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三十六章 回礼 作者:未知 柳戈白了夏侯琢一眼后說道:“你自己都要去北疆当大头兵了,你能把他提升到什么层次?你在冀州還好些,你明年一走,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 柳戈道:“你很清楚,哪怕你父亲回来了暴怒之下责罚你大哥,也不会杀了他,最多是一顿打,关几日了事,明年你离开冀州之后,你大哥沒办法报复你了,還沒办法报复一個李叱那样的人?” 夏侯琢道:“我打算让他进青衣列阵。” 柳戈一怔:“你想什么呢!” 夏侯琢道:“可他真的是一個好苗子。” 柳戈道:“事实上,可以让我們选的好苗子多如牛毛,你可想想,就算练武的资质有些不如李叱,可是别的方面非但可以弥补,对我們来說還大有裨益。” 他看向夏侯琢认真的說道:“我就打個比方,你不要生气......与李叱同时进书院的有個张家的小子,叫张肖麟,因为与我稍稍有些沾亲带故所以我知道。” “他天赋确实不如李叱,可若是将来留下张肖麟,作为张家的长孙,他過来能给我們带来整個张家的实力,李叱能带来什么?” 夏侯琢沉默不语。 他沒法辩驳,事实就是事实,诡辩无用。 柳戈道:“我知道你喜歡那小子,如果他识时务的话应该選擇跟你去北疆,如果五年后你還不死,你能带他进边军,好歹是個照应。” 夏侯琢道:“我自己打算吧。” 柳戈被他這句话气的够呛,哼了一声后起身往外走:“你就這般执拗性子,谁劝都不听。” 夏侯琢笑了笑道:“你還不是那样的狗脾气,一言不合扭头就走。” 柳戈被他气的够呛,回头朝着他呸了几声說道:“呸呸呸,呸你婆婆一脸尿!” 然后大步走了。 夏侯琢笑道:“還說我幼稚.......” 躺在担架上,夏侯琢脑海裡一刻也停不下来,他知道柳戈說的沒错,以李叱的身份想要提升起来一個层次实在是太难了。 冀州城裡這些上的了台面的人,就好像生活在一個又一個的小水池裡,池子裡全都是锦鲤,早已经默认了彼此的存在,突然之间你往任何一個池子裡扔进去一條泥鳅,就算他活在這個池子裡,也始终会显得那么别扭。 “锦鲤......泥鳅。” 夏侯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在心裡告诉自己,就算明年那個傻小子不愿意跟着自己去北疆的话,也要好好为他把未来安排好。 书院。 院长高少为带着其他几位教习走了,屋子裡只剩下李丢丢和燕青之两個人,郎中已经過来看過,燕青之处置的极好,所以郎中留下了一些伤药之后也走了。 “先生为什么会接骨?” 李丢丢好奇的问了一句。 燕青之道:“一個人独处的時間久了,就会有很多時間显得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去想学很多东西,這样就能打发時間。” 李丢丢点了点头:“理解。” 燕青之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有你师父,虽然日子過的穷苦些,可是你并不孤独,你哪有那么无聊,不需要打发時間,所以你又怎么会理解。” 李丢丢道:“我师父啊,他独处的時間久了,我就是他用来打发時間的。” 燕青之:“......” 說到此处,他忽然间醒悟過来什么,很好奇的问了一句:“你這一身所学都是你师父教授的?” 李丢丢点头道:“是啊。” 燕青之又问:“你师父的武艺有多强?” 李丢丢道:“他......他不怎么会,三脚猫功夫而已,对付個寻常毛贼還凑合。” 燕青之更好奇了。 他问道:“那你這一身武艺......” 李丢丢道:“我师父教的,但多不是他亲手教的,他這些年带着我游走于冀幽七县,结交了不少人,遇到一個会武的就让人指点我几招。” 燕青之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所学有些杂乱,但正因为這杂乱,你从中自己悟到的是什么有用就用什么,反而不拘泥与招式。” 李丢丢道:“主要是人家教也是敷衍着教......” 燕青之笑道:“你以为那些人不敷衍的教你就能教出什么花儿来?這世上教人习武的所谓武师多半都是滥竽充数,他们自己也是三脚猫的功夫。” 他看向李丢丢问道:“你教高希宁习武的时候我看過,你的武技都很实用,沒有一招是花架子,有的招式看起来别說不漂亮,甚至有些丑,可偏偏就能制敌。” 李丢丢眼睛都亮了:“那我能开门收徒嗎?” 燕青之瞪了他一眼:“你就那么需要钱?” 李丢丢点头:“需要啊,不過现在不那么需要了,买宅子的钱已经足够,我回头把银子给师父送過去,让他自己去挑选。” 燕青之沒有问李丢丢哪裡来的银子,他只觉得這孩子绝对不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你休息吧,右臂不要多动,沒有三個月的修养不会彻底好。” 說完之后燕青之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向李丢丢想說什么,李丢丢摇头道:“先生就别劝我离夏侯琢远点了。” “不是。” 燕青之道:“离高希宁远点。” 李丢丢一怔。 燕青之沉默片刻后說道:“你知道为什么。” 李丢丢点头:“我知道。” 与此同时,冀州城一户民居中。 刚刚从书院回到家裡的看门人刘梗急匆匆的进了屋子,人還在外边的时候就开始喊:“收拾家裡的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冀州。”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裡边走出来一個身穿青衫的年轻人,刘梗看到這個人后整個人都僵硬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祸......祸不及家人。” 刘梗道:“還請高抬贵手。” 青衫人叶杖竹点了点头道:“你夫人已经睡下了,刚刚我在她饮水中下了些药,她会睡到明日天亮。” 刘梗苦笑:“多谢了。” 青衫人道:“我来之前已经查過,如果你是被胁迫的,今日我稍加惩处便会放了你,毕竟青衣列阵的人不会滥杀无辜,可你不是,你就是贪图银子。” 刘梗张了张嘴,却沒有什么能說出口的。 昨日孙别鹤找到他,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对于他這样的人来說,五百两银子就是天降巨富,他在书院做看门人,一年下来也攒不下二两银子,這五百两是二百年都赚不来的钱,如何能不心动。 况且孙别鹤交代的清清楚楚,只 要他随便說個谎话就行,无需动手参与什么。 而且孙别鹤還保证,夏侯琢和李叱都会死,人都死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再找他报复。 叶杖竹道:“你可曾习武?” 刘梗点了点头:“练過几年。” 叶杖竹嗯了一声:“那你出手吧。” 刘梗深吸一口气,然后加速冲過去,一拳打向叶杖竹的脖子,叶杖竹還在原地,上半身侧开了一些,拳头便打空過去。 叶杖竹的右手捏住刘梗的咽喉,五指发力一捏一扭,脖子裡传出咔嚓一声,刘梗的脑袋就耷拉了下去。 叶杖竹把尸体扛在肩膀上,回头看了一眼屋子裡還亮着的灯火,自言自语似的說了一句。 “为什么要有害人之心?到头来還不是害了自己。” 說完后掠出院墙。 半個时辰后,冀州城中一家客栈裡,书院教习刘克达咕嘟咕嘟的灌进去半壶凉白开,喝完了之后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他看向坐在旁边的杨峰山,后者的脸色十分难看。 “不用太害怕。” 刘克达道:“明日一早我們从北门出城离开,出去之后就有人接应,到了地方之后就当是修养一阵子了,反正你我进书院也只是为了杀夏侯琢而已......” 杨峰山摇头叹道:“其实我還挺喜歡书院那個地方的,沒有打打杀杀,安安静静的......” 他看向刘克达:“你不觉得在书院的日子很舒服嗎?” 刘克达道:“我就知道這舒服日子是世子殿下给的,他随时都可以拿回去,我們有的选嗎?” 杨峰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绝大部分人活着都沒得选,我們過的還算好的,躲躲就躲躲吧。” 就在這时候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敲门声之后有個人声音不大的问了一句。 “两位先生在嗎?深夜上门,揉肩捏脚,可有需要?” 第二天一早。 羽亲王世子杨卓洗漱了之后在餐桌前坐下来,他脸色很不好看,昨夜裡节度使的人直接插手干预了,這是他预料之外的事。 他沒有想到夏侯琢居然和节度使那边的人有很深的来往,他本以为夏侯琢只不過是觉得好玩所以加入了青衣列阵而已。 “世子。” 门外有仆人俯身說道:“外边有人送来一口箱子,說是给世子的礼物,我问是什么人送来的,来人只說世子看了自然知道。” 杨卓摆了摆手:“抬进来放院子裡,一会儿我去看看。” 仆人连忙走了,不多时抬回来一口大箱子放在院子裡,杨卓好歹吃了口东西迈步出门,让人把箱子打开,他凑近了看了看,然后就啊的叫了一声,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 箱子裡都是人头,最上面两颗是刘克达和杨峰山的。 “抬走!” 杨卓疯了一样的摆手:“快抬走!” 那些仆人也吓得够呛,连忙把箱子重新盖好,几個人抬起箱子往外跑,可是每個人的腿吓得都有些发软,一個仆人踉跄了下摔倒在地,那大箱子也跟着摔落下来。 砰地一声,箱子摔开了盖,人头在院子裡滚了一片。 好几個人头面相着杨卓那边,好像死不瞑目的看着他一样,杨卓又是啊的叫了一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