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五十五章 等公子归来 作者:未知 两個少年四目相对,李丢丢注意到那人一直都在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眼神很复杂,有怀念,有不甘,還有一些释然。 李丢丢在那一瞬间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能读懂对方眼神裡如此复杂的感情? 而在那一瞬间,唐匹敌在对面那個少年眼神裡看到了一丝感同身受,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又仔细看了看。 那少年自己并不认识,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感觉像是似曾相识?很奇怪,非常奇怪。 “衣服很漂亮。” 唐匹敌笑了笑,說完這句话后就转身面向他下来的马车,扶着他父亲下来。 “谢谢......” 李丢丢回了一句,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沒有再看自己一眼,扶着那位看起来行动不便的老人下了车,還有一個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跟着下来,在老人后边扶着。 那老人虽然看着形容憔悴,而且似乎是個残疾,但他下车朝李丢丢看了一眼的时候,李丢丢就觉得這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有些时候,感觉就是這么奇怪。 “师父。” 顾魏山扶着唐深从车上下来,声音很轻的說道:“這裡就是师父念叨了多年的老店只饮酒,但是今天,恕弟子斗胆,不准师父喝酒。” 唐深笑道:“酒還是要喝的,只一杯如何?” 唐匹敌道:“那就只一杯,父亲自己說,多喝了要如何?” 唐深道:“多一杯我任你处置,从今日起到回代州,我都听你的,你师兄做個见证。” 顾魏山笑道:“那好,這個见证我今日就做了,师父是君子,不能說话不算话。” 李丢丢看着那三個人說笑着进了只饮酒,怔怔的站在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夏侯琢看了看他表情,再看看那进了酒楼的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原来好這口。” 燕青之却叹了口气:“唐匹敌。” 夏侯琢一怔:“那個被书院除名的唐匹敌?” 燕青之嗯了一声:“虽不是我的弟子但我却還是认得出来,有一阵子沒见,他看着已经快成年那么高了,算算年纪,其实和李叱差不多的。” 夏侯琢看向李丢丢說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下次吃饭多吃点!” 燕青之:“.......” 李丢丢心說怪不得他盯着我身上的院服看,原来也曾是四页书院的弟子,還是曾经甲字堂学的第一名。 “原来是一位师兄,可他不是牵扯进什么叛贼大案之中了嗎?” 李丢丢喃喃自语了一句。 夏侯琢和燕青之谁都沒有想到這一点,两個人对视片刻,都觉得此事非比寻常。 若是叛贼大案,人是不可能放出来的。 “不关我們的事。” 夏侯琢耸了耸肩膀:“我們只是来喝酒的。” 他看了看那匾额上的字說道:“只喝酒。” 一语双关。 四個人也进了酒楼,夏侯琢虽然不是什么时候都很有钱,但从来都沒把钱当回事過,上来就要最好的包间,结果伙计告诉他们說,最好的包间刚刚有人用了。 “那就随便吧。” 夏侯琢问道:“你们的烧刀子真的那么好?” 小伙计自豪的說道:“整個唐县,沒有人比我家的烧刀子更好,整個冀州,也沒有人比我家的烧刀子更好。” 夏侯琢笑道:“可我沒听說唐县還有谁家卖烧刀子的,也沒听說冀州還有谁家卖烧刀子。” 小伙 计道:“对啊,就我們這独一家卖......所以沒人更好了......” 夏侯琢:“漂亮!” 他笑着說道:“酒先来两坛,然后介绍一下你们這裡的特色菜品,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小伙计道:“听公子口音应该是冀州人吧?隔着也沒多远,所以唐县這边有什么特色菜品公子应该也略有耳闻,公子你看,這個就是唐县特产之一的薄衣肠,公子吃過嗎?” 夏侯琢摇头:“沒吃過。” 小伙计道:“那就不用吃了,不好吃。” 夏侯琢:“......” 燕青之好奇的问道:“那你介绍什么?” 小伙计道:“這位先生你看這话說的,我赚這份钱呢......” 夏侯琢道:“我就是身边不缺人,我要是缺人我就把你召過来帮我做事,甚至不做事,我就听你說话玩。” 小伙计一本正经的說道:“多谢公子抬爱,說话可以,玩儿就别了......” 夏侯琢哈哈大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计說道:“回公子,小的名叫余九龄。” 夏侯琢笑着压低声音问道:“我很好奇,你這么能說,有沒有人看你不顺眼的要打你?” 余九龄道:“那怎么可能......沒有呢,我也知道我自己贫,嘴贱,得罪人,可是管不住,真管不住,我试過一天不說话,比三天不吃饭還难受。” 夏侯琢道:“那看起来你這好好的,打你的人应该不多。” “多。” 余九龄道:“我好好的,是因为我抗揍。” 夏侯琢看了看這個瘦瘦小小的人,十六七岁的模样,個头不高,也就比李丢丢高那么一点点,差不多到夏侯琢耳朵位置,估摸着连八十斤分量都沒有。 “就你這体型,你還抗揍?” “不信你试试?” 余九龄道:“公子你要试试,我保证不讹你。” 夏侯琢摇头道:“算了吧,我是吃酒来的,又不是打架来的,再說你這么有意思,我平白无故的打你做什么。” 余九龄叹道:“为什么就沒人信呢?” 他看向李丢丢:“小公子,要不你试试?” 李丢丢道:“我也不试,我要是试上瘾了又沒钱雇你,心裡难受。” 余九龄听到這句话后立刻說道:“那沒事,公子从冀州来,要是试上瘾了,我每個月去冀州两趟,我腿脚好跑路快,不是我吹牛,我一天能去冀州打一個来回,揍完我就回来,不耽误事。” 他刚說完就听到掌柜的在他身后骂道:“又再嘴贫!” 余九龄一缩脖子,笑了笑道:“還是先点菜吧。” 夏侯琢觉得他有意思,于是說道:“我們就不点菜了,四個人,你看着安排,随便带我們去一個包间。” 余九龄问道:“那得先问问公子四位,食量大嗎?” 夏侯琢道:“我有半丢丢的饭量......” 他指了指李丢丢:“他有一丢丢的饭量,另外两個加起来也沒有半丢丢的饭量。” 余九龄道:“那不多。” 夏侯琢道:“是你不懂......按照十個人的量来吧。” 余九龄一怔,但還是点了点头:“好嘞,交给我了。” 他先上去收拾包间,夏侯琢好奇的问這酒楼掌柜:“這小伙计嘴巴這么欠满嘴吹牛,看你喊他的时候也颇有些无奈,你为什么不管管?” 掌柜的說道:“公子,他嘴巴是欠,但他真沒吹牛,上次两個汉子打他,那两個汉 子打累了他還沒什么事,一直就是躲也不還手,那两個壮汉一拳都沒有打中他,還被累的气喘吁吁,另外就是......他脚力也是真的好,說一日往返冀州来回二百多裡,不是吹牛。” 夏侯琢一怔,他看向燕青之,燕青之也是满脸的惊讶。 他叹道:“這是個人才啊。” 掌柜的說道:“公子這话說的,他算什么人才,不知道是跟着家裡大人从哪儿来的,他自己也不說,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走到我們唐县的时候,他父母染病死了,他无依无靠,就在唐县這靠乞讨为生,与野狗争食,估摸着跑得快就是那会儿练出来的。” “那时候他身上沒银子,是我瞧着他可怜,所以出了一些钱买了两口薄棺为他父母下葬,他也不求我收留,每天白天就在街上乞讨。” “等到了晚上就睡在我店门口,有一天夜裡店裡来了贼,他一個孩子跟人家打了起来,打的满脸血,从那天开始,我就收下他在店裡当伙计。” 夏侯琢问:“那......如果我想把他带走,给他一份前程,你可愿意?” 掌柜的一愣,摇头:“公子說笑了,他除了嘴巴欠能跑之外,别无长处,公子要他做什么,今日觉得他有趣把他带走,明日又觉得他无趣,就把人丢了,他既然跟你走就一定沒脸回来见我,說不定会混成什么样,虽然我這裡给不了他前程,只是一日三餐......” 夏侯琢点了点头道:“明白了,我只是說說,我在冀州還能說上一些话,掌柜的一会儿可与他商量一下,明年我将赴北疆从军,反正也是要招亲兵的,我看他有些本事......” 夏侯琢說到此处看向李丢丢,李丢丢道:“你别看我,你已经成年了,自己拿主意。” 夏侯琢:“滚蛋......” 他看向掌柜的說道:“你只管与他提一提,去不去你们商量着来。” 說完后他就和李丢丢他们一起上了二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余九龄站在那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公子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余九龄问。 原来刚刚夏侯琢和掌柜說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夏侯琢道:“男子汉大丈夫岂有食言之理,既然說出口,便一定算数。” 余九龄使劲儿点了点头道:“我愿去!” “嗯?” 夏侯琢一怔:“你......你不要以为跟我去北疆从军就会轻松有了锦绣前程,北疆那地方整日厮杀......” 他的话還沒有說完就被余九龄打断,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红,咬了咬嘴唇后說道:“家父曾是边军一名校尉,后来累积军功获封五品将军,公子也应该知道,军职到了五品就可带家眷从军,于是父亲告假回家乡接我和娘亲......”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后继续說道:“奈何命不好,爹娘走到這染了风寒,沒撑住,就只剩下我.....” 燕青之道:“你這样的情况朝廷会有說法,军中也会有說法,你可去问過?” 余九龄苦笑道:“先生,别說我沒地方去要說法,就算我有,先生觉得那钱能到我手裡嗎?咱们大楚......” 掌柜的在楼下喊了一声:“九龄!” 余九龄连忙闭嘴:“是是是,掌柜的我知道,不能說的不要乱說......” 夏侯琢沉默片刻后說道:“我們先进去吃酒,然后要在城中住一晚,明日一早去云驼山,再回来大概是五六天之后,我会再到這裡寻你,你若有决意,便跟我走吧。” 余九龄往楼下看了看那眼睛微红看着他的掌柜,片刻后点点头道:“那好,我就等公子归来。” 【等公子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