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不二臣 第40节

作者:未知
生活永远是這样,通過一些物件回忆一個人与一段往事的时候最为平静,可平静的背后又是无孔不入的悲伤与痛苦。他把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都烧了,什么都不剩下,這才是真正的,消除一切的告别。 人生在世数十载,到最后都是這样一捧黄土。王寅看着逐渐被填满的坟包,有些东西在心中不知是否释怀。 第42章 丧事通常是以一顿午饭结束的,中国社会就是有這样的习惯,不论是做什么,只要忙活完,都要吃顿饭当做是仪式上的圆满。陆鹤飞等不到那個时候,他帮着王寅把骨灰下了葬就得匆匆赶回片场。王寅叫他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說,陆鹤飞以为是不要讲他那凄惨的模样,王寅是老板,在别人面前還是要面子的。其实王寅是不叫他說穿孝衣服這事儿。 不過陆鹤飞都一并答应了,保证守口如瓶,王寅這才叫陆鹤飞走。 中午王寅請全村人吃饭,事情忙完了,他觉得這三天就像活在梦裡,才发生沒多久,却又觉得故事离他很远,而被他的悲伤所麻痹的疲惫也堂而皇之的上线。王寅给小李打电话叫他来接,自己强撑着去洗了個澡,老太太這裡有他换洗的衣服,他随便找了件穿上,這才有了些人样。 小李来的时候带了一個信封,信封裡是厚厚的现金,王寅托付给了村裡人,并請他们帮忙照看房子。 人沒了,只能留下一些物件,当做活過的痕迹吧。 王寅在回城的路上累的睡着了,他做了一個梦,梦见自己穿着自己认为最好的一身衣服跟着父母来了北京,一路上都是高楼大厦,然后他到了家裡,一個小洋楼,一個两三岁的小男孩躲在保姆的身后好奇的看着自己,然后叫他哥哥。紧接着世界就变了,周围都是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少男少女,他们穿的高级漂亮,自己穿着被沈阿姨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站在其中,土的掉渣。他好像非常接受不了這個现状,气的想要杀人,拿着钢笔凌空乱捅,画面如同玻璃一样的就碎了,露出了王辰的脸,那时他已经长大了,十几岁的少年阳光帅气,拉着他的手,一边儿跑一边儿說,哥,我带你走。 王寅身体一震,猛的从睡梦中醒来,心跳的声音异常明显,车裡還算温暖,寒意尤然心生。 “王先生,就要到了。”小李看了看時間,“我先送您回家休息,再买晚饭。” “不用了。”王寅揉着眉心說,“把我送到家你就直接走吧。” 小李看了眼后视镜裡的王寅,也就两三天沒见,王寅就瘦了一大圈,眼下浮青,状态实在不好。他說:“王先生,還是吃点东西吧。” 王寅想了想,說:“那一会儿你随便看個卖粥的地方给我买碗白粥吧。别的我也吃不下。” “好。” 小李一直把王寅送上了家门口才离开。王寅把手裡的粥随便放在桌子上,自己把衣服扒光了陷入柔软的大床中。他总觉得自己鼻息间有股烟火味儿,烟熏火燎的环境裡浸泡三天,似乎那股味道都浸入了皮肤。王寅勉强爬起来去浴室把自己裡裡外外洗了個尽,吃了两口粥垫胃,外面天都黑了。 他下午只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做了個不太好的梦,虽然精神還处于疲惫中,可是不想再梦到什么。于是乎只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有趣的是,還能翻到他投的电视剧。他边看边笑,觉得剧情特别智障,想不明白投资动机,也许是觉得人民群众就是喜歡三俗吧。 但是這剧沒给他赚钱,他觉得,观众变了,市场也变了,前几年靠着炒ip赚快钱的时代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地摊文学的春天也要過去了。 王寅闭着眼想未来的出路,這是個耗费精神的事儿,不知不知觉得,他就睡了過去,等再一睁眼,客厅的时钟上指向了数字六,电视剧是顺着播的,都要播完了。 他打了個哈欠,把菜单退出来,外面一栏是一些新剧的预告,他看见了《飞光》,心裡想着這個剧出首版预告還挺快的,手上已经点了播放。 画面开始就是几组特别漂亮的空境,然后画面一切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战争场面,陆鹤飞身着异族服饰,一头卷曲长发,中间一些编着饰品,上头带着金属的护额,骑着高头骏马从山上俯冲下来,在這個過程中通過剪辑加进去了串联剧情的画面和台词,最后一幕,是陆鹤飞在破败的宫殿裡抱着死去的公主,脸上缓缓滑落了一滴眼泪。 王寅看那個角色有些眼熟,仔细看了一下,才看出来是沈青萝。他心中有些异样,之前陆鹤飞提過這個事儿,他觉得王寅有病,把潜過的沒潜過的都放在一起搭戏,王寅当时觉得這不叫事儿,现在看到這個画面,觉得诡异万分。 当然這不是重点,王寅主要還是看了看戏裡的陆鹤飞,有一個异族造型,有一個汉人造型,异族的那個看上去特别性感,身着汉服的造型却又玉树临风。這角色呢,与兄弟情深义重,徘徊在两個女人之间又渣又苏,倒是紧紧把握现代观众的兴奋点。看的王寅都有点想看完整版了。 時間不早,他洗漱之后把昨天剩下的粥热了热吃完了,收拾一番便自己开车去公司。他平时会错峰上班,但是今天赶上了早高峰,堵堵停停之后到了公司,正好是快上班的点。 电梯裡人满为患,王寅从地下上来,到一层时赶着打卡的上班族一起往裡挤,王寅贴边儿站着,最后一個女生上来时电梯超重的铃声响了,偏巧那個女生有点微胖,顿时尴尬的不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其他人也不愿意下去,上班都要迟到了,谁還管這個? 王寅见状,干脆下了电梯,他不赶時間,就与人行個方便。 然后就在楼下碰见了于渃涵和高司玮。 他打了個招呼,问:“你俩怎么一起块儿来的?” “我叫小高去接我来着,之前的司机走了,新来的還沒到岗。”于渃涵用眼神扫了一下王寅,“你還好吧?” “還不错。”王寅的脸上挂起了惯有的微笑,“那你就這么折磨小高?人家一天二十四個小时一周七天就沒闲着過,总得给人家留点谈恋爱的時間吧。”随后他又问高司玮,“小高今年多大了?” 高司玮不知如何回答。 于渃涵不以为意地說:“现在的年轻人啊還是好好工作比较重要,有了钱什么妞儿找不到?”她也问高司玮,“是不是啊小高?” 高司玮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王寅揶揄:“你還說我三观有問題,我看你這三观也沒好到哪儿去。” “我不想跟你在下面臭贫。”于渃涵說,“我還得上去先喝杯咖啡呢,当谁都跟你一样有美国時間?”她其实還挺想关爱一下王寅的,但看王寅還能开出玩笑来,就觉得王寅大约是不需要人关爱的,她强行温情会适得其反,开几句玩笑,那些难過的事情谁也不提就好,人总是要朝前看的。 王寅今天第一天回来,沒他什么事儿。他不来都行,公司都是于渃涵主事,他来就是开开会签签字拿一拿大主意。可要說不来吧,他也沒什么地方去了,不如過来勤劳工作,于渃涵還能少找他一点茬。 他正在办公室裡发呆,于渃涵端着咖啡就過来了。 “怎么?”王寅问,“你這么闲么?来我办公室喝咖啡。” 于渃涵說:“今天是挺闲的,我想了想,觉得還是得過来关心关心你,刚才小高在,說话不方便。” “這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毕竟得照顾王董霸道总裁的人设。”于渃涵說,“唠家常這种事不适合在员工面前做。” 王寅笑了笑,沒接话。 “我听老郭說……”于渃涵话锋一转,“小飞去看你了?” “嗯,对。”王寅不含糊,顺便嘲讽于渃涵,“你什么时候和老郭成好姐们儿了?” 于渃涵损道:“你的好姐们儿不就是我的好姐们儿么。” “是啊。”王寅把锅一推,“老郭這個长舌妇。” “沒想到,小飞這孩子倒挺重情义的。”于渃涵感叹,“你想過会是這样的故事么?” 王寅态度敷衍地說:“你怎么不說他心机呢?挑個好时候去刷存在感,我看呀,這是武媚娘要离了感业寺了。” 于渃涵“啧”了一声:“你怎么說话阴阳怪调的?” “我就是一比喻。” “你搪塞我。”于渃涵說,“我還不知道你?你呀,越是在意的东西就越是搪塞,看来我說小飞這人重感情還真是說对了。他可不是挑個好时候去你眼目前儿献殷勤,他呀……” “诶你不觉得你话說的特别吃了吐么?”王寅說,“当初說他蓝颜祸水的是你,现在說他重情重义的也是你,你怎么一会儿一個变?” 于渃涵說:“因为事物就是在变化中发展的啊。” “行。”王寅說,“你想表达什么?” 于渃涵說:“沒有,我就是纯粹感慨一下。他真是行啊,跟你這一年都沒說上几句话,到头来還能跑過去找你,是真的忍辱负重呢,還是对你王寅上了心呢?我希望别是后者,搞崩了,我很难做。”她說来說去终于說到了重点上,意思是叫王寅心裡有点逼数,别脑子一热就去谈恋爱。她原来见王寅做過许多荒唐事,看似无坚不摧的样子,往往受到什么伤害也不会讲。王寅接受了陆鹤飞的自荐枕席,于渃涵是知道原因的,所以她更不希望王寅重蹈覆辙。 所有接触過陆鹤飞的人都对他交口称赞,但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于渃涵总觉得陆鹤飞绝非善类,并且她惊恐于陆鹤飞看王寅时的赤裸眼神。 “我在你心裡只有两岁么?”王寅說,“我有我自己的把握。” “行吧……”于渃涵叹气。她想跟王寅說,你的处事能力和交际能力跟你的年龄是相符的,但是感情上嘛……也是幼稚的可以。她的意思是真正的感情,而不是那些风花雪月,后者王寅倒是個中老手。 “周澜约我周末吃饭。”于渃涵說,“你来么?” “不来。”王寅笑道,“周澜的饭呀,怕是有毒,我消化不了的。” 他打发走了于渃涵,转头问自己秘书最近的行程安排,找出了两天空闲的時間,就通知郭擎峰他要去探班了,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 第43章 《独觉》的拍摄地离着北京不算远,王寅是自己开车去的,傍晚抵达。那地方路不好走,郭擎峰收工早,派人去接他直接到宾馆。 這可能是附近唯一能住人的,勉强能算的上宾馆的地方了。王寅不知道郭擎峰是为了省钱還是這個地方真的如此环境恶劣,满眼望去竟然有一种萧索悲凉的感觉。 关键是,還特别的冷,他在北京穿着大衣還能過,在這裡冻的都要直不起腰来。 郭擎峰穿着羽绒服在门口等他,他看着王寅冻的瑟瑟发抖,不由大笑道:“老王啊,你怎么不多穿点,来這穷乡僻壤的地方抖什么精神呀!自己多大年纪了自己沒掂量么?” 王寅說:“你還不赶紧给我弄点酒暖暖身子?” “得嘞,来吧!” 郭擎峰招待王寅的地方就是自己那屋,有他在的地方肯定会有好酒,但是菜色就普普通通了。王寅纳闷儿地问:“你们至于找這么一個鸟不拉屎的地儿?” “這個地方景儿好。”郭擎峰說,“环境是艰苦了一些,不過拍戏嘛,這是很正常的,那些明星啊艺人啊赚那么多钱,吃点苦怎么了?” “你說的好像你沒赚钱一样。”王寅說。 “有时候,我确实比他们不如。”郭擎峰笑道,“你看啊,我要是现在出去恶狠狠的骂两句小飞,然后再往外面一传,他肯定会有粉丝過来骂我,說我這种老头子拍過什么戏都不知道,哪儿有资格骂他们的偶像呢?” 王寅說:“现在的小孩儿呀……” “别感慨了。”郭擎峰用俩样子都不同還缺口的杯子倒了酒,递给王寅一個,“先暖和暖和。” 王寅闷了一口,酒味儿呛辣直蹿脑门,他放下酒杯活动身体,不出片刻,身体就暖和了起来。郭擎峰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手裡拿了個塑料饭盒,对王寅說:“厨房师父给添了個菜,红烧肉,怎么样?” “這有酒有肉的,挺好。”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也沒有什么中心,从這部戏的拍摄一直聊到了创作理念。王寅是個商人,之所以能跟郭擎峰這样的文艺工作者能聊的来,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不過這些见解他自己本身并不相信,道理是那個道理,他也清楚哪些文化工作者们身上的矜持和追求。只不過那些是阳春白雪,王寅不会照单全收,他要赚钱,故而要舍去不少东西。 酒過三巡,郭擎峰问王寅要不要住下,王寅问:“這附近還有别的酒店么?” “沒有。”郭擎峰說,“别說酒店那么高级的东西,這裡都是招待所,這一家已经是环境相当可以的了。” 王寅說:“行吧,给我开间房,這么晚了我還能上哪儿去?” “你自己开去。”郭擎峰說,“谁有空管你。” 王寅无奈,只得自己下楼,可沒两分钟又上来了,他沒带身份证,开不了房。以前他出门都是秘书助理全程帮他安排,這次他谁都沒告诉,自己跑出来,就忘东忘西的,浑身上下只摸出来一本驾照。他折返回郭擎峰那裡,郭擎峰正在打电话,打完了之后在自己的电脑上又是一番操作,他看王寅回来了,說:“挺快啊。” “我沒带身份证。”王寅說,“你忙活什么呢?” “看一下之前剪辑的內容。”郭擎峰說,“一起看么?” “我方便看么?”這一次他不是投资方也不是制片方,理论上看這些东西是不太合适的,不過郭擎峰觉得沒什么,也觉得王寅不是外人。他手上的东西都是按照场次剪好的,俩人窝在显示器前挨個看。 王寅什么好的坏的都看過,他看郭擎峰這几场戏似乎有点炉火纯青的意思——不是說演员的演技多好,而是郭擎峰的镜头语言更加深沉精炼,场面调度复杂精细,有许多留白的韵味儿。有一個长镜头,是在门中景象,门框是黑的,中间是光,陆鹤飞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那裡准备参加他父亲的葬礼,中间掺杂了他着装的過程,来回踱步,挣扎,以及按藏不住的喜悦。 這個镜头漂亮至极,陆鹤飞的表现在王寅眼中普普通通,但是…… “小飞真是太好看了。”郭擎峰感慨,“你看,他不說话就好了,多好看,镜头最喜歡他這样的人了,怎么拍都不会有瑕疵。” 王寅說:“你再夸夸他,他可不得上天?還是個新人,你比弄的這么浮夸。” “怎么?”郭擎峰拍着王寅的肩膀笑道,“怕他被捧杀?” “不至于。”王寅說,“对了,他人呢?我来這半天都沒见着他。” 郭擎峰說:“今天收工早,可能后面跟人打球呢吧。這地方环境不好網络也不好,他们闲的时候沒事情做,后面有個破球场,他们就去那裡活动。” “噢……” 屏幕裡的画面继续播放,忽然声儿都不对了,王寅注意到画面內容,郭擎峰尴尬的咳了两声:“這個……激情戏你還看么?” “有什么不同?” “沒什么。”郭擎峰說,“怕你尴尬。”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