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只見風暴，不見蝴蝶
他沒法衝進去救她。陳墨感覺到那種曾經的無力感又回來了，作爲一個平凡人的無力感……這真的很難適應，尤其當他已經習慣了向沃婭許願，就能得到一切的時候。
“回來吧沃婭……至少讓我知道你沒事，就和往常一樣……”陳墨撫摸着左手的手背，那上面原本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紋路此時黯淡到幾乎看不見了，比螢火還要微弱，有規律地閃着。
這會不會是一種求救的信號？但至少，這說明沃婭還沒有遇難。陳墨攥緊了拳頭。現在只能寄希望於特別應對處的這些警察們能快點解救出裏面的人質，並且將魔法犯罪者逮捕歸案了。
很快警方就開始疏散圍觀的人羣和車羣，清出了一條可供車行進的道路。前面開道的黑色轎車之後，是一輛加長的豪華方形轎車，巨大的進氣格柵和鉑金雕刻的飛天神像標誌着主人不凡的身份。
帶着反光墨鏡，身材魁梧的保鏢先下了車，拉開車門，下來的則是一位頭髮灰白，面容清瘦卻精神矍鑠的老者，他的神情一臉嚴肅。出了這樣的大事，想必他也很難笑的出來了吧。
“是白榕秋……”人羣裏有人小聲議論道。這位傳奇的魔法師真正的開創了“白魔法”，也讓家族脫離了與其餘四家並立的時代，“舊四家”和它們具體的名字，就是在那時才逐漸被人們所熟知。
在九十九年之前，昏晨之都的“混沌奇點”災厄中，他成功阻止了不穩定魔能球的爆炸，使得這座古老的城市的生命和他一同延續了快一個世紀。但就在這值得紀念的一年裏，竟然出現了這樣可恥的事情……
他顯然也明白，這件事不僅會徹底洗牌整個魔法協會的組成，還會使整個魔法協會的名聲在世界範圍內受損，接下來能再爲城內的魔法師能保留的權利只會越來越少。
“白老先生，您來的可真快啊。”接頭的特別應對處處長不懷好意地說道。
特別應對處，顧名思義就是應對“專門事件”的警方部隊。爲了不過度仰仗魔法協會來處理災厄事件，並且制約魔法協會對魔法事件的管轄權，警方特別成立了“特別應對處”。
他們除了招收那些憎恨壟斷的魔法師家族的新生代魔法師之外，也開設了專門的學校，系統培養“聽指揮的魔法師”。
所以這樣的機會對於特別應對處的幹員們來說是千載難得的。如果能通過這件事做文章，好好地展示下濫用魔法的危害，他們的重要性得以彰顯，那麼將來地位提升、待遇優厚只是遲早的事。
白榕秋帶着褶皺的眼皮翕動了兩下，捋了捋自己的長髯。他經歷過比這兇險多了的場面，已經數不勝數。區區面子之類的，他已經不在意了。
“是我疏於管理了，年輕人。不過我也沒想到，原本是‘舊四家’之一的柳家居然墮落至此，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也許是時候藉此機會重新評估一下，讓年輕人們上位了。”
年紀可能沒有老頭的尾數大的處長，和身後幾個幹員們聽到這話居然發出了嗤笑。“要我說啊，是你們，魔法協會，還有你們所謂的這些家族，都已經過時了。”
“哦？可能是吧，年輕人。我喜歡你的狂傲直率……你的工資是多少錢？”
“這和您有什麼關係啊，老人家？您不會是老糊塗了吧？”
白榕秋豎起了五根手指。“我給你五倍，來我這邊工作。你要是想好了，就隨時來找我。”
他說完，在有些錯愕的處長身邊經過，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從車庫的方向，一名幹員急匆匆地跑了出來。“情況有點奇怪，處長……”
“怎麼了？慢慢說，我不是告訴你們遇到什麼情況都別慌了嗎！”
“裏面的人都睡着了，簡直像中了童話裏魔女的禁咒一樣……這也太詭異了。”
白榕秋的眼睛一亮。看來他沒想錯，是城西的莫家乾的啊……原本舊四家各自就是死對頭，這下可找到個機會一腳把他們踩得不能翻身了。但這樣傷敵一千，會給協會整體造成的傷害就得以萬計數了。
他決定了，回去就召開會議，驅逐掉柳家的同時，也好好問問莫玉那傢伙是怎麼想的。能這樣做，肯定是得到了她的應許。
白榕秋又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莫家擅長幻覺系的魔法，莫玉又行事衝動，但波及這樣大範圍的幻覺魔法，他並沒見她用過。他決定親眼去看看情況。
“帶我去裏面看看吧，處長。你應該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吧，畢竟特別應對處唯一一次直面災厄的結果是全員團滅……然後就輪到你們了。”
“團……團滅？”處長有點嚇到了。他好像聽說過那次事件，在處內是絕對談起的禁忌。整個應對處都被“慾望之主”全部吞掉了，變成了它的食物，也是它的一部分……
“再順便一提，那東西是我幹掉的。”白榕秋索性走在了處長的面前。“所以你們肯定是不會重蹈覆轍了。”
地下車庫的燈滅了，此時黑的有些可怕……處長將電魔法附加於便攜手電，暫時照亮了前途。
而白榕秋則呼喚出了他的白色手杖，輕敲一下地面，整個車庫一下子就亮堂了。即便是之前囂張的處長，面對這“有點真本事”的老頭，現在也不敢妄加狂言了。
白榕秋鑽進大門已經被炸碎的地堡裏，看到的果然如那個來彙報的幹員一樣，便地都是躺着的人，有孩子，變異了一般的魔人，也有魔法師實驗員，其中不乏他有印象的強者。
“真是夠噁心的……真想不到，原本號稱‘從自然中汲取力量’的家族，就是以這樣反人類的方式來親近自然的啊。”
白榕秋把手放在其中一名魔人的腦門上，卻感受不到任何魔法力量的殘留和影響。就像是自然睡着了一樣，甚至呼吸都很平靜。
他感覺到訝異，這是近百年來第一次沒有成竹在胸的感覺了。到底是什麼人做了這樣的事……不可能，也不能存在這樣的人……
如果真的存在的話——
那大概是足以稱之爲災厄或神明的了。
白榕秋臉上年輪般深深的線條繃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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