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二十六章 跟紧些 作者:未知 夏侯琢脸上的痛苦之色不是常人会有的,寻常百姓不会去想這么多,自己的生活還不够想的,哪裡会有時間忧国忧民。 夏侯琢拍了拍李丢丢的肩膀說道:“大楚数百年来不是沒有過多灾之际,可是大楚還在,是因为那时候有徐驱虏這样的旷世将军,我虽然不敢去比徐驱虏,可也是有用之身。” 李丢丢听過徐驱虏的名字,师父曾经给他讲過關於大楚的那段歷史,徐驱虏這样的人,当得起力挽狂澜四個字。 “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夏侯琢问李丢丢。 李丢丢沒有這样的忧怀,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他倒是想過,以后是不是会成为师父這样的人,然后觉得不太好。 倒不是他觉得师父不好,而是师父有些性格与他不相符,他有些时候要争,师父追求的却是无为不争。 师父說,人這一辈子能活到老死,是最难的修行。 李丢丢曾问過他,人都想活到老死,可是這世道不许啊,所以這和修行无关,是世道的事。 师父說你满嘴放屁,离开了世道還叫修行?說好听点叫飞升,說难听点就是嗝屁...... 他师父教他的,凡事都有一個度,可是师父的度有些多,各方面各种各样的度,所以显得很累。 “如果有一天......” 夏侯琢看着远方說道:“我能有一力,肩扛大楚,纵然步履万钧,我也当长啸长歌。” 這句话說的李丢丢心裡忽然就沸腾起来,以前从来都沒有出现過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他想做一個军人。 就在這时候长眉道人拎着刚刚从水潭那边捞上来的两尾鱼過来,笑呵呵的样子让人觉得他真的是一個容易满足的人。 “丢儿,把鱼烤了吧。” 长眉道人扬了扬手裡的鱼。 夏侯琢忍不住笑起来:“丢儿,這個名字比李叱好听。” 李丢丢瞥了他一眼:“你就沒小名儿?” 夏侯琢摇头:“我沒有,谁要那玩意。” 李丢丢敏锐的从夏侯琢的眼睛裡看出来他在撒谎,于是往前凑了凑,用肩膀撞夏侯琢,一边撞一边說道:“說呗,又沒有别人,我也不会胡乱去說。” “我真沒有。” 夏侯琢起身道:“我去烤鱼。” 李丢丢道:“一般的小名儿都是名字最后一個字加個儿字就得了,莫非你叫琢儿?” 夏侯琢脚步一停,回头看了李丢丢一眼:“你怎么那么欠呢?” 李丢丢道:“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猜,不是琢儿,难不成是候儿?” “铁柱!” 夏侯琢哼了一声道:“我娘给取的......以后我若是听你提起来,我就杀了你,若是再来烦我,我就杀你两次。” 李丢丢点头认真道:“知道了,夏侯铁柱。” 夏侯琢一巴掌呼過来,李丢丢早就已经跑远了。 三個人在凤鸣山上玩了一天,吃了烤鱼喝了些带来的米酒,太阳西斜的时候下山,那几個守山门的道人正在路边对着一辆马车行礼送别,看起来格外恭谦。 “丢儿。” 夏侯琢踢了李丢丢屁股一脚:“你看到那辆马车了嗎?” “看到了啊。” “看到马车上的标徽了嗎?” “就是那一团云似的东西?” “嗯,锦云标徽,象征的是冀州许家,冀州诸多家族,许家可排进前三,有锦云标徽的马车在冀州城裡沒有任何人敢随意约束。” 李丢丢好奇的问:“那你家的标徽是什么?” 夏侯琢耸了耸肩膀道:“沒有。” 李丢丢:“你连铁柱都告诉我了,一個标徽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夏侯琢摇头道:“明年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李丢丢一句话:“如果将来你成了一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开创了你的家族,你要用什么来做你家族的标徽?” 李丢丢道:“這個問題......” 他完全沒有想過,因为這不现实,开创一個家族......沒有旷世之功的人,怎么可能开创一個家族,夏侯琢所說的家族不是那些暴发户,而是有传承的大家,比如刚刚看到的许家。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索性摇了摇头:“這种事我還是先不去想了,完全沒有头绪。” 夏侯琢解释道:“家族标徽,最多见的是直接以姓氏用,可是你也知道,比如都是李家,陇右李家和建邺李家根本就沒有关系,以李姓为标徽的家族又多,为了区分尊卑,最有实力的陇右李家用的就是青鸟。” “当今皇后出自陇右李家,当今太子妃也是出自陇右李家,李家世荣,大楚几百年,陇右李家出過七位皇后,很快就会有第八位,所以皇族准许李家用青鸟为标徽。” 李丢丢听夏侯琢說完后笑了笑道:“画图太麻烦,用姓氏又重复,那就用名字啊。” “丢?!” 夏侯琢眼睛眯起来說道:“你家标徽上是一個硕大的丢字?” 李丢丢:“......” 他想了想后說道:“以后我要是真的能开创一個家族,我家的标徽就用我媳妇儿名字的最后一個字。” “噫!” 夏侯琢一脸鄙夷的看着李丢丢:“你居然有這么不要脸的想法。” 李丢丢笑道:“我這样的人有人愿意跟着我,還陪着我开创出一個家族,你想想,人家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夏侯琢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李丢丢說道:“为什么你才十一岁会想這些?” 李丢丢都楞了一下:“对啊,为什么我会想這些?” 夏侯琢看向长眉道人,长眉道人连忙摇头:“不是我的事,我虽然沒有女人,但我也沒那么急,我一向都不急的,我十一岁的时候大概還在玩泥巴。” 夏侯琢问:“道长,是你因为玩泥巴耽误了终身嗎?” 他听长眉道人說起来玩泥巴,就想起来那個笑话......圣人东游见两小儿辩斗,一儿在泥巴上用手指戳了個洞,說這叫窟窿,另一小儿說這明明叫眼儿,于是两小儿问圣人說应该叫什么,圣人說叫窟窿眼儿。 他看着长眉道人,心想因为玩泥巴的窟窿眼儿而连女人都不要.......道长真仙人也。 长眉道人叹道:“夏侯公子,你要是不会聊天的话,你就多和李丢丢聊,你们俩谁也不会嫌弃谁。” 夏侯琢哈哈大笑道:“丢儿有点好玩。” 李丢丢道:“能不能不要以一個长辈的语气来說我,我和你平辈论交,你要是再喊我丢儿,我可就要出铁柱了。” 夏侯琢摇头:“行行行,咱俩互不招惹,你不提我不提。” 等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夏侯琢一如既往的在客栈外边等着,他不习惯进這种小客栈,他觉得不干净,连气味都有些受不了。 李丢丢跟着师父上楼,把半路夏侯琢给买的东西放好之后,长眉道人拉着李丢丢過来坐在他身边。 长眉道人问他:“你现在知道夏侯公子是什么身份了嗎?” “不知道,不過他自己說冀州城沒人惹得起他爹。” 长眉道人思考了 一下后說道:“莫非是节度使大人?” 冀州节度使就是這裡的土皇帝,沒有人比节度使的官职更高,而且還手握兵权。 他摇头道:“可是不对啊,节度使大人姓曾,他姓夏侯,除非他是随母姓。” 李丢地道:“师父,他在山上那样骂节度使大人,你觉得他可能是节度使的儿子嗎?” 长眉道人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脸色顿时变了变。 “如果......他是那人的孩子,那你以后還是离他远点吧。” 长眉道人眼神有些奇怪的說了一句。 “为什么每個人都要让我离夏侯琢远一点?” 李丢丢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教习燕青之說的时候他沒在意,因为对他来說,燕青之只是他的教习先生,食堂吴婶那样說,李丢丢也不在意,因为吴婶也不是李丢丢的家人亲近。 可是师父不一样,师父說出這样的话,李丢丢真的生气了。 “你别那样瞪我,我是为你好。” 长眉道人拉着李丢丢說道:“這冀州城裡,還有谁比节度使更大的?我刚刚是忽略了,总以为他是哪位实权在握的大人家裡公子,可是现在才明白過来,所谓实权,在他父亲眼裡什么都不是。” “而他父亲又是极特殊的一個人,师父真的是为你好......” “师父!” 李丢丢站起来认真的說道:“我不会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第一個朋友。” “你怎么能和他做朋友呢?” 长眉道人急切道:“你们两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他可是......” 长眉道人的话還沒有說完就被李丢丢打断,這是李丢丢第一次有些无礼的阻止师父把话說完。 “本来我還对他的家裡有些好奇,可师父這样說,我就不好奇了,我不管他父亲是什么人,我朋友是夏侯琢不是他父亲,如果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也就不会成为朋友。” 李丢丢像是個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道:“师父,你教過我的,投我以桃木,报之以琼瑶。” 他转身往外走:“而且我跟他学到了一件事,也立下了一個目标。” “你先别走。” 长眉道人上前拉住李丢丢问道:“什么事?什么目标?” 李丢丢大声回答:“我要从军,书院结业之后,恰是我从军年纪,我便要去北疆,或者......明年就随夏侯琢去北疆。” 长眉道人的脸色立刻就白了,忽然间抬手给了李丢丢一下:“你不许!” 李丢丢捂着脸问:“为什么?” “沒有为什么,我不许你从军。” 长眉道人激动的手都在发颤,他怒视着李丢丢好久,缓和了一会儿后他說道:“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嗎,你知道战争是什么样子嗎?我养大你,只求你好好活着。” 李丢丢看了他一眼,沒說话,转身蹬蹬蹬的下了楼。 楼门口的夏侯琢正蹲在那逗一條小小的流浪狗,听到楼梯声回头看,第一眼就看到了李丢丢脸上的红手印。 李丢丢刚要說话,夏侯琢朝着他摇了摇头:“我都听到了。” 他起身,如以往走路那样双手抱着自己的脑后往前走出去,李丢丢愣在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說些什么。 夏侯琢一回头,阳光明媚的笑了起来:“既然不想离我远点,還不跟紧些?丢儿。” “夏侯铁柱!”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特别想感谢每章必评的几位兄弟,你们看我的书,我看你的书评,這就是相互吸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