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暴风雪中入睡的公熊和小熊
经過了昨天的事,小熊只迟疑了片刻就从洞裡钻出来,乖乖站在他脸边,仰着小脑袋问他:
“怎么了?”
凯撒眼裡的冷淡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一些,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小熊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刚才說的是“跟他走”,也就是說,他们要离开這裡?
小家伙都有些不情愿了,且不說凯撒是一头和他们沒有任何关系的成年公熊,就算他们信任他,跟他走,那果宓不就要独自待在這儿了嗎?
更何况她现在還在熟睡中。
凯撒走了两步沒听见身后小崽子跟上来的动静,停了下来,回头看见两只小崽子满脸犹豫不决的模样,毫不留情道:
“這裡已经沒有海豹,沒有熊会在這個时候選擇另外一头成年熊作为充饥的对象。”
处于气候严峻的冬季,体力流失丧命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所有的熊都会尽可能的避免自己受伤,這也是昨天那头母熊哪怕饿到眼睛发绿最后关头還是選擇避免起冲突的原因。
哪怕是公熊和母熊体型差距如此之大,只要沒有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或者充作食物的小熊崽,他们不会去招惹母熊。
尤其是果宓這种凶名在外的熊,就算真的有熊敢把头伸进母熊冬眠的洞,只要认出她,聪明的熊也会“懂事”地把头缩回去,当做什么都沒发生。
凯撒眼神不屑,言下之意,就差把“你们两只小崽子就是累赘”直說了。
小熊耳朵一阵发烫,很想反驳凯撒,却又很清醒地意识到他說的是对的,之后只能垂着脑袋,匆匆问他:
“你要带我們去哪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时总是哀哀呼号的北风這一刻变得更加疯狂起来,迎面打過来的冰雪模糊了视线,连凯撒为暗暗雄壮的身躯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好像說了什么,但小熊都沒有听清,只能在风雪交杂中隐约看见這头公熊的眼神似乎不那么自然。
而后看见他站起身,朝着之前前进的方向继续行走而去。
鲑鱼和鱼骨对视一眼,百般纠结之下,還是跟在了凯撒身后。
一大两小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凯撒异常沉默,一路上都沒有再开過口,硕大的熊掌将冰雪踏得粉碎,堆积着的雪被强壮的身体推开,留下一條宽宽的“小道”。
直到现在,小熊才发现那不是他们的错觉,风雪真的变大了。
凛冽的风刮在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的皮都吹掉一层,大自然总是在不经意间震慑所有酣睡在它臂弯之间的生灵。
逆风行走,身上好像背了数斤重的石头,十分费力,路上多有积雪,厚的地方甚至可以盖過他们的背。
小熊不得不蹦跳着前行。
鲑鱼歪着头顶风小跑了几步,忽然觉得身上一轻,后知后觉睁开眼,這才发现自己跑到凯撒身后了。
而刚刚让他们寸步难行的风,对上凯撒似乎一瞬间就消弭了。
他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包,遮挡住了风雪,在身后留出一片宁静。
顺着凯撒开拓出来的“小路”上前进,硕大的熊脚印上留下了另外一串小熊的脚印。
鲑鱼的小爪子踏在公熊脚印的中央,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他高壮的背影,這一刻心裡竟然生出一些莫名的奇妙的感觉。
小家伙为了省力選擇偷偷跟在凯撒屁股后面,不自觉距离缩近了不少。
凯撒对此毫无反应,默许了他们耍小聪明,任由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偶尔放慢脚步。
从這裡到适合狩猎浮冰需要至少两天的時間,如果认错方向或者绕路的话,需要的時間更久。
小熊从最开始的东张西望,到最后完全沒有了時間观念,麻木地垂着脑袋,闷头跟着凯撒往前走。
他们不知道现在在哪裡,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如果现在掉队的话,可能這辈子都见不到果宓了。
凯撒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鲑鱼“砰”地撞上了他的后爪,然后就這么眼睁睁地看着凯撒就地卧了下来,身子蜷缩着形成一個半圆,毛层厚重的背部对上了风口,闭上了眼睛。
两只小家伙傻了眼,不敢相信這头公熊居然会這样毫无征兆地就這么入睡,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鱼骨站在凯撒面前,伸出小爪子,轻轻碰了碰凯撒缩在肚子下面的黑色爪垫又飞速收回,一连好几次之后,终于认命,无助地回头看鲑鱼。
两只小熊静坐片刻,最终選擇在凯撒屁股后面团成两個毛球,睡在了他的脚边。
公熊就像之前那样一只眼睛掀起一條缝,暗中观察两只小熊崽似乎变成了他的新乐趣。
看着暴露在风雪中的两個毛团,一两秒后,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狂暴的风雪越演越烈,凛冽的朔风嘶吼着卷起漫天的狂雪,此时温度降至最低。
凯撒早已不是第一次面对北极的严寒冬季,对這一切都习以为常,只不過這样的天气想要若无其事的睡觉這属实不太可能,脚边的两個毛团的微小动静打消了他最后一丝的睡意。
最开始是瑟瑟发抖,然后一点儿一点儿朝他正前方挪,想必是想借他挡一挡寒风。
又過了很久,似乎有一只突然站了起来,悄悄靠近,伸着爪子在他肚子下面探了探。
凯撒开始好奇小崽子到底想做什么,于是不动声色装作沒有发现。
——直到那只小崽子往地上一倒,身体快速缩成一团,就這么睡在了他的肚皮下。
然而這還沒完,因为另外一只小崽子也靠過来了,像刚才那样,缩成一小团,同样藏在了他的身下。
在這一刻,凯撒已经完全被震惊笼罩,他从来沒有想過会有小熊用這种依赖的姿势靠近他,這样的姿势,完全就像……
就像他還是幼崽时期,和斯洛克一起在依赖着母亲抵御暴风雪那样!
凯撒浑身僵硬,過了不知道多久才如梦初醒,伸爪子想把小崽子从自己肚皮下面推开,却又在小熊发出微小的呼噜声时停住。
小熊在睡梦之间有习惯性地往温暖的地方靠了靠,现在他们已经完全贴在了一起。
幼小的身躯和微微散发着暖意的体温,全都是凯撒从来沒有感受過的,让他鬼使神差想起了斯洛克之前說的“熊爸爸”。
他說带着小熊睡觉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体验,会感觉自己在夏天灌木丛看到了青色的浆果,下一次见到时,它已经有了成熟的橘色。
這种奇怪的描述让凯撒嗤之以鼻,他对斯洛克說:
“成熟的浆果就应该吃掉,小熊也一样!”
当时斯洛克难言地看着他,留下了一句:
“凯撒你真讨厌。”然后离开了。
现在凯撒觉得自己大概率眼睛出問題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斯洛克說的青中泛橘的浆果。
他晃了晃头,還是沒能想好到底要不要把小熊推开。
這头公熊在暴风雪之中就這么和自己僵持了许久,直到不知不觉中闭上了双眼开始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