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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 四十三 地底行

作者:未知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余下两人的脚步声。 孟帅的脚步比起不会武功的人显得轻些,但远不如那些轻功在身的人物,包括受了重伤的荣令其。 荣令其的喘气声短而急促,显得受了不轻的伤,但脚下的脚步声仍然轻不可闻,只是他似乎有一只脚受了伤,落地时有微妙的差别。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荣令其突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孟帅脱口而出道:“孟帅。” 荣令其道:“孟帅,你是家裡的老大么?” 孟帅心道:什么和什么,跟我是老大有什么关系?当下胡乱答道:“是啊。”反正他叫孟帅這個名字的时候确实是老大,也是独生子。 荣令其道:“孟帅,你读過书么?” 孟帅回答道:“读過几本。” 荣令其道:“那你可知道,如今的世界,是何人天下?” 孟帅這才摸到一点脉络,道:“大概是……大齐的天下?” 荣令其大怒,转過身来怒喝道:“什么大概?四百年来,九州哪一寸土地,不是我大齐的天下?你吃着大齐的米,喝着大齐的水长大,竟然說出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何等可耻?” 孟帅摸了摸鼻子,道:“好吧。” 一听荣令其的口气,孟帅就知道他的立场,這等信念坚定的人物,一般言语說不通,不惹他就是。 不過大齐已经立国四百年了?那還真了不起,从中国歷史上来看,最强盛的王朝生命力也就不到三百年,加起来四百年的两汉中间断過一次,相当于从头来過。 怪不得……要亡啊。 是它的寿命到了吧。 荣令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孟帅的表情,只是他愤怒過后,自己也觉得一阵无力,道:“只是,现在国家偶有小厄……” 說到這裡,他终于无法自欺欺人,狠狠的一拳打在墙上,喝道:“都是那群乱臣贼子的错!好好的一個国家,竟给他们祸乱成這個样子。” 孟帅摊手,這些大事他一点也不熟,钟少轩很少讲起,水思归就不說了,至于其他市井传言,大概跟“皇上坐着金马桶”差不多。 荣令其道:“你年纪還小,我跟你說這些忠君爱国的大道理,你也不懂。但你要知道,君王如树干,我等如枝叶。乱臣贼子如书上寄生的蔓藤。蔓藤肆虐,树干会枯萎。枝叶又如何能够生存?” 孟帅道:“所以只有让枝叶枯萎救树干,沒有让树干枯萎救枝叶?” 荣令其语气中露出几分惊喜道:“你能懂得這個道理嗎?” 孟帅心道:我懂個屁,只是顺着你說罢了。 荣令其道:“蔓藤与树木,早是不共戴天的情势,我等若不能铲除疯狂肆虐的蔓藤,树木枯萎迫在眉睫。” 孟帅道:“那若是那些蔓藤本是树中长出来的呢?把蔓藤抽掉,树干就空了,還不是要枯死?” 荣令其怒道:“你……你說……” 過了一会儿,荣令其苦涩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外面不熟,就是王畿四州之中,也有无数作乱的贼子。当年的四大柱国,现在也各怀异心。连皇室都有人觊觎大宝,何况那些贵戚。外面****再多,总還有抵御的办法,但若是自己人早就杀了起来,比外面還凶狠,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惠王和寿王两個……已经厮杀起来了……” 孟帅心道:该到了连根拔起的时候了吧。周期论是這么說的。 荣令其沉默良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不绝于耳。 孟帅忍不住道:“别這样,你冷静点,有什么可笑的?” 荣令其笑道:“我为何不笑?国难当头,群寇并起。我本一芸芸一勇匹夫,一无惊天彻地的力量,二无覆雨翻云的智慧,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往哪裡抛洒。如今我虽仍一无足取,却也掌握一件举世瞩目的底牌,虽未必能力挽狂澜,用得好了,却也能为我朝偷得一线生机。如此引得群贼纷纷侧目,后面缀了不知多少恶犬,连族亲都因此反目,倒让我這小人物受宠若惊了。” 他背转過身,一字一顿道:“天若予我,我也博得個青史留名。天若不与,我死在群贼乱刃之下,也能见我列祖列宗。” “即使我死了,天下第二個,第三個匹夫,我們的血不流尽,大齐不会灭亡的。” 他說完,高举着火种,缓缓黑暗中走去。 孟帅怔住,良久,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刚才,他也心生敬意——不管认同不认同,如果有人能做到他永远也做不到的事,必然让他心怀敬意,而不是恶意。能将一般人最珍视的性命抛开的人,总有一种支持的力量,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话又說回来,不知是不是他太過恶意的揣测,他总觉得荣令其的忠义之心,也不那么纯粹。 忠君爱国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 如果是传统的仁人志士,会說:不需要。 那是刻在骨子裡的信念,都不用解释。 但荣令其会解释,還给他讲了近乎涉及利害关系论的大树理论,這是不是也說明荣令其对忠君救国并非发自内心的相信,而只是被說服了?被另外一個人用這种关系到切身利害的理由說服了? 罢了,苛求而已。 本身不信仰,却苛求别人的信仰纯净无垢,仿佛对方只要有一点不大义,就必然怀揣比自己更低劣的人品,从而产生优越感,那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再想下去,不免落入“阴谋论”的窠臼,成了浑身散发着怀疑论的阴暗小人。 孟帅不再多想,默默地跟了上去。 密道悠长,正如荣令其說的,要通往城外的密道,至少要有两公裡长,這還得密道沒修错方向,走最短的路。 而两公裡的黑暗,紧靠一点灯火照亮,给人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孟帅给自己数着步数,一直数到五千出头,才听荣令其道:“到了。” 但见一道悬梯直直向上,挂在天花板上。 荣令其腿脚不便,对孟帅道:“你先上去,爬到最顶端,上面有一個洞口,裡面有一面镜子,能看到外面。你先观察外面有沒有人,若是沒人,再转机括。” 孟帅答应了,蹭蹭蹭爬上去,果见一個碗口大的小洞,仰头看去。 過了良久,荣令其不见孟帅下来,问道:“怎么了?可是外面有人?” 孟帅回過头,道:“倒也沒人。” 荣令其不耐道:“那你還不开门?” 孟帅道:“我不敢开,因为外面什么也看不见。” 荣令其吃了一惊,寻思道:“难道說……有人把镜子摘下来了?” 孟帅道:“不,是把出口堵了。” 两人重新回到地道下面,对视一眼,孟帅脸色难看,道:“刚刚你若不把活路堵死,咱们還能退回去。我家乡有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荣令其哼了一声,道:“离死還远着呢,你以为我会死在這裡?”他转過身,道,“這密道不只有一個出口。” 果然,对面角落裡還有一個出口。 不過,比起通道来說,這個出口显得太不规则了些,与其說是出口,更像是墙壁被打漏,出现了一個破洞,堪堪容一個人爬进爬出而已。 孟帅质疑道:“這個出口是修出来的么?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么?” 荣令其道:“這地道本不是我們自己修的,是請一位工匠大师帮忙修得。那工匠曾经主持修過先皇的陵寝。” 孟帅道:“现在已经被杀了吧。”听說修皇陵的工匠都会死。 荣令其,面色微微一沉,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挖通了這裡之后,說到此地和一個先朝大人物的墓道相连接。本来惊扰了先辈的安宁,应该填起来。但他考察之后,发现這一段墓道本是荒废的,不通往墓室,反而连通另一处地面,有可能是当初的工匠私自挖通的,留下来做個备用也可。因此就沒填上。” 孟帅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不至于困死在此地。” 荣令其哼道:“我說過,我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這裡。”他侧下身,转身钻入密道之中。 两人再次进行着艰难的历程,這一道密道和刚才的完全不同,又小又窄,也沒铺石板,看起来和鼹鼠挖的隧洞沒什么区别,弯弯曲曲看不见尽头。 两人开始還猫腰弓身行进,到得后来,隧道的高度完全不够用,只好四肢着地爬行。孟帅心中冒出一個念头:就算是一流高手,遇到這样的土洞,他钻是不钻?譬如水思归,很难想象他這样的人去钻耗子洞的狼狈。 但无论如何,這一路毕竟沒有遇到人怎么也钻不過的坎儿,想来這個通道原本就是为了走人的。孟帅年幼,身形還小,一路上行的颇有富裕。 這一次行得天昏地暗,不知方向何处,但一直到腰酸背疼,怕不過了几個时辰。孟帅暗自计算,只怕有十裡路,从直线距离来算,都快到瓜陵渡了。 若是一抬头从瓜陵渡出去,那敢情好,他也有好几個月沒回去了。 行着,行着,荣令其终于哑声道:“看见出路了。”他虽然有伤在身,但毅力很是惊人,一路上竟沒有稍作歇息,孟帅几次想休息,看他如此,都沒有吭声。 孟帅长松了口气,道:“看见出口的门了?” 荣令其道:“沒有门,有一眼天光。” 孟帅更是大喜,有天光就是有畅通的出口,這下至少不会被困住了,道:“那赶紧出去吧。” 荣令其突然喝道:“噤声。” 两人同时闭上嘴,地道内安静地一根针都能听到。 這时候,才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从洞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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