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根弦
因爲自從張老頭知道她在五校舉辦的物理競賽中拿了二等獎以後他幾乎每節課都要喊她起來回答問題。
週五上午第二節課又是物理課。
時弦第一節課剛下課就翻出了物理書和課外輔導書,一邊複習預習,一邊在心底嘆氣。
張老頭儼然已經把她劃分進物理好又聰明的那一類人裏面了,甚至有種她比拿了一等獎的顧寒晏和賀佳年還要厲害的錯覺。
而她實際上最多聽課比那倆人認真點罷了,輪到解題她是真的一點也比不上同桌的思維速度,她要想好久的題目顧寒晏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怎麼做了。
顧寒晏接完熱水回來,看到時弦低垂着腦袋,又是一臉苦大仇深地看着物理書忍不住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桃花眼眨了眨,眼尾弧度微揚,嗓音沉沉悅耳:“哪裏不會?要不要我教你?”
說着,他打開杯蓋將入口溫度正好的熱水遞到時弦嘴邊。
時弦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從他手裏接過自己的水杯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兩人同桌以後,時弦總覺得顧寒晏有哪裏不一樣了但是仔細想想也沒發現是哪裏不同,頂多他睡覺睡得沒有以前多了。
她喝了一口水視線重新落到顧寒晏身上她訥訥開口:“顧寒晏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呀?”
看着少女沾着水的嬌嫩脣瓣顧寒晏眸色愈深。
隔了會兒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道:“什麼事?難道你又想讓我主動舉手回答問題?”
上節課爲了替時弦解圍,顧少爺破天荒地聽了半節課,並在老張頭每一次靈魂提問的時候高高舉起了手臂,結果老張頭放着全班唯一一個舉手的沒有點,還是點了時弦起來回答。
時弦噎了一下,搖了搖頭,白皙通透的臉頰泛着粉色,聲音極低極輕:“你現在物理課爲什麼不睡覺了呀?”
顧寒晏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小姑娘話裏面的意思,就是讓他物理課睡覺。
他好笑地回道:“我爲什麼要睡覺?”
時弦咬了咬脣,她怎麼也說不出“你睡着了我就不緊張了,就算回答錯了、、回答不出來也不會覺得那麼丟人”這種話。
她不想在他面前丟人,也不想丟他的人。
見時弦秀氣的眉越蹙越緊,顧寒晏伸出手在她眉間撫了撫,他懶洋洋地笑了笑:“嘖,正好睏了,我來睡會兒。”
說罷,他長臂對摺,兩條大長腿疏懶地伸展開,人就伏在了桌子上。
時弦瞥了一眼他身上敞開着的大衣,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上課鈴打響,張老頭精神奕奕地走了進來,他將書放在講臺上,打開,扭頭看了一眼之後開始講課。
他先給同學們複習了一會兒洛倫茲力,又在黑板上剖析了兩道經典例題,快寫完的時候他微微側身朝時弦看過去,相當和藹可親地笑着:“時弦,你來說說這題有沒有其他解法?”
時弦:“……”
張老頭剛剛演示的解法恰好就是她好不容易纔想出來的解法。
她慢吞吞地站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絞盡腦汁地想着。
就在時弦快要把黑板盯出一個洞來的時候,張老頭笑了笑:“大膽的說,錯了也沒關係。奧斯特最開始發現電流能產生磁場肯定是做了一個假設,還有開普勒三大定律和玻爾理論這些不都是當初物理學家大膽假設之後纔得到的理論嗎?你就說說看你的想法,萬一是對的,到時候不就有了以你自己名字命名的理論?時弦理論你看看多好聽啊!”
被張老頭一頓調侃似的鼓勵,時弦開始緊張起來,面色憋得通紅,支支吾吾了兩聲:“這題……這題……”
張老頭滿臉期待地看着她,手中的粉筆已經在黑板上寫出了這題可以用到的另一個公式。
時弦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坦白自己並不會這個事實,前一分鐘還在睡覺的顧寒晏忽的直起身,狹長的眸子懶懶掃了黑板一眼,嗓音帶着吊兒郎當的散漫:“老師,你的公式少了一個字母。”
張老頭一向教學嚴謹,聽到顧寒晏的話,立刻轉回身看向黑板,發現自己確實寫漏了一個字母q。
張老頭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被顧寒晏這麼一說,沒心思讓時弦接着思考了,他擺了擺手讓時弦坐了下來,又開始講這一題的其他做法。
時弦鬆了一口氣,她抿了抿脣,偷偷偷摸摸地朝顧寒晏看過去,誰知道一偏頭就被他發現了。
顧寒晏左手撐着下巴,正毫不掩飾地、光明磊落地盯着她。
他的黑眸裏沾染了濃濃的笑意,淡緋色的薄脣微微翹起,整個人顯得慵懶又性感。
時弦的臉剛剛恢復了一點雪白,現在刷的一下又全紅了,她慌張地收回視線,脊背挺直,假裝認認真真地看着黑板。
隔了幾秒,她伸手捏了捏燙得厲害的耳垂,又將高領毛衣朝上拽了拽,遮住了紅得滴血的耳垂。這個人現在連上課都那麼不正經,上課都想勾引她。
真的是壞透了。
顧寒晏瞧見她的小動作,勾脣笑了笑,他身體慢慢傾斜,一點一點地朝時弦靠近。
在他的臉離時弦的臉還剩五釐米不到的時候,時弦眼角餘光突然發現身邊的人趁她不注意就離她這麼近,下意識就想將他推遠點。
她剛轉過頭的那一剎那,脣瓣始料未及地落在了他的臉上,時弦睜大眼睛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身體直直地往後傾倒。
顧寒晏微微蹙眉,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的脣,迅速伸出長臂扣住她的腰不讓她繼續往後倒。
少女的腰肢和脣瓣一樣柔軟,輕飄飄地,像羽毛,像軟糖,彷彿沒什麼重量。
然而這重量卻能讓他的心顫動,最後在他的心上重重地烙下印記。
她剛剛在幹什麼呀???
時弦覺得又羞又窘,內心像是有一個小火山爆炸了一樣,炸的她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張老頭的聲音源源不斷地鑽入耳朵,斷掉的神經一根根粘好,她坐直身體,用力地扯開他的手,悶悶地開口:“你倒是繼續睡覺呀。”
顧寒晏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壓着嗓子開口:“睡不着啊。”
時弦想到兩人的臉緊緊貼在一起的畫面,心跳聲漸漸蓋過了張老頭的聲音,她羞惱極了:“怎麼會睡不着,你以前不是能從早上睡到下午放學嗎?”
顧寒晏眼睫垂下,低低地笑了一聲。
隔了幾秒,他擡起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鹿眼,臉上的神情瞬間溫柔起來。
“我心裏好像有一根弦,只要你一說話,它就跟着你的聲音震動動,所以我睡不着了。這就是所謂的……時弦定律?”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嗓音被刻意壓得又低又磁,語速也越來越緩慢。
說到最後還停頓了一下,在說出時弦定律幾個字的時候,他深邃的眼眸裏依稀泛着柔軟而清亮的光。
他的臉明明離她不近,時弦卻覺得他彷彿在貼着她講話。
她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還有他眼睛裏寫滿的喜歡與認真。
所以她快要瘋了。
就在這時,張老頭講完題轉過身來,皺着眉看向第一組最後一排神色不太對勁的兩人。
看了幾秒,他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說:“成績再好上課也要認真聽啊。”
時弦不知道張老頭在說她還是在說顧寒晏,她輕輕地將椅子朝右邊移了移,重新坐好,努力集中注意力專心聽講。
顧寒晏舌尖緩慢地舔了舔脣珠,定定地看着時弦的側臉,黑眸裏情緒翻滾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
他閉了閉眼睛,剛想趴下去繼續睡覺,眼前忽然伸過來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快速地丟下一個紙團,小手又縮了回去。
簡直可愛到犯規。
顧寒晏舌尖點着下脣,玩味地笑開來。
他歪了歪脖子,不知道爲什麼,拆紙團的時候心跳有些加速,總感覺自己在做什麼壞事一樣。
明明他一向都是肆意妄爲地做壞事的。
他將紙團輕輕展開來
“顧寒晏,你以後上課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真的等成年之後了!!!”
看着那三個感嘆號,也能想象出來小姑娘是有多麼氣急敗壞。
顧寒晏正好笑的想着,目光忽然滯住,明白過來小姑娘的意思後,漆黑的桃花眼裏有光一點一點亮起來。
長長的睫毛完全掩蓋不住他眼底瘋狂的喜悅,他看着紙條,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從抽屜裏摸出一支筆,緩緩地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沒等他寫完,小姑娘的小手又伸了過來,丟下一個新的紙團。
“你不要回我了,我要認真聽課。”
顧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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