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三十六 国丧日 作者:未知 第二天,孟帅大摇大摆的走出巷子。 這回出去的时候,他還特意留心了一下,要看看巷子口有沒有暗哨,但直到他走過一條街,也沒发现暗哨在哪裡。 他江湖经验還太浅薄。 其实从角度来看,能够盯着巷子口的就那么几個地方,是那個乞丐呢,還是那個卖油果的呢,還是那個卖茶蛋的呢? 孟帅匆匆扫了一眼,看谁都不像。但如果让他停下来多看几眼,估计看谁都像。 所以他就不为這件事烦恼了。 据說现在是国丧,但并不见街上肃穆。往来的行人,也沒有看谁一身缟素的。人们该吃吃,该喝喝,肉铺子也挂着新鲜屠宰的猪羊,沒见那“禁屠宰”的禁令生效。 孟帅觉得自己略蠢。 出门的时候,他想到了国丧這件事,特意换了一身素色衣服,腰间系了條白带子。百裡晓在裡面看见了,多看了他一眼,倒也沒阻止。 可能百裡晓也觉得,街上說不定也有人這么干呢?大齐朝廷建国四百年,总得有点遗老遗少,甘愿服国丧吧? 大家一起這么干,就显不出孟帅另类了。 還真沒有。 也不知道姜都督怎么教化的——凉州归到姜家治下,還不到十年,所有人都忘了远在中原的朝廷了。 孟帅只好躲进了一個胡同口,把白带子解下来,穿着一身素袍子继续往郭家药铺走去。 走着走着,孟帅眼睛一偏,突然见到一人,不由怔住。 但见那人真正一身缟素,浑身戴孝,面上严肃如挂了一层冰霜。除此之外,他倒是比街上的人都仪表堂堂,尤其是斜飞入鬓的剑眉,带着三分英气,三分煞气。 孟帅多看了他几眼,那人立刻有所感应,回過头来,目光中神光湛湛。 是個高手。 孟帅自己下了個判断。 那人目光在孟帅身上素服略一扫,又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根白带子,目光一动,开口道:“娃娃,你家大人呢?” 孟帅道:“什么大人?我不就是嗎?” 那人眉心略皱,道:“我是问你爹妈。” 孟帅心道:干你屁事。道:“我爹妈都沒了。” 那人哦了一声,道:“那你這身衣服是谁替你选的?” 孟帅略感尴尬,道:“我听說今天国丧,都要缟素,就穿出来了,沒想到他们都不穿。”心中暗道:我說些干嘛,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那人继续问道:“你家邻居呢,他们穿素么?” 孟帅摊手道:“沒看见,但估计他们不穿。”郭宝莲会为皇帝穿孝?想想也不可能,她可是无家无国的女人。 那人唔了一声,道:“那就罢了。”說着转身走了。 孟帅被白问了這一场,心中莫名其妙,但也只好继续往前走。 路過郭家药铺的时候,他本来沒打算停下来,毕竟他今日不是来找郭三小姐的,但门口一张告示,還是把他吸引住了。 郭家药铺门口,打着红色的大布告,布告上就几個字。 “本月初三至初五,歇业三日”。 你說這是不是有病? 歇业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弄這么大一张布告么? 還是红纸的。 孟帅正自摇头,就听身后有人道:“你說郭家搞什么鬼?好好地出大布告关门歇业干什么?” 就听身后有人叹息了一声,道:“這都有人不知道,看来沙陀口真是换了一群人在混了。” 孟帅暗自撇嘴,心道:装完逼之后赶紧說真相啊,我們都等着呢。 果然就听那人道:“我教你個乖。郭家每年在這個时候,都在這裡举办珍稀药材交易会,有個名目叫“药仙会”。只因每年這個季节,从口外来的胡商到达高峰,大量的西域药材涌入,郭家会组织所有的异域药材和南边运来的药材一起在這裡出展。现场交易。” 旁边人咦道:“所有的药材都要在這裡交易么?” 那人道:“差不多吧。沙陀口一地的药材生意,都是郭家掌控的。就是专走口外生意的沙陀帮也插不进手来。外地新来的胡商,要是不走郭家的线,是沒有一家药铺能接他的货物的。” 旁边人道:“我记得前几日不是出了官榜,說因为战事吃紧,要求停止交易疗伤的主药么?” 那人冷笑道:“官家虽然厉害,但這裡是沙陀口,郭家的地盘。难不成還有能管到郭家头上得人?” 旁边人维维称是,那人再一点那官榜,道:“你看這布告,上面根本沒写什么药仙会的事吧。那是因为能与闻此事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才不会告诉俗人详细信息。就是官府……往年郭家会给官府下帖子,今年官府得罪了郭家,郭家若是把帖子一扣,连官府都沒地方买药材去。嘿嘿,這就是郭家的威风。” 孟帅心道:跟官府斗?還是有兵的官府?這不是妥妥的作死的节奏嗎?郭家不会有那么疯吧? 当下摇了摇头,离开郭家药铺。 他却沒看到,在他离开时,一個红衣少女从二楼的窗户俯视着他。 见他离开,那红衣少女问旁边的人道:“三小姐還沒回来?” 旁边的伙计道:“三小姐在忙交易会的事,最近怕是不好抽身。” 那红衣少女托着下巴道:“可是這边也有了变故。看他神情,对這裡有了芥蒂,這不是小事。罢了,我去走一趟。” 绕過郭家药铺,孟帅先去房产经纪那看了一眼。 既然决定绕开那個是非窝,最好還是换一套房子。若在前世,买房子那是天大的事,现在对他来說,却也不算什么。 水思归很能“挣钱”,虽然花钱大手大脚,最后又买药支出一大笔,最后竟還能剩下几百两银钱,足够孟帅买一套三进的院子了。 随意挑选了一下,看好了一套小四合院,孟帅溜溜达达的往东城去。 东城多武馆,也有几個帮会的堂口。虽然不如南城嘈杂,但却更加混乱。鱼龙混杂,有混混,也有真正的高手。往那边去,他是要去干正事。 第一步,先要找到顽童聚集的地方。 传谣言,找顽童,這是一個古老但很管用的方法。 孟帅今天传的,也不算谣言。 “南城柿子胡同裡左边那套房,住了一個封印师。” 這可是货真价实的消息,封印师学徒难道不是封印师?不要歧视人家嘛。 当然,這短短一個消息,对于大多数人甚至大多数江湖人来說,都沒有任何意义。但偌大的沙陀口,总有一两個、两三個、乃至四五六七八個识货的人,是不是? 如果這五六七八個人带着更多的人去封印师家裡求真相呢? 别管那封印师到底還在不在房子裡,只要有人来,就有热闹,而一個封印师给那幽僻的小胡同带来的乐子可有无数种可能。 况且,孟帅還给這些朝圣者准备了彩蛋。 就是水思归演示封印术,用“开锋术”封印過的那把铁剑。虽然是最普通的封印术,看起来又不起眼,但至少也是货真价实的封印术,是不是? 只那把铁剑,就可以作为封印师的铁证。 至于最后能欣赏到多大的乱子,孟帅不敢保证,但足够把水搅浑。 浑到让那对姐妹视线被搅花,别老盯着自己這一摊。 开什么玩笑,又是闹鬼,又是叛变,又是双方博弈,布局棋子。折腾不折腾? 真当那小院子是独立世界啊,外面有的是人好不好? 倘若那郭宝莲一心求清净,最好自己搬走,不然孟帅只好搬走,惹不起难道還躲不起?不過搬走之前,也不能让人堵着门讨债。 一面想着怎么把自己想要传的事情编成更顺畅的儿歌——他在這方面不是很在行,就见街角一群顽童正围成一圈,中间有一人正低头问他们话。 怎么?還有同行,今年传谣的生意這么好做,看来真是世界大同了? 孟帅略感惊讶,再一看那人,更是一怔,原来那人一身缟素,就是他刚才在街上遇到那個仪表堂堂的汉子。 那人正自低头跟顽童說话,抬起头来看见孟帅,也是一怔,突然笑道:“小兄弟,你也住在這附近?” 孟帅摇摇头,道:“我来找我的小伙伴。” 那人拉住他,道:“那好,我有件事情找你,這边来。”說着一路把他拉過墙角。 孟帅吃了一惊,這人的劲力不小,在他沒有明确挣扎的情况下,拉起他来轻松自如。 孟帅手中虚捏,使得脉门脱开掌握,左右摆出八卦掌的起手式,只要那人稍有异动,立刻反击。 孟帅這個动作虽小,那人却看见了,也沒表示,道:“孩子。你家裡沒大人是不是?” 孟帅更加警觉,道:“别看我家沒大人,我师父可厉害了,一拳下去,沙陀口就沒了。”反正是卖萌,降低对方的警觉性,不如說得更扯淡一点。 那人果然好笑起来,道:“那你晚回去一会儿也沒关系吧?不如跟我去一個地方,回头给你糖果吃。” 孟帅鄙视道:“想拐我這样的,除非趁我不备打晕了扔车上带走,靠诱惑這一招是沒用的。” 那人又好气又好笑,道:“要拐卖孩子還不简单?刚刚那群孩子,傻得都冒鼻涕泡了,你看我带走哪個沒有?我傅金水活了三十年還沒被人這么看低。這個……” 他手掌伸开,裡面全是金瓜子,在阳光下耀眼生花。 一伸手拉开孟帅的衣兜,一把金瓜子哗啦啦的倒了进去。孟帅登时觉得衣服一沉。 “我今天有件要紧事要办,带上個孩子更好。你可愿意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