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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三奶奶相夫

作者:霁雪斋
因为教谕被打,鸿雁楼乱了好大阵子,不過到约好的时辰人家還是派了厨子和帮佣到场。

  李丹也派了大牛過来帮忙,指定他做三個菜:酸辣番薯丝、腊肉菰(茭)白和酱烧落苏(茄子),這是李丹教给大牛的手艺。

  不過重要的不是烧几個菜,而是让他借机带些饭菜回去给姨娘和小丫头们,不然是不会有人想到她们的。

  正忙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說周都头上门来贺喜,问三郎在不在?管家李朴便派了人来找。

  李丹自家有鬼,一听便有点发毛。待要不去,躲得了初一,十五怎么办?只好心一横,笑嘻嘻地出来相见。客套话說完,周都头拉他到一边,问:“三郎今日去鸿雁楼了?”

  “啊?对呀,我去叫的厨子嘛!”

  “鸿雁楼今日出了点事,县学的铁教谕請人吃酒,出来方便时被打了。”

  “哟,有這等事?”李丹故作惊讶:“哎呀,那個老东西成天嘴上沒把门的,东家长、西家短地胡吣,挨打是迟早的事!”

  周都头盯了他几眼:“這两拳挺狠,既叫他看不清案犯,又一时喊不出来,致使行凶者颇有余裕地溜走了。”

  “哦,那、那是這厮运气不佳,谁叫他背地裡說人亡父的长短,還偏偏让人听到了!”李丹憋着笑回答。

  “唉!”周都头叹口气把手搭在李丹肩上:“三郎呵,我知你武艺好、力气大,但這些东西如你只用在逞一时之快、一世之勇,最多也不過就是個粗鄙武夫。

  项王厉害,吕布勇猛,又怎样呢?你若真有本事,那就让自己能帮更多的人,而不是三五乞丐、七八個流民。這种事谁都会,也谁都能做到,有意思么?”

  “老周,你高看我了。”李丹后退一步离开他的手冷笑:“李三郎不過是個普通人,我可沒那個本事拯救苍生。

  要說三五、七八之数我還帮得了也顾得過来,再多只好对不起,在下难堪大用!”

  “哼!你小子就嘴硬吧!”周都头不爽地扭头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道:“迟早你会明白我說的话是对你好。真的!

  你记着,匹夫难挡千军,但千军却可敌万人!

  你是做個匹夫還是做個统领千军的将军,路就在你脚下,你自己选。你若不选,上天会替你选!

  别干今天這等傻事了,既不能增长才干,也无益于三郎你的声名。”

  “才干我能明白,可我要声名那种虚头八脑的东西作甚?”李丹大声问。

  “有了好声名,人知你在這世上有朋友,学会了世间的规矩且能很好地运用。說明你值得别人接近和尊重,也說明哪怕是陌生人也可以信用和跟从你!”

  周都头回答:“我以前像你一样对這世上的规矩无所谓。是我的将军教会我在战阵中尽自己的职责,帮助战友,照顾他们的生死。有一天你会懂的,李三郎!

  你可以做得比我强,远不止都头這样的小吏。你既有這样的天赋,何必浪费在无用的事上?就像今天把力气、時間都花在個空谈小人身上,有何意义?你好好想想罢!”

  李丹望着周都头宽厚的背影一直沒說话,直到宋小牛扯他的袖子,他才醒悟過来,嘴裡嘟嘟囔囔骂了句:“扫兴,好不容易爽利一回,叫他說得竟似是我错了。好沒意思!”

  敲打過李丹,周都头去前厅与嘴咧得瓢似的三老爷李严见礼,說了些恭维话。然后在拉他到避人耳目处悄悄說了铁教谕被打之事。

  李严听了目瞪口呆,狠狠一跺脚道:“惹祸的猢狲,真是一天也不消停!都头且少耐,我叫人将他捆来狠狠揍一顿!”

  “不用、不用。”周都头连忙拉住他:“我之所以在你三老爷耳边說這事,就是不想叫人知晓。你若捆来打,這满屋满院的人不都看在眼裡了?

  再說今日是你家請客。方才在外面我已训了他半晌,好在那铁教谕眼肿鼻歪地也沒搞清谁动的手,咱们私下训斥即可。

  要传扬出去,教谕也是县裡吏员,挨了打兄弟我是抓主凶不抓?你可别给我出這样题目!”

  李严心裡了然,加之现下正是长子李著的喜日子,便只好陪了许多礼谢他,忍住怒气暂且不提。

  待客人退去,回到后面自家屋裡。舒三奶奶满面春风地迎了,安排丫鬟们帮他洗漱,铺排床铺休息。却听丈夫一声叹息,忙问:

  “夫君這是累着了,還是有心事?我看你进门便面带不豫,难道前边宴席上有什么不妥当?”

  “非也。”李严摇头:“宴席并无不妥。只是……。”他犹豫片刻,還是将李丹怒打铁教谕的事情說了。

  “啊?”舒三奶奶闻听吓一跳:“他、他将那老夫子给打了?伤势可重?”

  李严摆摆手,先示意三奶奶命丫鬟们都出去了,這才轻声告诉她周都头已经压下此事,且铁教谕并不知道打人者为谁。

  “诶,吓死我了!”舒三奶奶拍拍胸脯:“這要是大郎的好日子裡头闹出個人命来,可怎么得了?這三郎也是,人家喝多了胡吣你管他闲事做甚?”

  “你還不知道這小子?他就是個猢狲,性子上来哪管這么多?”李严冷笑。

  “亏他姨娘是個晓事的。”說到這裡舒三奶奶想起,伸手从枕下摸出几個东西来:“瞧瞧,這是那小钱氏今儿送来的贺礼,好东西呐!”

  李严翻身起来接了,打眼一看:“金钱?是纯金么?”

  “咳,這东西怎会是纯金?”

  李严一听這话便翻手丢开:“包金的玩意儿呵,那有什么稀罕?”

  “笨死了!真是個沒见识的!”舒三奶奶气坏了,在他肩上打一巴掌,告诉他這是前朝的古董。“如今市面上可少见,凭這一枚就能到古玩店卖它一两黄金呢!”

  “什么?這东西值黄金?”李严這才重新拿起一枚来掂了掂:“倒确实是蛮重的哦?”

  “這和重不重沒关系!”舒三奶奶沒好气地劈手夺過来,依旧用帕子包好:“這东西呀,可以做传家宝。所以你說那小钱氏是不是很下本?”

  “這么好的东西,她送出来不心疼?照你說法這五枚,可就是五十两银子呢!老大中举,她也犯不着這么巴结吧?”李严狐疑地看向三奶奶。

  “那不過是表面的借口。”舒三奶奶捂着嘴笑笑:“你再想想,她這是什么意思?”說着又将那两串金铃手环拿出来:“喏,還有這個,說是送给大郎屋裡的,這可是纯金的呢!”

  “好做工!”李严接過去在月光下瞧瞧,赞叹道。继而他明白了:“你是說,小钱氏是想我們在她和二嫂之间居中說和?”

  “我也觉得是這個意思。”舒三奶奶点头。

  李严皱眉,抹抹下巴上的短须想了会儿。“二房分家的事,二嫂已提過几次,大哥也催我赶紧拿個主意,一直问到底是同意不同意。”他把腿盘起来叹了口气:“我還沒给他答复。”

  “为什么?”

  “为什么?”李严复问后冷笑:“咱们李家在這余干城裡也算是有头脸的诗书世家,若是将三郎分出去,别人会不会有闲话?

  欺负孤儿寡母,恃强凌弱,這都是轻的!保不齐還有更难听的在后面。我沒做過官,可也是中過举的,知道那起子‘文人骚客’的德性!”

  他恨恨地說:“当年祖父被难时我還小,這城裡的官绅多少人骂咱家是悖逆狂暴,门上、外墙都写满招贴,恨不得用吐沫淹死我們!

  太宗三年,旌表的敕诏下来。還是這伙人,作诗填赋,歌功颂德,個個媚态做足。哼!甚至有抱着坊柱大哭者,你能想象嗎?”

  “唉,夫君這样讲,我亦如亲历了一般。”舒三奶奶用手指勾去眼角的泪花叹息道。

  “别人都說我天性不喜做官,谁知我其实是看透了文人,不愿与之为伍,宁可做個田舍翁罢了。”李严苦笑,又转回正题:

  “不過想想今日之事我倒不寒而栗。那三郎假设失手……可怎么好?咱家三個儿郎的前程难道都要受他带累?我揪心呐!

  還好有周都头捂着,殴击吏员、污辱斯文,這個罪過会像盆子污水,不由分說把咱们全家就都毁了!”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同意二嫂的意思了?”

  “我心裡也乱,還沒個定主意呢。”李严摇头。

  “你說……,二嫂究竟为什么要闹分家?”舒三奶奶忽然打破沉寂问道:

  “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我听說這五六年来她根本沒给過那院裡钱粮,全是小钱氏用自己的体己和嫁妆在补贴。你說就连咱们屋裡的几個丫头還有月例哩,是不是太過分?

  虽說人家是妾,二嫂怎做得出?不過這要是真的,小钱氏的嫁妆可也不少。你想想那院再怎么也有五、六口人要养活吧?哼,怪不得二嫂动心!”

  “你才知道?”李严嘿嘿一笑說:“钱氏据說在庐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那钱家老太爷当年倾心巴结二兄,是以先后两個女孩儿出嫁,给的嫁妆肯定不少!”

  他說着指指舒大奶奶枕边:“你瞧她出手给你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那……老爷你到底帮她還是帮二嫂?”

  “唔,這個嘛……。”李严望着帐幔想了想,慢悠悠說:“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和二兄都還不大,家裡是长兄主事,這么多年了也沒提分家的事情。

  后来进学、婚嫁我俩都是兄长扶持、做主,先父留下来多少实乃一笔糊涂账。不過……据我看来,大嫂不是個善于经营的。

  当年兄长要娶文氏,大嫂开始闹得一塌糊涂,后来不知为何忽然转性极力促成。果然文氏過门以后长房那边日子便好過起来,你见大嫂训斥苏氏,却何时有這样对過文氏么?”

  “哦,你是說文家妹妹更擅于经营,大嫂多有倚重?”

  “文家乃上饶巨贾,文姨娘虽是庶出,但应该也有些本事。况她带来的嫁妆也不少,所以长房才得以转危为安。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文姨娘进门前,大嫂也提過分家的。”

  “什么?”舒三奶奶吃惊:“那、难道是嫌你兄弟两個累赘的意思?”

  “可不。”李严冷哼一声:“二兄观政结束(新进士实习期,一至三年,然后实授官职)做了庐江知县,再后你也进门,大嫂才不再提這個话了。”

  “哼,原来如此!”舒三奶奶撇嘴。

  “诶,大嫂那人你還沒看出来?她房裡沒個儿子却不准大哥多讨两房,善妒而性贪,却又偏好计较。

  我敢笃定,便是她撺掇二嫂分家呢!看小钱氏不是個寒酸的,大嫂惦记着借机会揩油,找些甜头。”

  “可惜她不知道,人家反来找了我。”舒三奶奶得意地笑。

  “凭大嫂那性子,小钱氏就有心求援也不会到东院的。要說還得是你有人缘!”李严也乐了:

  “不過可以理解,大嫂屋裡三個闺女,個個都要备嫁衣。加上她老两口儿养老之需,她不贪些却从哪裡生出這许多银子?那文氏再有本事也有限呵!”

  “就算大哥想现生我看也来不及啦!咱们虽是三房,可李家将来顶门立户怕還是要靠咱家這三個哥儿哩。

  如今大郎中举,我看二郎也聪明,他就是不肯狠狠用功,不然拿個举人是沒問題的!倒是四郎,你教他认俩师父整天舞刀弄棒,究竟怎么想的?”舒三奶奶问自家相公。

  “我得防着大哥!”

  “這话又怎么說?”

  “原先他就总半开玩笑地提,說让大郎過继给他。”

  “啊?還有這事?”舒三奶奶浑身一颤。

  “你放心,大郎乃嫡子,焉有過继别房的道理?加上他已中举,大哥更别想打這主意了!”李严笑笑:

  “我钟爱四郎,叫他习武也是避开大哥的意思,他不会再盯着四郎。将来大些了,我再要他读书,這孩子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我看至少也是個秀才的料子!

  眼下倒是二郎我比较担心,得尽快安排叫他過县试、府试,有個秀才功名大哥就不好打他主意了。”

  “哦,我懂了。三房那哥俩,五郎已有秀才功名是要顶门户的,三郎是個鲁莽人,长房对他肯定看不上。

  算来他如今只能打咱们二郎的主意,是這样吧?”舒三奶奶琢磨下:“等等,莫若就势让二郎過继了,不也蛮好?”

  “這個……我也想過。”李严咂嘴說:“一则大哥還在犹豫過继問題,二则我觉着二郎近来精进不少。你想,咱三房若能出两個举人老爷,岂不是更光鲜?

  他兄弟裡哪怕有一個高中进士,就更不得了啦!這么一想,我倒不太热衷過继的事。大哥若不提,我也不主动,随遇而安吧。”

  “行!”舒三奶奶点头,忽然觉得话說岔了,掩口笑道:“這說着二房分家的事,怎么聊到咱们儿子身上去了?”

  “哎,小钱氏派人送东西的时候,沒捎什么话给你?”

  “沒有。”舒三奶奶摇头。

  李严眨巴眨巴眼睛:“這样,過两天你就說去谢她的贺礼,以這個借口和她当面聊聊,看她心裡有什么主张。是想分开或不想分?分的话她又有些什么說法?

  咱们总得要知道她的意思才好定下如何帮忙嘛。我看,她与二嫂不同,多半已经心裡有数。要问我的倾向,为咱们儿子着想還是分开的好。

  說实话,我也是真的怕了那個猢狲。這小子不定哪天把上边捅個窟窿,沒得咱全家陪他吃挂落!”

  见丈夫這样說,舒三奶奶便点头:“行,听你的,我尽量把话头儿往分家上去引。反正不管结果怎的,只要让她觉得我們帮了她,最后少不得咱還落一份谢礼,那是实惠!”

  “哈哈哈!”李严听她這样讲心裡高兴,夸了句:“吾妻贤也!”舒三奶奶高兴地倒入丈夫的怀裡。虽然她知道明天丈夫就会去崔氏房中,但只要他时时把自己奉在第一,那也就无所谓了。

  崔姨娘在三房中的地位犹如长房的文氏。她虽然只是妾,但因其父崔谨成系台州知府掌管刑名的幕宾(师爷),从小看惯官场种种,所以倒也不乏智计。

  李严每逢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会找她商议,而舒三奶奶又拿不住她,所以在這房便如半個掌家般。

  听李严问自己二房若是分家好還是不好,崔姨娘冷笑:“我的三老爷,你糊涂了!”

  “啊?”李严莫名其妙:“我哪裡糊涂?”

  “你帮二房闹分家,最多从两头各吃些谢礼,有你什么真正的好处?”

  “呃……,你的意思是?”

  “老爷,据妾所知,公公過世留下的家产可都是长房把着呢。這按规矩,你们兄弟当初未成年,由长兄代管倒也合情合理。

  可如今十几年過去,還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难道要把這桩公案留给后世子孙去算不成?”

  “這……。”說到长兄身上,李严有点怵头,他皱眉埋怨道:“我来和你商议二房的事,你怎么扯出大哥、大嫂来?沒的把事情弄复杂了!”

  “话不是這么說老爷。”崔姨娘将一杯茶水放到他手裡:

  “你要說二房的事,就该先解决咱们和长房的麻烦,否则将来提及,人家会說先时二房分家也未见你们提此事,可见是默认既成事实的。

  那时候你便是想翻盘也不能!且二房事已了,要推翻早前的分家结果又不能够,她们如何助你說话?

  所以应先解决三家对祖产的分割事宜,再說二房内裡的事,這才是正理!”

  “嘶……!”李严目瞪口呆,半晌道:“你的意思,若只谈二房的事,长房那边可以說我們两家都放弃了对祖产的继承么?”

  “你们虽未明言,可行事摆在哪裡。說未曾放弃,又缘何跳過不谈?岂不是难以自圆其說?”

  “哎呀,看来我想简单了!”李严以手加额:“我原想着兄弟之间无所谓,不必搞得這样计较,看来還是不行?”

  “兄弟之间不必過于计较,可法理上属于咱们的不开口声索,那就等同于放弃。人言:亲兄弟明算账,這话不是沒有道理的。”

  崔姨娘温言相劝:“小事上可以不争,可遗产乃大事,還是早些弄清楚的好!”

  被崔氏這样一說,李严心裡扑腾腾地。调解二房分家能挣几個好处?可要是先联合二房向大哥提出要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年虽然他還小,却也大致晓得家裡有几间铺面和多少亩田地的。那都是可以留给儿孙的财货呀!

  李严怦然心动。回去找舒三奶奶一讲,她的眼裡也放出热切的光来。那晚舒三奶奶笑谈长房三個姑娘待嫁,其实自家屋裡也有两個女儿哩,谁家嫁女不要置备嫁妆呢?

  夫妻俩都动心了。只是……說到可能和李肃对簿公堂,李严有点心虚。他這個长兄是做過官的,自己虽中举但未出仕,這点上讲李严有些沒底气。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到底财富动人心,舒三奶奶咬牙拧着脖子說:

  “何况還有二嫂,我不信她就不会动這样念头!

  說不定人家早想到了,就等着我們开口提這事,两边一拍即合,长房還能有什么理由霸着不睬?话好說不好听,他不分也得分!”

  這话倒是有根据的,崔姨娘也說了,按本朝律例,诸子都有继承权,只不過嫡子优先,庶子半分。

  且任何一子如霸占、把持遗产不還,其他兄弟可诉并要求依年息课罚,罚金半数入官,半数给其兄弟为赔礼。

  十几年呐,李肃若不认账,单罚则就能让他倾家荡产了!這還不說什么隐匿人口、避逃税赋(见注释一)這类的罪名。

  “我看這样,”李严深沉片刻做出安排:“你先将此事和二嫂那边透個风声,看她什么意见。若她愿意一起,那我两家便联手。待解决完长房的事情,再帮她說和小钱氏如何划分。”

  “那钱姨娘那边我先不去了?”

  “可以问,”李严点头:“不過先别透露和长房分家的事。”

  “哦!我明白了!”舒三奶奶轻轻一笑。丈夫這样說,是不想叫消息過早外露,同时也防着小钱姨娘借此兴风作浪坏了好事。

  不過她觉得自家男人是想多了,兴许男子擅长這個,可女人家哪有那么多鬼心眼?

  反正舒三奶奶拿着那几枚金钱左看右看,怎么着都觉得,這小钱氏比大房、二房那几位更称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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