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周渐是想逗她来着,沒想到她会這么直白的承认,剩下的话全被她怼了回去。既然這样,以他的性子绝对不能让這话题冷掉。
吃醋了,就說明是喜歡他。
沒错。
周渐:“那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沈霓君很认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买衣服的时候苏萌萌也问過她,之前赵艺璇在家裡住了那么久她都沒什么不满,這周渐夸了一句她就有些心理不平衡。甚至還闹着情绪买了個同款,各种不愿意搭理周渐,這不就是喜歡。
可惜也只是喜歡,只是喜歡而已。
她這样想。
太容易得到就会不珍惜,沈霓君還不想他這么快就得逞。
“只是有一点点的好感,你不要想太多。”
周渐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学着沈霓君的话,语气要比她還夸张一些,故意把“一点点”读的跟奇怪,音也重:“原来只是一点点好感啊,看来我還得努力努力。”
沈霓君顺着他的话說:“加油。”
周渐被她逗笑了,抬手碰了碰她的鼻子:“回家。”
“你和他们說了嗎?”
本来周渐就是出来玩的,這接了個人就直接回去了,沈霓君怕不是很礼貌,她不太喜歡裴异,但也不想干涉周渐的交际圈。
“跟他们有什么可說的。”周渐過去帮着沈霓君系好安全带,“我媳妇都吃醋了,我不得回家陪着?”
沈霓君别過脸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沈霓君沒事看着窗外,余光总能瞥见周渐看她,她头也不回:“看路。”
這时候裴异突然把电话打過来,周渐在开车,直接放了外音,接着裴异的声音就在车内吵着。
“贱人你這是走了?”
“走了,怎么?”
“跑那么快干嘛?我刚刚听完左烨讲那事,太绝了!”
周渐看他许久不入正题,有些不耐烦:“有事說事。”
裴异“嘁”了一声:“云县那边听說发现了具男尸,左烨不是被调去查案嘛。”
“然后呢?”
“你都不好奇嗎?听說是直接被人划破了脸抛尸了,左烨說人都已经死了半年了才被发现,现在還不清楚身份,你說那得臭成什么样啊?”
周渐听他說的开始好奇,又看了眼沈霓君的表情,看她也在仔细听,笑了下才继续问裴异:“一点线索也沒有?”
“沒线索左烨不就失业了?”裴异說,“左烨說什么判断出来凶手是個男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判断的。”
“对了,而且那死了那人還沒耳朵,左烨說再查查可能就能知道死的是谁了,不過這都大半年了凶手早跑的沒影了。”
“你知道那凶手有多狠嗎?這得多大仇啊,连捅了二十几刀,右耳也沒了,我觉得就是個流浪汉,不然這都死了大半年了也沒见家人找也不报警——”
裴异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周渐看過去才发现是沈霓君按了挂机键,看着脸色也不太好。
周渐顶着她的举动:“怎么了?”
沈霓君的手指有些微微发颤,停在半空许久才放了下来,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沒事,就是听着有点怕。”
“看不出来,你胆挺小。”
周渐怕她回不過神,总是想找些话题和她說会话,聊着聊着,還是聊到了刚才的话题。
沈霓君說:“就是听他讲的,挺可怕的。”
“我记得你来南城之前是在云县?”
沈霓君“嗯”了一声。
周渐又问:“云县很乱嗎?”
“不了解。”
沈霓君沒有撒谎,她确实不了解。
回到家之后沈霓君话也不多,换了鞋說是累了就直接回房休息,周渐垂眼盯着她的门半晌,也回了自己房间。
深夜裡,沈霓君头靠着枕头,头晕得睁不开眼,混乱的画面在脑海萦绕,又带着沉沉的困意。
沈霓君是被男人的争吵声吵醒,她缓缓睁开眼,却已经不在房间内,在一個陌生的环境中,狭小的空间裡像是個破旧的木柜。
外面是男人的声音,她听不清在争执什么,透過柜子的缝隙看出去,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等到她再睁眼,那個男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双手沾满了鲜血。
男人抓住了她的脚腕,鲜血染红了她的小腿,條條血印在她的腿上拉长,直至脚面。
沈霓君吓得愣在原地,脚下像是灌了铅似得动不得,在男人朝她扑来的时候,她的手不受控制,拿着匕首朝男人刺了過去。
一下,
又一下。
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以后,男人沒了气息,看着男人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沈霓君松了口气,全身瘫软跪下,沒了力气。
她的意识模糊,思绪像是被困意缠绕,越发的混乱无序。
再睁眼时,沈霓君拖着男人的尸体,抛向了河内,看着他沉了下去,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回走,一直往回走。
這條路像是沒有尽头。
直到她听见了有人喊她的名字。霓君,霓君。
這声音在她的
上方传来,她的思绪被定住,随后黑夜彻底被一道光照亮,她抬手遮了遮眼睛。
再睁开眼时,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霓君看了眼四周,房间的灯开着,她的肩膀被人握着,她顺着手臂看過去才发现,那人是周渐。
她正被周渐搂在怀裡,甚至可以看到他肩膀处的衣料上有一個浅浅的牙印,旁边也被什么打湿,在肩头晕开。
在看到周渐的那一刻,不知积压多久的情绪仿佛在這一瞬间全部涌出,她浑身发颤,气息微弱:“……周渐。”
“我在這。”
她靠在周渐的怀裡,眼泪不受控制般开始往下掉,哭声也变得沙哑无力,他不停地摇头,像是在逃避。
周渐以为她是做了噩梦被吓到,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脑抚了抚,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她。
哭過一会之后,沈霓君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她低着头,眼神有些放空,一直靠着周渐不說话。
周渐低垂着头,抬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嗓音沉了又沉:“霓君,我在這。”
“别怕。”
沈霓君回想起梦裡的一幕幕,是那個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从那個看不见前路的黑夜。
彻底,将她拉回了有光的地方。
沈霓君忍了忍哭腔,摇着头,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周渐那梦裡的內容,那個梦真实到,仿佛就是她经历過一般。
可她却将這记忆丢在了某個角落,若不是今天裴异的话,她绝不会想起這件事。
而至今日,她才猛然想起。
想起再那個看不见光的黑夜裡,她拿着匕首,刺向了一個无辜的人,甚至将他丢在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她自己将這一切逐渐淡忘,随着時間的流逝,逃避了自己所做過的错事。
她的眼睛被一切鲜红色的血迹充斥,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在一切都在脑海浮现之后,她才觉得自己不正常。
也才觉得,原来她是個坏人。
周渐一直沉默着,手掌轻抚着沈霓君的后背,這個时候他能做的,就是让她逐渐安心。
极度安静的房间内,两人交替的呼吸声,又伴着女人轻微的抽泣声。
沈霓君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语速慢慢吞吞:“我做了個梦。”
“是今天裴异說的那件事嗎?”周渐說,“抱歉,我不该让你听到的。”
“跟你沒关系。”沈霓君再往他怀裡靠了靠,伸手去搂住他的腰,“是我的問題。”
是我做错了事情。
是我活该,才做了這样的梦。
在這個时候,沈霓君内心无比纠结,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和周渐讲這件事。
她知道,那不是梦。
她真真切切地可以感受到,有人死在了她的面前。
并且,是她亲手,杀死了那個人。
周渐帮他擦干净眼角的泪,低声道:“霓君,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霓君抿了抿唇,抬眸盯着周渐的眼:“可如果是我做错了呢,如果是我做了罪大恶极的事,你也会站在我這边嗎?”
“那不行。”周渐以为她在說笑,语气也是漫不经心,“我媳妇怎么可能犯错,犯了错不還有我?”
周渐又道:“你呀,年纪不大,总把自己整得像個小老太婆,一副看尽世态炎凉的模样,你老公我這么年轻,怎么娶個媳妇這么多愁善感的?”
他又捏了捏她的脸:“做個梦吓成這样,有我在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挡着,你只要负责睡個安稳觉就行了。”
知道她以前過得苦,才想着能让她放下過去重新生活,让她觉得以后的日子不那么难。
周渐想逗她笑,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慢悠悠地說:“我呢,就求你给我转個正,你觉得這條件行不,沈大小姐?”
听了這话,沈霓君笑不出来,只是一直盯着周渐看,看得周渐一愣,半天也沒說什么话。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沈霓君捧着周渐的脸,慢慢凑近去吻了吻他的唇角,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对不起。”
周渐不懂她的意思,却被這突如其来的吻所诱惑,想要去回应她时,却被她躲开。
沈霓君面色阴沉,声音低得就像不是她发出的那般,這话在极静的房间响起时,周渐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我杀人了。”
周渐的动作停止,笑彻底僵在了脸上,勉强扯着嘴角:“你在胡說什么?”
“我拿着刀,杀了人。”沈霓君眼泪止不住,积在眼眶内打转,“我把刀丢到那條河内,连人一块丢了进去。”
說着,沈霓君的情绪几近崩溃,声音听着越发的艰难,哑哑的:“我是不是,该自首?”
周渐抱她在怀裡,手掌继续轻轻拍着她的头:“你只是被吓到了,不需要自首,知道嗎?”
“可我真的记起来了,那么真实,他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她亲眼看见那人倒在了她的面前,眼睛空洞,直直地盯着她看,那人的表情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种绝望,她想,這辈子也忘不掉。
“霓君,你冷静一点。”周渐轻抚她,“你是沒办法把一個男人杀死,再把他丢进河裡,何况警方并沒有查到任何证据指向你是凶手,你想起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记忆是会骗人的。”
“听我的话,你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只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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