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旁觀者的故事
但是我相信，我是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旁觀者……雖然我在每個景點並不留下那些數年之後也不一定會去翻看的照片，但不代表我並不能理解美和風景。
我只是對於那些並不屬於自己的事物，保持着微妙的距離。當自己置身事外時，才能最爲客觀地評判一切的美和價值。
在我讀的那所高中裏，曾經有一名極爲喜愛粉色的老師。他會穿着粉色的西裝，戴着粉色的帽子，甚至連他用的水杯，以至於戴着的眼鏡框，都是粉色的。
這樣的癖好有可能是過去某個時間或是未來的潮流，但在近現代的審美眼光來看，是過於輕佻而女性化的。”
沃婭像好奇的學生一樣（雖然也許就是）眨着充滿靈光的眼睛，盯着一本正經地講着故事的陳墨。對於她來說，“校園生活”這個詞只在大學體驗過……
而那更像是一種與眼前人的私生活，而非真正的“精彩的校園生活”。
而在古堡中度過的那些日子，她學習到的東西，更多是依靠私人教師和書籍。青少年們的校園對她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而且是東方的校園……
因此，她更對那裏的人、事之類的充滿了期待。自己的愛人出身於那裏，那地方也一定和他同樣有趣……至少她是這樣想的。
但陳墨沒有告訴她的是，其實即便在這座魔法的都市裏，像他這樣平常人的出路似乎只剩下考上一所優秀的學校。
父母們把自己曾經的夢想和幻想寄託在孩子的身上，理所應當地認爲，只要踏進一所名校的大門，他們就能魚躍龍門，飛黃騰達，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大部分人，即便跳過了龍門，大多還是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在龍王的手下當一名“龍魚”，最後再一次和另一條魚交配，產下不知是否屬於自己的魚卵，然後再一次把願望寄託在魚卵上，一次又一次地循環着這個過程……
而爲了實現這個循環，小魚們所要完成的就是模仿着自己的同類們，在它們共同製造的湍流中不斷地撲騰。
這是陳墨高中生活的絕大部分，但他卻絕口不提這些事。把不良情緒傳遞給身邊的人，讓他們全都沾染上，以獲得共情，這是人類的本能。但陳墨至少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來污染沃婭的心靈。
這位愛穿粉色的老師，卻是學生生涯裏給他留下了最難忘印象的老師。當然，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穿着，而是因爲這個大部分是聽說來的故事。
“所以，他也沒少被別的老師學生偷偷議論調侃過。但他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無論什麼時候，即便是聽到別人說他的壞話了，他臉上都帶着友善的微笑。
也許他並不是很在意，別人怎麼說他。
他長得很帥，像是二十多歲的男明星，女學生們也很喜歡下了課之後就去他的辦公室包圍他。青春期的男生們，嫉妒心和好奇心都是很重的，於是那節該他上的生物課前，他們竟在教室裏討論起來，他到底爲什麼總是穿着一身粉色。
‘有沒有可能，是因爲他的妻子喜歡粉色呢？’
‘誒？我覺得倒很有可能呢！’
‘可是我聽說，蘇老師現在還是單身……’
‘啊？怪不得那些女生像瘋了一樣圍着他，有的還說要嫁給他……’
男生們越討論就越熱烈，越討論也越嫉妒，甚至聽不見上課鈴響了，直到蘇落英走到了他們的身旁。
‘大家又在聊我啊。這麼受歡迎，還真是誠惶誠恐了。’
‘誒誒誒，沒什麼，我們都是在說您的課講得好呢！’學生們一鬨而散，迅速逃回了座位。
‘那還真是可惜了。因爲這堂課，是我講的最後一節課了。’
蘇落英的話剛一出口，教室裏就議論紛紛。大家先是感到了震驚，接着便是深深的遺憾與不捨。蘇落英講課相當有意思，基本上不用課本，而且每節課都會給學生們看看他養的花草鳥蟲，或者是標本……
也許正因爲如此，他在這所填鴨式教育的學校裏纔沒辦法繼續教學下去吧，我和其他的學生，當時都是這麼想的。
那堂課講的是毒品的來源、成分和危害……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蘇落英那種嚴肅到有些痛苦的表情。在課堂的最後，他給我們看了一隻蝴蝶……
他說那是他唯一養的一隻蝴蝶，也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隻。額，我不是說你造出來的那些蝴蝶不美，沃婭。”
陳墨看了眼她，後者正聽得入神，完全也沒在意這句話。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粉色的蝴蝶了啊。而且通體都是粉色的。舞動的樣子像是桃花夭落，閃爍的花火……它最後停在了，班級裏平常和蘇落英關係最好的課代表的鼻尖上。
‘它好像也很喜歡你……和它道別吧。’
那女生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哭了一整天，眼眶都紅了，最後再也沒來上課，聽說是轉學了。
而我再聽到蘇落英的消息，是在新聞上了。
‘一男子連環殺害數十人並焚屍滅跡’，這是新聞的標題，但在魔法論壇上，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說法。
之前城市裏出現了多起人口失蹤案件和‘人體自燃’的目擊事件……發生的地點大多數是在酒吧和夜總會的附近。
而後來，警方破獲了一起特大的連環毒品交易案件，其中的人員裏還有‘新四家’的人……時間正好就與蘇落英被逮捕的時間重合。你能想到什麼呢，沃婭？”
沃婭沒有說話。她哀傷而惋惜的眼神其實已經猜到一切了，只是等着陳墨爲她陳述這殘酷的真相。
“蘇落英曾經是一名大學的生物老師……後來他愛上了一名自己的學生，但他們的戀情卻導致蘇落英丟了工作……爲了作爲道歉，也爲了給蘇落英一個驚喜，那女孩兒去酒吧工作，爲了錢喝下了那些人下了藥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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