的“啊”了一聲，其實她連鬥地主的規則都不太熟悉，剛剛都是根據直覺出牌的。
顧寒晏總覺得她雪白的小臉上寫滿了心虛兩個字，甩個牌都能如此小心翼翼的。
像童話故事裏趁兔媽媽不在家，偷偷跑出去覓食的小兔子，走一步望一下，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刻躲進灌木叢裏一動不動。
陳天南拍了拍顧寒晏的肩膀，揶揄道：“看什麼呢？”
他這是明知故問。
剛剛打牌的時候，他就發現阿晏一直心不在焉的，漆黑的眼眸看似盯着牌，實際上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呢。
顧寒晏喉嚨動了動，低咳了一聲，沉聲回道：“沒什麼。”
沒想到在周明昊的瞎幾把指揮下，時弦連贏了好幾把，惹得遲青韻佯裝生氣：“不玩了！不玩了！洗菜洗菜，不動手的人待會別喫啊！”
衆人笑成一團，班上其他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姜晨咬着脣看遲青韻和顧寒晏靠在一起開開心心的笑着，她指尖越發用力，深深地嵌入了掌心，血流不通漸漸淤積在那裏。
蔣媛媛注意到她臉色不對勁，關心的問：“姜晨，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姜晨搖搖頭：“我沒事。不早了，我們也該開始燒烤了吧？”
她垂下眼瞼，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自己微微鈍痛的掌心。
蔣媛媛摸出手機看了看，十點四十五。
她拿起一邊的喇叭喊道：“同學們，集合了哈。我們現在去燒烤場分發一下食物，大家準備燒烤吧！”
賀佳年手裏捧着一本通關寶典看着，絲毫不被周圍環境所影響。
遲青韻走過來，抽走他手裏的書，“書呆子，別看了，其他人都走了。”
賀佳年擡眸，細碎的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幽深的眸子上，璀璨美麗的像夜晚被月光籠罩着的湖泊。
遲青韻倏爾一笑：“嫁給我吧？”
賀佳年搶書的動作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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