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明明寒心 作者:未知 好好的喫頓飯,最後兩桌都掀了,譚奶奶哄顧長鳳罵二美。 她向來不待見二美。 屋子裏的人該勸的勸,該說和的說和,吳湄一個勁兒的給顧長鳳道歉,顧長鳳壓根就沒理她。 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不過就是這臉皮是沒辦法再撕下去了。 譚禾出聲兒:“差不多得了,你嫂子給你賠禮道歉賠了半天,你也說句話啊。” 這事兒還不是怪老二,你賠錢就賠錢,你掖着藏着幹什麼? 一說就炸,就沒點別的本事。 “她道歉那是她應該做的……”二美恨恨說。 譚禾被二美氣的半死,可孩子就是孩子,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仇恨,肯定就是顧長鳳背後教的。 大美把妹妹拉到懷裏哄,給二美擦着眼淚。 “不哭了行不行?” 二美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大美給二美擦擦眼淚,自己也哭了出來。 氣死了! 講的都是什麼鬼話!! 這是寒誰的心呢? 叫大家圍着看熱鬧。 真的是…… 沒辦法埋怨,一埋怨這家就得散了。 抱着二美哭,二美一見大美哭自己也就不哭了,大美又哄了一會二美,才和楊晨往外送人,這氣氛還喫什麼飯啊。 顧長鳳等人走了,自己東西也收拾利索了,包袱都整理好了。 大美見她媽這樣勸也勸不住,譚宗慶也不開口講話,好像啞巴了一樣,只會低着頭。 顧長鳳回孃家了,大美楊晨給送回去的。 顧長鳳不讓他們上樓,一個勁的交代大美:“叫楊晨看笑話了,你叮囑他點,別回去和他爸媽說,這太丟人了……”顧長鳳搖搖頭。 人有些時候累吧,累倒不怕,怕的是寒心。 晚上七點鐘- 家裏就剩二美和譚宗慶了。 二美看着她爸,“我和同學說好了,去她家睡,一會我也走。” 譚宗慶躺在炕上不動。 二美:“沒人規定不可以生氣,但沒這樣傷人的,你一刀一刀往我媽身上捅,好像她不會痛似的,我說什麼想必你也不會聽了,我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講什麼都是鬧情緒,爸你也看見我媽乾的都是什麼活兒了,是,有時候她回家也欺負你,她躺着一動不動,可她實在累的太狠了,我媽沒揹着你沒和我講過你一句不好的話,外面大媽她們講我媽,說我媽命不好,說我媽薄命……”眼淚就像小河一樣的,二美看着她爸一字一句道:“薄不薄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不相信她,這些年了,你還是不相信她,我爺在桌子上說你,你頭一個想的就是,是我媽揹着你和爺爺告狀了。” 譚宗慶的鼻子動了動了,用胳膊橫在臉上,還是不吭聲。 “今年過年,我媽非要給給全家買很貴很貴的衣服,我和我姐的不說,你的那件絨衣花了她三千多啊,是我們當中最貴的一件,我媽想都沒想買給你了,她自己纔買了一件減價處理二百多的衣服,她對你好不好你自己想,我媽是把你放在心口上疼,怕你疼怕你苦,她自己把那些累都承受了,爸我不是埋怨你,你比我年長那麼多,你懂的應該比我更多,今天在大家的面前你罵她你說她,你用最難堪最惡毒的話去說陪伴你過了半輩子的老婆,這樣的你我覺得挺沒有風度的,如果我媽命苦,那也是你覺得她犧牲的不夠,你想讓她命苦,你盼望着她命苦。” 最好的都給了你,可你回饋她的卻是最薄情的。 * 二美:徐建熹,你在不在? 徐建熹剛剛上車,身上沾染了一些酒氣。 “去火車站。” 二美:我離家出走了,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拜託! 他降下車窗,讓外面的風吹進來。 司機問他:“是冰城站還是北站?” “冰城站。” 徐建熹:到火車站了? 二美沒回復,他試着發了兩條,二美還是沒回音。 徐建熹直接一通電話打過去。 她不接! 二美這脾氣徐建熹算是瞭解一些,上次她和家裏鬧翻,她家裏人給她打電話,她就不接來着。 再打,還是不接。 拿着電話打字。 “給我接電話!” 司機很是詫異看了後面的人一眼,徐先生很少動氣的。 “我去火車站接你了。”徐建熹鬆開毽子,語音發送出去。 二美握着手機正在和顧長鳳語音,顧長鳳發語音過來她馬上接了。 做媽媽的放心不下孩子,走是走了但怕孩子上火,說就嚇唬嚇唬譚宗慶。 “早上吃了飯再去學校,要是你爸……沒給做,你就買這點喫,別喫的太油太膩的,聽見沒?” 二美:“媽,你別擔心我,不和他們生氣,我馬上就上大學了,還有四年,等我畢業我帶着你走。” 明明話那麼暖心,可顧長鳳笑不出來。 “嗯,等你畢業媽就跟你走,不和你爸過了。” 有些時候她就想,自己這輩子是不是真的就是如此這般的薄命,就該她受苦的。 真丟人啊。 這麼大歲數,在那麼多人的面前丟人。 一點臉面都不肯給她剩下。 二美皺皺鼻子:“我不該掀桌子的,當時忍了沒忍住,我和我爸也講了,他想怎麼說都隨便,但我不認同就是弄死我,我也不認同,我站在你的這邊,媽你想離婚你就離,不行先讓我姐幫襯着點,以後我代替你還。” 顧長鳳哭。 “二美啊,你爸太讓媽寒心了……”顧長鳳在電話裏哭。 這些年的夫妻,他還是這樣。 他圖一個痛快,他痛快了。 二美抹臉。 “嗯,你哭吧,我知道你難受……” 顧長鳳沒在孃家哭,她是一個那麼要強的人,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她也不會承認,丟了人她會挺起胸膛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不是太難受,她不會和二美哭。 一個兒子,一個丈夫,都要難爲死她了。 這人生好像剛剛開始有了個好頭兒,可他們又這樣待她。 此前有着很美好的希望,錢攢下來了,攢了幾萬塊想着以後要翻新房子,女兒要出嫁了,老二要念大學了,慢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建熹是去參加一個世伯家的活動,全家除了大爺都到場了,他這麼不講一聲提前離場了,萬玲玲肯定是要來電話追問的。 司機聽見徐建熹的手機響,但後面的人好像沒有想接的意思。 “徐先生,您的手機響。”司機提醒徐建熹。 徐建熹掃了的電話一眼,是他母親的來電。 接了起來。 萬玲玲:“招呼也沒打一聲就走掉了,你是怎麼了?建熹啊,有什麼事兒嗎?” 徐建熹平靜道:“一點小事兒。” 萬玲玲相信這是小事兒,有什麼大事兒她也會得到一些風聲的。 “因爲女人?”那這個女人不太合格,鬧情緒也要找男人來處理:“建熹媽覺得有些時候,一些女人不合適就是不合適,門當戶對這話很有道理,這個人無論是誰她都很沒有分寸,她的教養不行,你這樣離開也不太禮貌……” 徐建熹緊繃着一張臉。 “媽,我現在很忙,掛電話了。” 萬玲玲很是詫異的張着嘴巴。 這是她兒子? 徐建熹在生氣,對着她生氣。 因爲誰和她生氣?爲了什麼生氣? 將電話直接掛掉了。 萬玲玲:“……” 司機聽到了全程的對話,也沒敢向後瞧。 他給徐建熹開了這麼多年的車,也是第一次瞧見徐建熹掛太太的電話,也是第一次瞧見徐建熹竟然會帶着一些小表情和人較勁。 這…… 不太像徐建熹。 …… 二美接到大美電話的時候她剛下車。 大美:“沒在家啊?” “嗯,我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大美已經冷靜了下來,其實她倒不是怕丟人,只是覺得好像發生了這些就真的如了誰的願一樣,楊晨那頭她相信不會亂講出去的。 二美:“我手機快要沒電了,我沒生氣也沒傷心,過了那個勁兒也就好了,當時掀桌子就是爲了媽,我不掀我媽也太慘了,爺爺奶奶和稀泥也就攪合過去了。” 大美心疼二美。 “姐知道,我沒說你做的錯。” 她的個性是怎麼樣都不會掀桌子的,可父親指着母親罵,家裏的人都是姓譚的,不能想。 大美又說:“奶奶老了,有些糊塗了,她的話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們又不和她過。” 老太太不就那樣兒嘛,你當是個親戚遠遠走着不就好了。 二美扯脣:“她一點都不糊塗,她分得清裏外,幾句話而已傷不到我,也不是幾歲的小孩兒被長輩說兩句還偷偷跑出去哭。”用手背狠狠抹臉:“我出來找大樓了。” 大美想說這個時候不合適,但不合適在哪兒呢? 算了。 “願意待就待幾天吧。” 二美靜了一會,說:“姐,我掛電話了,手機沒電了。” 二美的手機顯示此時電量爲滿格。 “知道了,晚上早點睡。” “嗯。” 掛了電話直接關機扔進書包裏,頭也不回的往外出站。 徐建熹也不知道自己趕得上趕不上她的車次,她沒在電話裏講明白,叫司機把自己送到火車站廣場。 “你回去吧,我一會兒打車走。”徐建熹帶上車門交代司機。 司機:“……” 他也沒有事情啊。 他怕二美看不見自己,就選了車站的中間廣場,給二美髮了微信,告訴她自己的位置。 二美跟着人流往外走,冰城站也算是個大站,出站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人不可能說一眼就看到誰,她漫無目的走,走了一會,走出了車站,走着走着停住了腳步。 徐建熹看見她了。 先看見的是自己的那個揹包。 走了過去。 二美抱着他的褲腿子哭。 氣死她了! 氣死她了!! 太不像話了。 她爸要氣死她了!!! 放聲哭。 哭了好一會兒,不哭了。 她纔不生氣呢。 哼! 誰都氣不到她。 眯着眼睛:“你什麼都別問我,問了我也不說。” 徐建熹拿着手帕照着她的鼻子掐了下去,捏住她的鼻樑。 “自己拿着擦。” 哭的像個小丑! 二美恨恨拿過來手帕擦鼻子,用力。 帶着她出站去打車,上了車司機問:“去哪兒?” “你先開吧,繞幾圈。” 司機:“……” 還有這種操作呢? 那你是想去哪兒啊,什麼叫繞幾圈,我繞遠了你幹嘛? 徐建熹從皮夾裏掏出來幾張錢給了司機,司機瞧瞧那錢,那你說繞咱們就繞唄。 漫無目的就是開。 二美過了一會兒情緒就好多了。 他帶着她去吃了便餐,就是三明治,二美的胃口不好,兩片三明治都可憐巴巴的喫不完。 徐建熹:“你有什麼想說的也可以和我講。” 她父母就那麼愛吵架嗎? 二美:“你別看我好像哭的挺慘,其實就隨便哭哭,我這人淚點低而已,我自己任性。” 先把父母撇開。 徐建熹應:“嗯。” 他的手機和錢夾扔在桌子上,兩個人挑了一個沒什麼人位置的高腳椅坐着看着外面的夜色。 二美看他的錢包,拿了過來自己把玩,用手摸着那皮子的紋路,用力用拇指去摸,掉眼淚。 臭譚宗慶! 你活該倒黴! 徐建熹:“要不……我借你肩膀?” 二美淚眼摩挲擡頭去看他,橫道:“你彆氣我,我現在想罵人。” 徐建熹笑:“你想罵誰啊。” 二美不說話了。 “把牛奶喝了,一會我送你回去。” 二美嘴犟:“我不回去。” 徐建熹笑:“和爸爸媽媽生氣,你不回去他們晚上怎麼睡。” 二美的身體發硬。 還是坐着不動。 徐建熹彈她的腦門,“小朋友鬧鬧脾氣就好了,別讓家裏人擔心。” 二美看着外面的有人走過,她馬上要哭出來了。 “徐建熹。”她叫他。 徐建熹應她:“嗯?” 二美哇一聲哭了出來:“徐建熹,我給你買鑰匙扣的時候其實店裏還有更貴的,但是一百多的我沒給你買,我挑了一個價格適中的39塊……” 她開始語無倫次。 明明就不是鑰匙扣的事兒,她偏要往鑰匙扣上扯。 徐建熹找了找,把鑰匙放到了桌面上,那上面就栓了那39塊錢的鑰匙扣。 拿起來他認真看了看。 “其實我覺得這個也挺好的。”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二美吐槽她。 誰用你哄啊。 原本就沒事兒。 他調侃她:“要不要我給你一個擁抱?” 二美下了高腳椅,伸手抱住他的腰,她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抱了過來,徐建熹身體有點僵。 二美把臉使勁兒的往他身上蹭,然後鬆開了。 “我自己回去了,不用你送。” 用在臉上揉了一把,就能笑了。 “下次肯定不讓你看見我哭了,會哭的孩子沒有福氣。” 徐建熹看着被夜色調暗的光線打在她的臉上,哭的和小花貓似的還偏要逞強,她是笑起來比不笑好看,飽滿的蘋果肌正在努力維持着弧度,那弧度也許叫做堅強。 二美和他擺擺手:“我走了。” 徐建熹對着她擺擺手,她不讓送他就真的沒動沒送。 擺過手,二美又要回去做父母之間的和事佬去了。 ------題外話------ 第二更在12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