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偶遇”)

作者:張佳音
施晚意是真受不了人哭,看見陸姝的眼淚,心裏難免生出一絲大人欺負小孩兒的羞恥心。

  她回到自個兒屋裏,一歪身子倒在榻上,一邊兒舒服地喟嘆,一邊兒反省了一下,陸姝還小,她們現在又是血脈相連的母女,是得上點心,否則豈不是顯得她極沒良心?

  不過做母親,原身不算合格,施晚意也沒有經驗,只能參考一下她們當別人女兒的經驗。

  施家父母的教育,屬於反面教材,頭一個女兒沒練好,下一個女兒往反方向練,全都走極端。

  施晚意自個兒父母呢,從小就告訴她,不惹事兒也不怕事兒,誰敢欺負她就打回去,但凡慫了或是打不過,回家都得被罵一句“完蛋玩意兒”。

  在“能動手絕對不逼逼”的教育理念下,施晚意還能成長爲有禮貌的女青年,顯然他們家的教育方式更有借鑑意義。

  所以陸姝是胖嗎?是性子差嗎?

  不是,她是提前在社會關係中佔據上風。

  施晚意拿到鑰匙和印章,半點正經事兒沒幹,思考總結出了對陸姝未來的引導方向——

  一看就不好惹,懂點兒眉高眼低,以及學會給自個兒掃尾。

  首先,得有更強健的體魄,要不然就像施晚意似的,只能講禮貌。

  而強健體魄,從順毛捋開始。

  宋婆子聽完她修飾過的教育想法,沉默過後,照舊選擇了同流合污,甚至還給自家娘子做了最佳輔助。

  第二日一大早,天還黑着,她就親自將陸姝從牀榻上挖起來。

  陸姝沒睡醒,脾氣極壞,使勁兒鬧,不讓人給她穿衣服,然後被宋婆子和一個婢女鎮壓在牀上,硬套上了衣服。

  施晚意習慣早起,神采奕奕地過來,坐在陸姝牀榻邊沿,柔聲唱紅臉:“我今日要出門,可想出去?”

  陸姝本因爲昨日在施晚意麪前哭,正沒面子,聽了她的話,掙扎的動作漸漸就慢下來。

  施晚意繼續誘惑道:“你姨母城外的莊子上有個馬場,想不想去騎馬?”

  陸姝動作徹底停下,滿臉都是受不住誘惑,可小小的自尊心驅使,還是不肯說話。

  “昨日母親回去想了一下,是不應該剋扣你的點心零食,你想喫什麼,母親教膳房給你做,可好?”

  陸姝立即坐起來,追問:“那什麼時候帶我去騎馬?”

  “年後便可以,只是……”施晚意露出些爲難,“要練些時日才能上馬,否則容易受傷,但你不願意早起鍛鍊,母親也不好強求你。”

  陸姝也不傻,“白日也能鍛鍊,幹什麼早起?”

  施晚意低聲道:“陸家是書香門第,你姑姑和堂姐都是讀書學女工,我帶你去騎馬可是要揹着你祖母的,哪敢張揚。”

  陸姝小腦袋瓜仔細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挑出有什麼毛病,她又確實想出去玩兒,就點了頭。

  剛開始,不能太過分,是以施晚意臨去正院請安前,就笑眯眯地讓婢女陪着陸姝在院子裏遛彎兒適應。

  而老戚氏經了昨日,對施晚意沒好臉,根本沒見她,直接讓龐嬤嬤趕她走。

  施晚意只要吵醒人,就算是達到目的了,也不多停留,便返回東院。

  陸姝起初還當是在院子裏玩兒,但實在冷,漸漸就不那麼樂意了。

  可施晚意回來,就吩咐東院膳房做了好幾樣她愛喫但是這些日子喫不到的喫食,她就又覺得一點冷不算什麼。

  等早膳備好,陸姝第一次和施晚意一起喫飯,坐在那兒屁股底下跟有石頭硌着一樣,扭來扭去。

  陸姝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覷她一眼,看着滿桌各式的早膳,不想喫獨食兒,“阿弟……”

  施晚意手裏握着瓷白的勺子,啓脣喝了一口養血的桂圓紅棗糯米粥,淡淡道:“不要得寸進尺。”

  “那我也不吃了!”

  陸姝脾氣上來,將勺子一扔,抱着胳膊一扭頭,嘴噘得老高。

  施晚意不慣着她的臭毛病,“那就不用跟我出門了。”

  陸姝滿臉掙扎,好一會兒,又拿起勺子,吃了滿滿幾大口,還故意弄出了聲音,然後擡眼悄悄看施晚意。

  施晚意喫得慢條斯理,沒給她眼神。

  陸姝噘嘴,勺子一下一下搗碗裏的粥,好一會兒,低聲道:“阿弟對我很好的。”

  “那是你的事兒。”

  施晚意放下筷子,用帕子沾了沾嘴角,“我說過,你想要跟誰好,我不管,但是不要試圖強求我。”

  “我不需要陸一釗的香火,他上進,我不攔着,可也斷不會幫扶他分毫。陸姝,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如果你下次再沒有眼色……”

  施晚意斟酌了一下措辭,“你看我抽不抽你。”

  柔軟的嗓音說出這麼粗魯的話,陸姝瞪大眼睛,良久,打了個嗝。

  飯後,婢女進來稟報:“娘子,馬車已備好。”

  陸姝怕她不帶她了,急躁地打轉,趕在施晚意出門前一刻,衝了過來,“我還能去嗎?”

  施晚意瞥了她一眼,眼見她急得就差抓耳撓腮,才緩緩頷首。

  陸姝一下子歡喜起來,催着人給她穿戴。

  路上,陸姝問“去哪兒”,施晚意回了一句“城南”,便閉目養神。

  陸姝憋得難受,又不太敢打擾她,就將車窗簾掀開一條細縫,趴在那兒新奇地看馬車外。

  施晚意微微睜開眼,瞥一眼她便又闔上。

  半個時辰左右,馬車停在永安坊西北循牆一曲,陸姝迫不及待地下馬車,但在陌生的地方不敢亂動,就貼着馬車使勁兒往來時的方向瞧。

  陸姝舔舔嘴脣,跟着她,囁嚅:“我想喫糖炒栗子。”

  總有些東西外面的比較香,她一說,施晚意也想吃了,停下腳步,只一瞬便轉身,“去買。”

  至於原本要來辦的正事兒,沒滿足口腹之慾重要。

  陸姝一聽,立即雀躍地小跑到施晚意前頭,往永安坊中心的十字街走。

  她記性頗好,記得路邊有一個燈籠攤,然後不遠就是賣糖炒栗子的,先尋到了燈籠攤,也不停留,直奔糖炒栗子。

  有侍從跟着,施晚意不擔心她,不疾不徐地墜在後頭,路過燈籠攤時,隨意瞥一眼,便沒能移開眼。

  那燈籠攤頗爲簡陋,只一面整整齊齊高高掛起的燈籠,一兩個做工精緻的燈籠,其他皆是極普通的樣式。

  那人披一件黑色斗篷,低着頭正在不緊不慢地做燈籠架,寬大的連帽垂下,基本看不見臉,但是他的手……施晚意印象深刻。

  還有那串隱隱約約露在袖口的佛珠……

  手腕隨着他的動作,每多露出一毫,施晚意的心便癢一分。

  施晚意沒想到她也有如此眼利的一日,竟是能憑手識人。

  做燈籠的人許是察覺到有人看他,便擡眼看過來,兩人視線一對上,他先是一怔,隨即便對她一笑,一瞬間,似乎寒風也是溫柔的。

  施晚意:“……”

  實在……教人難以把持。

  而現下臨近年關,姜府裏事務多也不影響姜家父母舊調常談,訴姜嶼不成婚之苦。

  正好年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節前盜匪的案子增多,金吾衛掌京中治安,他便安排金吾衛在整個京城微服巡視,然後選在永安坊扮作賣燈籠的書生。

  他亦是沒想到今日會在此處碰到她。

  微妙的情緒在心間蕩了蕩,姜嶼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如常那般衝施晚意笑。

  施晚意沒有半分被抓到盯着人家手看的心虛,大大方方地走到燈籠攤前,“郎君近來可安好?”

  姜嶼含笑點頭,“一切安好。”

  以上次所見,他是頗溫柔有禮的人,此時兩人再見,他卻沒有站起來,只是微微仰頭與她說話。

  施晚意心念轉動,便猜測對方許是遷就她。

  居於窘迫而半分不躁,這樣清風似的人,相處起來極爲愜意。

  施晚意那點兒小小的色心收起,視線劃過他身後的燈籠,道:“偶遇即是緣,不如郎君賣我一隻燈籠。”

  “既是有緣,我送娘子一隻便是。”

  姜嶼這才起身,幾乎未作多想便略過一衆燈籠,取下角落裏看起來極普通的一隻,回身遞給施晚意。

  那是個四角燈籠,四面皆畫着一個穿着斗篷的女子側影,寥寥幾筆,極有神韻。

  施晚意看着,心下莫名生出些不可言說的感覺來,但對面的男人又渾身坦蕩,她便也沒有扭捏,伸手去接。

  燈籠沒有握杆,施晚意只能去握吊繩,動作間,食指指側不小心擦到了姜嶼的指尖,冰涼和溫熱相觸,施晚意沒放在心上,姜嶼收手時,手指卻不由蜷縮。

  分明是一觸即離,可那溫熱竟像是隨着血液,從指尖一直蔓延上去,有什麼東西在心間鼓鼓脹脹的。

  手在斗篷中,拇指輕輕摩挲着指尖,姜嶼有些許失神。

  他已經知曉施晚意的身份,按道理不該有所牽連。

  可他先是“偶然”聽師兄說她在永安坊買了宅地,做燈籠時偏畫了她,現下又因這一點不經意的觸碰心緒浮動……

  姜嶼眼中瞬間一清,行動快過理智,溫聲道:“我字朝時,娘子不妨喚我字。”

  “朝時?”

  施晚意聲音軟極,竟是教姜嶼在意識到他將極少人知道的字告訴她後,也沒有後悔,反倒……想聽她叫更多。

  這太過奇怪,可他本就是個有些離經叛道的,不過是旁人孀妻罷了……

  兄長的死教姜嶼明白,想要的,一定要想辦法得到,絕不能等。

  是以,他望着施晚意,笑得越發清閒雅淡,毫無侵略性,“是已故親人對我的祝願,取自‘朝時暮色,往來無憂’。”

  施晚意教他笑得心顫,色心上腦,手指在斗篷下摳吊繩,只憋出一句:“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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