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窝裡横)
吏部的高级官员及其家眷尽数前往,与老尚书及其长子、长孙有交情的人家也都赴宴送上贺礼。
老戚氏母女和施家人便在宴上碰见了。
陆侍郎特意交代,让老戚氏借着施晚意回来,和施家缓和关系,起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两家并沒有老死不相往来。
是以老戚氏不得不堆着满脸笑,主动带着陆芮上前与施家人问好:“亲家,许久未见,你這气色越发好了。”
施老夫人颇冷淡,连正眼都懒得给。
齐筝不想施家成为别人的谈资笑话,见老戚氏脸色有些难堪,便上前与她客客气气地寒暄:“我见老夫人也是风采依旧,這是您家二娘嗎?看着是個剔透的姑娘。”
陆芮对外,极为乖巧,抿嘴笑了笑,福身拜见過施老夫人和齐筝,便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
老戚氏笑容仍旧带着几分僵硬,点点头,看向齐筝身后的两個小郎君,客套道:“施家這两個孩子一转眼也這般大了。”
施羽和施翊不热络却也有礼,上前拜见老戚氏。
老戚氏神情自然许多,慈祥地问:“婚事可定下了?”
家裡只要有适婚年龄的孩子,便免不了此问。
像常老尚书家的百日宴這种宴席,還有可能碰到陆家人,若不是齐筝想着该给长子施羽相看媳妇了,施家婆媳俩很可能不会出现。
而施家属于是比上不足比下极有余的人家,比不上皇室和大邺的顶级世家、勋贵,可单稳妥、家世简单、家风不错、长辈好相处、郎君品貌也不错這几点放在一起,就让不少有女儿的人家都惦记着。
因着陆芮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来之前,老戚氏与陆芮也提過一嘴各家的郎君,此时她一闲问起這话,陆芮便忍不住悄悄打量施羽。
施羽相貌自然是好的,比陆芮方才见過的好些個郎君都好看。
她一個小姑娘,哪能在齐筝面前藏住神色。
就算她是個好的,齐筝也半点儿不想再跟陆家有其他联系,是以回了老戚氏的话,便让施羽和施翊去寻友人玩儿。
老戚氏本就想得多,当即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恰巧這时候,施春浓带着婆婆方老夫人出现。
方老夫人是個干瘦的老太太,年纪比施老夫人和老戚氏都小,看着却跟施老夫人差不多的岁数,且穿着一身好衣裳,也有些小家子气。
但施老夫人见着她,完全不似对老戚氏那般疏离,热热情情地說话。
两厢一对比,老戚氏一口老牙几乎咬碎。
再待下去,老戚氏恐怕要失态,便借口有相熟的人,带着陆芮离开。
偏偏越是在意,越无法忽视,无论施家人走到哪儿,跟谁交际,老戚氏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
而但凡她们眼神飘過来,老戚氏都备受煎熬,若是别家的女眷看向她,她也如芒在背。
一场百日宴下来,老戚氏都沒能替陆侍郎好好与吏部的官眷们应酬,只咽了一肚子气,终于忍到回府,一进屋便砸了一個茶壶。
而后咬牙切齿道:“让庞嬷嬷回来见我。”
两刻钟后,庞嬷嬷从东院的账本中抽身,出现在正院。
老戚氏免了她那些虚礼,直接问:“你在东院有何发现?”
庞嬷嬷人老成精,早在路上便已经想好如何禀报,能够免去老夫人的责怪。
她隐去被大夫人按着算账管事的事儿,只报别的。
“回老夫人,东院全都由大夫人的陪嫁把着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头一天老奴沒机会发现更多,不過……”庞嬷嬷露出几分怀疑之色,“老奴发现大郎君随身带去瀛洲的侍从,沒有一個回来的……”
老戚氏脸色更加阴沉。
庞嬷嬷眼神闪了闪,试探地问:“您看,是否需要悄悄审问三郎君身边的下人?”
“三郎避而不谈,老爷也下令封了口。”
老戚氏当然派人问過,只是要么不知情,要么不敢說,她一无所获。
可越是如此,越引人怀疑。
她甚至怀疑长子的死……
老戚氏指甲抠进扶手,隐隐作痛,稍稍冷静下来,“可還有别的事儿?”
庞嬷嬷想了想,說了东院那個清秀的小苏大夫,還有施晚意要给他开医馆的事儿。
“嘭!”
茶杯狠狠砸在桌腿上,四分五裂。
老戚氏牙缝裡恨恨地挤出一句话,“狗男女,一定是他们害了我儿子。”
這种事绝对不是随便乱說的。
庞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地解释:“老奴、老奴看大夫人与那大夫颇客气,且那大夫一直和府裡的下人住在前头倒座房,若有异常,将倒座房的下人叫来一审问便会泄露,大夫人应是不会……”
那么傻……
庞嬷嬷生怕教人知道,以为是她从中颠倒是非,都是主子,她肯定落不着好,這才解释起来。
可她一抬头,瞧清楚老夫人的神色,這才意识到老夫人根本不在意真假。
庞嬷嬷发慌,垂下头不敢說话。
老戚氏冷飕飕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一回来,东院便铁桶似的,那么個小大夫,一点儿消息沒透出来,說沒有鬼,谁信?”
其实施晚意刚嫁进陆家那段時間,老戚氏确实得意于這门婚事,可当儿媳所带来的好处并不如想象,一开始的宽和容忍就都成了浇在火上的油。
人想歪了之后,所有的错都会归于一個人。
因为施晚意,她一個婆婆要低头哄着儿媳;
因为施晚意,她的孙子成了庶子;
因为施晚意,她在外面才這么丢人;
也是因为施晚意,她出息的儿子数年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甚至死在外头……
全都是因为施晚意!
老戚氏满眼憎恶,“让你儿子去一趟瀛洲,给我仔细打听;你再给我办一件事儿……”
庞嬷嬷听完,瞪大眼睛。
老夫人……就這么不喜大夫人嗎?
而老戚氏转头吩咐:“我病了,年前不见人,让她们都别来請安了。”
庞嬷嬷脚步沉重地退下去,第二日再到东院,便极为顺从地前往二院正屋做事,像是认命了一样,除了关心陆姝和陆一钊,时常从正院给他们带些点心吃食,一点儿多余的事儿都不掺和。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甚至施晚意将祭祀的事儿扔给她,她也任劳任怨。
宋婆子并不放心她,便過来与施晚意說。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沒心沒肺,万事不累,老公死了,快乐加倍。
高兴的事儿那么多,乐還来不及,施晚意已经尽人事,可不犯愁那些沒发生的。
她随口吩咐让陆一钊下学過来一趟,便专心翻看成衣坊送来的画册,瞧见一件喜歡的,当即翻转過来,手指点着画册,问:“嬷嬷、嬷嬷,您瞧這條襦裙,我穿着可好看?”
那是條窄袖的齐腰襦裙,裙摆宽大,上红下黑的配色,绣纹也偏大气深沉。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宋婆子认真瞧了片刻,又去打量自家娘子,沉默不语。
施晚意越看越喜歡,自言自语:“红色有些招摇,只能换成白色,或者黑色?”
宋婆子建议:“娘子,襦裙换成淡青吧。”
施晚意想了下,“那不是完全变了?”
宋婆子诚实道:“您压不住。”
“……”
施晚意从她和桌子中间的缝隙看下去,那有她的短腿。
再抬头望向铜镜,镜面上一双朦朦胧胧的水眸。
差点儿忘了,她现下是個娇娘子……
施晚意翻下一页,齐腰襦裙和披帛,跟她很配。
但她很快又翻回去,眉飞色舞道:“都做,穿一條挂一條!”
有公账出钱,還挑什么,都要。
就是如此豪横。
宋婆子闻言,纵容地点头。
施晚意选起来更沒有顾忌,只要她喜歡的,便记下来,让成衣坊去做。
而且施晚意有一個极朴素的想法,万一她的气场撑得起呢?
傍晚,陆一钊過来。
施晚意直接给了他一本册子,让他拿回去看。
陆一钊茫然地過来,又茫然地走。
陆姝实在好奇,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一甩筷子滑下椅子,就要跑。
施晚意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却教她冲劲儿拽了個趔趄,手上不由也松了。
陆姝沒稳住,吧唧摔在地上,乌龟似的手脚并用,好不容易扑腾起来,瞪她,“你干什么!”
施晚意脑子裡想着宋婆子薅鸡仔一样薅陆姝的英姿,一边儿羡慕的要死,一边儿又想文弱有文弱的法子,便委委屈屈地伸出手,“手疼~”
陆姝胖脸上一滞,不可置信,“关我什么事儿?”
施晚意又举高了些,泛红的手指在陆姝眼前晃,“你看。”
陆姝看着她细白的手指,不耐烦地挥开。
“啪!”
施晚意手背上瞬间泛起一片极显眼的红色。
陆姝沒想到会這样,心虚地看着那片红,嘴硬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非要伸過来!”
“我只是看你沒吃多少,你都瘦了……”
施晚意轻咬嘴唇,边收回手边露出黯然之色,心下却道:白喂那么多,都吃哪儿去了?怎么就瘦了呢?
陆姝撇嘴,小声嘟嘟囔囔:“谁那么早起来折腾,還能胖住?”
“你說什么?”
陆姝沒好气道:“沒什么。”
施晚意重新拿起筷子,幽幽道:“你不吃,我一人吃便是。”
长高是不可能了,长胖還能努努力。
而陆姝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又看一眼她似乎更红的手背,烦躁地揉揉头,重重坐了回去。
当晚,施晚意做了一個大杀四方的女侠梦,一身红黑劲装,那飒爽英姿,教她睡梦中都不禁笑出声来。
“娘子!出事了!”
施晚意犹在梦中,听到有人陷于危难,正要飞身去解救水火,手臂忽然被拽住,然后便是下落的失重感……
婢女一见她睁眼,便焦急道:“娘子,丁姨娘自尽了!”
施晚意一激灵,瞬间从迷蒙中清醒,“死了?”
婢女一顿,“那倒沒有。”
施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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