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會錯意
雲芳菲伏在那溫暖的懷中,放下心中的過往,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這是她九年來睡的最安穩一覺,沒有夢的打擾,她的睡顏是那麼的安詳和滿足,如花的嬌顏淹沒在越來越暗的暮靄中,似是和淡淡升起的薄霧融爲一體。
湖畔的夜風很涼,白飛羽緩慢而細心的脫下外袍,輕輕的披在她的身上,風吹得衣袂一飄一蕩,他的心也跟着一點一點的柔軟而盪漾,低下頭悄悄的在那如瀑的青絲上印下一個淺淡的吻,擡頭望着前方那隱隱約約的飛瀑,眉梢眼角,春色無邊。
但願時光能就此停歇,再不流逝,若是一生都能如此相依相偎,該有多好?
倏地,凌厲的勁風帶着無盡的殺意快速襲來,白飛羽俊眸一眯,手上稍稍用力,抱着雲芳菲的身子就地一滾,躲過了這奪命的暗襲,誰知那暗器就像是有思想一樣,料到他有此一舉,居然在半空中巧妙一轉,又斜斜的衝着他的胸口飛射而來。
剛剛落到的白飛羽大喫一驚,來不及躲避,情急之下,掀開披在雲芳菲身上的外袍,勁力一吐,在空中劃了個半圓,消化了那股不可小覷的力道。
雲芳菲聽得動靜,正要擡頭去看,卻被白飛羽的手死死的按了下去,頭頂飄來他那溫潤低沉的聲音,“別看,我會護着你。”
我有武功,不用人護好不好?雲芳菲翻了翻眼,下一刻已衝破他的庇護,一個翻身,牢牢的站在因變故突起而激晃的船頭,凝眸向不遠處的叢林看去,只可惜月暗星稀,視線昏淡,只看到隨風輕擺的樹林中影影綽綽,再也瞧不見其他。
白飛羽懷中一空,一股強烈的低落感緊跟而來,輕嘆一聲,舉目遠眺,朗聲喝道:“何方鼠輩,竟行偷偷摸摸暗算之事?”
樹林中一片靜寂,許久,才傳來重重一聲冷哼,隨即便見一條人影極快的向着遠方而去,那人速度極快,一眨眼便已掠出了這片不算小的樹林。
此人輕功絕頂,若剛剛那枚暗器是他所發的話,那份內力自也是非凡,特別是能讓暗器在空中轉向,這一功夫放眼江湖,只怕能做到的人十個手指伸出來,也使不完。
白飛羽臉色凝重的收回了視線,盯着指間的暗器看去,卻是一柄極薄的利刃,小巧精緻,約有兩寸長短,竟是一把金刀,刀柄乃金絲檀木所制,異常光滑,上面幾條紋路雜亂,藉着昏暗的月光看去,那些紋路似是被人削去,若隱若現露出一個難以辨認的字。
雲芳菲一見那刀,臉色一僵,由心泛出絲絲寒氣,臉也跟着冰冷起來,怎麼是他?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把金刀是絕殺從不離手的東西,好幾次她都曾看見他漫不經心的拿在手中把玩,如今這把金刀突兀出現,那說明絕殺來了!
這次下山,門主看在她立了大功的份上,給她三個月時間了卻舊事,沒想到昨夜姜婉華剛死,今日絕殺就現身了,看來她的行蹤他倒是掌握的一清二楚,只是三月期限未到,她還不想回去那麼早,更何況,她還要打算逼得孟晗儒走投無路,去孃親墳前致歉呢,如今還未完成,她怎麼可能會跟着絕殺重新回到那個人間地獄?
一想起邪門那血腥陰暗的地方,她的身子就不可抑制的微微抖動,晚風輕輕的吹起了她額前的髮絲,月光下,她的臉慘白如黯然的星辰,明亮的水眸也流露出恐懼絕望之色,這輩子,她怕是逃脫不了那個牢籠了。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白飛羽收起了那柄金刀,溫熱的雙掌牢牢的扶着她的肩頭,這一瞬間她的變化嚇壞了他,她看起來好脆弱,就像被摔碎的青花瓷一樣,無助而悽美。
將雲芳菲擁入懷中,他把頭放在她的肩上,低低的安慰道:“可能是我的仇家,很抱歉,驚嚇了你,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是啊,睡的正香呢,突然來這麼一下子,真的是嚇壞我了,這把小金刀看着挺精緻的,就送給我壓壓驚吧。”雲芳菲順着他的話,伸手搶過他手中的金刀,眯眼細細的瞧着。
不知何時,小舟停止了飄搖,靜靜的停歇在如鏡的湖面上,水面上星星點點,倒影着慘淡的星月,白飛羽突然覺得自己的心也隨着黯淡下去,她還是不肯對他說實話,剛剛那人要殺自己,只怕是衝着她吧。
“你知道的,無論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都會滿足你。”男子的聲音,充滿了低落,和着一聲輕嘆,嚥下了到嘴的一句,何必用搶的呢?
雲芳菲一怔,心頭涌起了一股淡淡的苦澀,這個傻瓜,她只是不想給他惹上麻煩,絕殺那人兇狠毒辣,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今天他一擊不中,只怕是並沒有真的存心要殺白飛羽,可若他的金刀一直放在白飛羽身上,鬼知道他還能幹出什麼事來!
絕殺……
想起了那個初見時那個邪肆狂放又冷傲的少年,雲芳菲就不寒而慄,就是打開了地獄的大門,一掌將她推了進去,從此再無退路可逃,在心中,雲芳菲是深恨他的,面上卻不敢有絲毫外露。
只是,奇怪的是,這些年,他對她並不像對其他人那樣殘忍,在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對她就像和其他人一樣,但私下遇見的時候,他每次都是調戲兩句,有時候又用不屑的萎縮的色迷迷的眼去打量着她,在他的面前,每次一被他這樣的看着,她就有種被剝光了的感覺,羞憤悲憤惱恨各種情緒都有,她想逃,卻無處可逃,她想一刀宰了他,卻打不過,更不敢,因爲他是門主的義子,在邪門中地位除了門主之位,他是最尊貴的一個!
她清楚的記得,曾經有一個像她一樣的少女因忍受不了邪門的壓抑和殘酷,偷偷的罵了一句門主,後來有人揭發,被門主當衆剝光衣服,讓門下弟子都眼睜睜的瞧着,那少女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羞辱至半死,又餵了幾個野狗吃了大量的chun藥……
那少女當場就瘋了,拼命的廝打着身上的野狗,激起了野狗的兇性,一口口撕下她的血肉,吞噬而淨。
揭發之人就是絕殺!
從那以後,雲芳菲對絕殺再也不敢有任何言語上的對抗,絕殺的好色在邪門中是衆所周知的事,她可不想自己的清白被這好色的邪惡小人所玷污,更不願因爲他而惹怒門主,遭到那少女的悲慘下場,所以她只有拼死的練功練功再練功,只希望自己再遇到這個邪惡的小人之後,勉強有躲避逃脫的力量。
所幸的是,這一年來絕殺好像對她失去了興趣,不再經常騷擾她,她還以爲他轉移了目標,心中略略鬆了口氣,沒想到今晚他居然會在這裏出現,這讓她如何不驚不怕?
經過湖心的驚嚇,二人也沒了興致遊玩,當下白飛羽拉着她向客棧行去,一路上二人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快到客棧的時候,雲芳菲突然清醒過來,看着自己這身女裝,忙跑向客棧附近一個角落,那裏一棵古樹的洞中,她藏了一身男裝,快速換回之後,這才慢慢向白飛羽靠近。
“其實,你穿女裝很好看的。”白飛羽看到她的臉又塗的黑黑的,眉頭輕皺,輕輕說道:“表哥早就猜出你是女子了,何必還要穿男裝?”
“我喜歡不行嗎?”雲芳菲心情不好,口氣也很差,說完之後又補了一句:“我是穿給別人看的。”
她要對付孟晗儒,自然不能讓他認出來。
聽到後面輕柔的解釋,白飛羽眼中的失落很快消失殆盡,繼而升起萬千星輝,燦爛華麗的將心中的喜悅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緊緊的執了她的手,大步向客棧內走去。
原來,她的心中,對他也是特別的。
這傢伙是不是會錯意了?雲芳菲白了白眼,來不及去打擊他,已經被他拉進了大堂,一眼看清楚了大堂中心的桌子上圍坐的幾人,心中暗道:“這會孟府不是正熱鬧嗎,怎麼這麼晚了,這倆人怎麼會在這裏?”
只見宋子淵,孟鵬飛,慕炫歌還有那個孟嫣然,四人圍桌而作,孟嫣然滿臉憔悴,緊拉着一臉漠然的慕炫歌,哭的是梨花帶雨,讓人好不憐惜,邊哭邊道:“爲什麼,你爲什麼這麼狠心?我爹都要將我送入皇宮了,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你明明知道的,我那麼喜歡你……”
“我是你姐夫。”慕炫歌不爲所動,袖子一甩,將孟嫣然的手給甩到一邊,淡淡說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苦等你姐十來年,癡心一片,豈會變心?”
呃?這是什麼狀況?雲芳菲摸摸鼻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一幕,她記得自己昔日就是孟府的大小姐,孟嫣然唯一的姐姐,可是打死她也不信,那個看起來拽拽的男子,會對自己情深意切,癡心到底,難道他捱揍上了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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