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燕归七次,已然六年 作者:未知 清晨微雨,燕子低飞。 旧燕与新燕都是一個模样,也只有王石能够认出来。最早的旧燕已经老去,那跟红线已经绑在了新燕的腿上,只是這红线已经退了色。 這日子就像那溪水,总是在不停地流逝着,這條溪流却从沒有改变什么。 王石已经记不清日子,记不清自己读书砍柴的日子過了多久,只记得這是燕子的第七次来了。 燕归七次,已然六年。 這六年好似只是弹指一挥间。 這单调的日子好似只過了一天而已。 這六年,王石已经记不清自己读過多少书,只记得屋子裡的书都已经被自己翻烂了;也记不清自己砍過多少柴了,由于大哥闭关了,便不再来拿柴了,砍的柴都放在了一块空地上,现在那块空地已经成了一座鹿柴堆起来的小山;那本无名的书早已经背的不能再烂了,這本书好像已经融进了身体裡一样,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若是细算起来的话,王石已经三年沒有见過人了。幸好在书中遇到了很多人,要不然一個人三年都沒有见到過人,肯定会变成一個哑巴。王石读的书多了自然有了一股呆头呆脑的书生气,远远看去還真像一個准备赶考的书生。 王石很瘦,因为三年沒怎么吃過肉,吃的肉也都是鱼肉。王石是個好猎人,但是为了自己的口福而杀生的事情,他在鹿角山這裡干不出来,在這裡唯一的交流对象就是那些动物了,怎么可能把它们杀了? 王石记不清自己多少岁了,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只记得自己大约要十六岁了。 十六便要及冠,已经是個成人了。 一天,王石突然觉得自己读书砍柴的生活要结束了,并不是厌倦,而是觉得再进行下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进步了,只能停滞在這個境界了。 读万卷书行万裡路,读再多的书也不如去亲身实践,现在已经是时候出去看看了,還有就是山上的鹿柴已经砍完了。 一晃已经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王石望着水中的倒影不禁在心中感叹。 明天,就离开這裡吧! 這一天,王石依旧起的很早,用井水冲洗了自己,吃過早饭,静坐了一会,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他背上准备好的行李,将磨好的柴刀别在腰间,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六年的房子、一根根自己亲手砍的柴、已经成了规模了菜畦,走出屋子,关好门,离开了這個生活了六年的地方。 這六年已经成了過去了,這六年的時間改变了王石太多,他也明白了太多的东西。 但是,他還需要明白更多的东西。 他要开始修行! …… “碰!” 山腰突然发生了炸裂。 一块巨石边成了一片灰尘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出关了!”赵文启站在山顶狂笑。 這三年枯燥的闭关终于结束了,赵文启也终于得到了所谓的巨大好处,心情自然是无比的开心。 春风得意,看尽青山。 赵文启一直在山顶笑到嘴都僵硬。 笑完后赵文启就立刻去拜见完师尊,然后就急忙忙地来到了王石這裡,却沒想到他已经不在這裡了,找遍了附近的几座山也沒见到王石的影子,倒是那堆鹿柴让赵文启大吃了一惊。后来看到了王石留在桌子上的信,才知道他准备离开這裡了。 赵文启立刻开始四处寻找王石,不仅仅是他想见到王石,更是因为师尊要召见王石。 …… 王石已经翻過了十座山了,還是沒能见到一個人。他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吃着干粮,努力回想着赵文启带他从青云山飞到鹿角山时的路线。想了一会后,王石望见了两個穿着青衣的人,便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王石要离开东来山,就需要先去青云山,若是师尊不答应,他也沒办法走出這十万东来山。他相信师尊不会不答应自己下山的請求,毕竟自己可是被抛弃的弟子,一個被抛弃到荒山裡六年的弟子,這样的人還有什么价值嗎? “两位朋友,可以为在下指一下路嗎?”王石恭敬地說道。 读了六年书的王石跟小时候已经不一样了,那时的他可是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现在的王石不仅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一個文弱的书生,性格上也有了几分书生气,给人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 “你是谁?”突然被陌生人问路,两個青衣人明显有些疑惑。 “我是师尊的五弟子王石,你们应该是村民吧。”想来遇到的应该就是跟万一一样的村民。 “师尊,哪個师尊?”“青云山难道還有第二個师尊?” “這裡只有一個师尊,可是师尊并沒有五弟子,你是从哪裡来的?身份令牌拿出来我看看。” “在下沒有身份令牌。”王石并不记得大哥跟自己說過身份令牌。而這身份令牌也只是村民身份的证明而已,师尊的弟子并沒有令牌。村民都有身份令牌,自然以为东来山的人都有,于是就向王石讨要身份令牌。 “沒有身份令牌?” “沒有。” 两名青衣人对望了一下,其中一人突然恶狠狠地說道:“竟然敢冒充师尊弟子!快說你到底是谁,要不然不要怪我們不客气,要知道私闯东来山可是重罪。” 王石想了一下,从包袱中拿出了四师姐当时送给自己的玄铁令,递给两人,說道:“這個可以证明在下的身份了嗎?在下只是想问问路。” 两人接過玄铁令,再次对望了一眼,问道:“你真是师尊的五弟子?” “正是,只不過在下在鹿角山从未出现過在别人面前,這是第一次下山。” “那你平时都是一個人?” “是的,应该一個人在鹿角山過了六年吧。” “真的嗎?” “真的。” 两名青衣脸色突然一变,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剑,說道:“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两人自然是看到了王石的玄铁令生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若王石真的是师尊名副其实的弟子,那么借给他们一百個胆子他们也不敢這么做!但是他们听闻過王石,知道有一個被师尊抛弃了弟子,這是青云山最大的笑话,只不過這件事太過久远,两人思索了很久才想了起来。 王石拿出来的可是玄铁令,要知道這就代表着一件灵器,這对渴望着修行的村民来說诱惑力何其巨大!在這荒山野岭的地方,杀了人随便一扔谁能查得出来?就算以后师尊突然想起了這個弟子,也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這起命案又怎么查?神不知鬼不觉地捡了一個大便宜!更重要的是王石身上沒有一丝的灵力波动,杀他跟杀鸡一般容易。 两個青衣人各自也是心怀鬼胎,都想把对方杀了然后独自霸占玄铁令,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先杀了王石把玄铁令夺過来,或许他身上還有其他宝贝,那时可就赚大发了! 在东来山杀個人算什么?东来山不是天天都有人在死嗎? 两名青衣人的剑還未到王石的眼前,他们就感觉身子一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掉到了地上,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大哥?!”王石惊奇地喊道。 “小师弟,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两名青衣人倒下,露出了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赵文启。 “大哥出关了?” “废话不是?” “怎么样?” “大有收获!” “恭喜大哥!” “哈哈哈哈……咳咳……”赵文启笑的太剧烈竟然咳嗽了起来。 “得意忘形。”王石在一旁笑了起来。 “别笑了,跟我走吧,有正经事。” “去哪?” “去见师尊。” “好。只是這两個人怎么办?”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他们不過是见财眼开,想在這荒山野岭干一出杀人夺宝的勾当。他们已经被我废了,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了。” 王石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心中觉得可悲,同时也想起了爷在自己临走时告诉自己的话——在东来山千万不要轻信任何人! …… 苏长白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即便是在自己的书房,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曾放下来。换做是旁人一直這样,赵文启一定会在心中嘲笑他,可是他对师尊除了尊敬還是尊敬,沒有一丝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神态。 “王石,你来东来山多久了?”师尊问道。 “回禀师尊,大约六年了。”王石說话不再那样怒气冲冲,即便师尊罚自己砍了六年柴他心中也并沒有多大的记恨。小时候立下非要砍师尊一刀的誓言也变得淡了。 “那你這六年可曾学到些什么?” “读了些书,砍了些柴。” “读了多少书?又砍了多少柴呢?” “弟子不确切读了多少书,只是越来越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少;柴的话,山上的柴都已经砍完了。” “不错。”师尊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本无名书背的如何?” “背熟了。” “嗯。”师尊点了点头,仿佛想要微笑却并沒有笑出来,继续說道,“以后你就在這裡跟师兄们一块学习修行吧。” 王石明显愣了一下,赵文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尊让小师弟枯燥地砍了六年柴,现在突然叫他回来修行,确实让人一时有点懵。 “谢师尊,不過……”王石好一会才說道。 “不過什么?” “不過小师弟实在是太激动了,都不会說话了。”赵文启连忙抢着說道,并给小师弟使了個眼色,暗示他這样的好事先应下来再說。 “王石,你說。”师尊沒有搭理赵文启。 “弟子只是想去生活,见识书上所說。” 师尊想了一下,說道:“這样也不错,只不過這個可以缓一缓,你先跟着我修行一段時間。” “小师弟,快谢师尊啊!”赵文启急的都出汗。 王石显然還不能接受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化。若是以前的王石肯定拔出刀大喊了:让我去砍柴的是你,我想下山却又让我修行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我凭什么一直都任你摆布? 可是现在的王石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并不是变得圆滑世故、老练沉稳了。王石還是以前那個王石,只是现在他更愿意动脑子思考問題了。 “谢师尊。”王石做出了决定。 苏长白好像在笑,有时候笑并不是从脸看出来的,而是从眼睛看出来的。 赵文启着实捏了一把汗,生怕這個小子再闹出什么問題,他对王石的脾气可是十分清楚。 “文启,你带王石熟悉一下青云山去吧。” “好的,师尊。”赵文启急忙开心地应道。 …… “小师弟,你是不是傻了?你来东来山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师尊要教你修行,你却又拒绝了!我当初怎么說的?让你少看书少看书,现在怎么样了?跟個迂腐的呆子沒什么两样!” “我只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說。” “读书真是害人不浅啊!能把一個活人变成呆子!” 王石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既然师尊决定把你留在山上修行,我就带你去见见你的各位师兄,也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 王石见到大师兄沈安的时候,沈安在端详自己的剑,看样子他端详這把剑已经很久了,肩上都已经有了一片落叶。 “大师兄。”赵文启问道。 “三师弟出关了?” “刚出关。” “可喜可贺。咦,這位少年是谁?” “大师兄忘了?這是我們的小师弟王石。” “大师兄。”王石对着沈安行了一礼。 “哦。”沈安明显在搜寻王石在记忆中的影子,却丝毫沒有找到。 “大师兄,师尊让小师弟以后就在山上修行了。” “哦。” “我們就不打扰大师兄参悟了,我刚出关,小师弟也刚上山都還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不叨扰师兄了,改天再来拜访师兄。” “等等,师弟,你闭关怎么样了?” “劳烦师兄挂念,闭关很成功。” “哦。”沈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們去拜见其他的师兄弟了,师兄。” “你们去吧。” 沈安送别王石跟赵文启之后,立在原地想了好久,手又放在剑上好久却始终沒有拔出剑,最后喃喃地說道:“难道我已经不如文启了嗎?为何我不敢拔剑?” 二师兄陈明道并沒有住在青云山,住在临近的一座山上,王石跟赵文启去拜见的时候陈明道也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送客了,显然陈明道并不喜歡他们两個。 唯一让王石开心的是四师姐江瑶還记得自己,并且很热情地招待了自己,這反而让王石拘谨了起来。 自从师尊收了王石之后,六年内就再也沒有收過任何弟子,這也成为了东来山最古怪的事情。按理說每一位掌门三年都会收一個弟子,现在其他的掌门门下都至少有七八名弟子,唯独苏长白门下只有五名弟子。 拜见完诸位师兄后,赵文启就把王石带到了青云山脚下一套院子中,告诉他這就是他以后住的地方,让王石先自己收拾一下,等会会有人来给他送一应物品,赵文启又瞎扯了一通才离开,毕竟赵文启刚出关還有许多事情要做。 王石放下包袱,想了许久,不由得笑了。 自己热切渴望想要学修行的时候被师尊支配去砍柴,砍了六年柴修行的心已经平复了,想下山去看看的时候师尊又要教自己修行,好像自己想干什么师尊都不会让自己如意,师尊的用意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