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合同
陡然被扣上“影帝友人”的帽子，婁恩愣在當場：“可是咱倆不認識啊……”一個小透明一個國外封帝，即使同爲圈裏人，他倆相識的概率也比火星撞地球更小。
婁恩都無法騙自己，更遑論熱心網友了。
望着他苦惱的眼睛，祁連宇眸光一沉：“你曾經在法國拍過外景，是嗎。”
“是。”聽到男人問話，婁恩有些驚訝地擡頭：“你怎麼知道？”
那是兩三個月前的事了。爲了配合劇組宣傳，婁恩也享受過一次出國工作的待遇。
“秋姐告訴我的。”祁連宇道。他認真看着婁恩的眸子，手撫上少年微亂的髮絲：“我們就在那裏‘認識’。”
婁恩反應過來了：這是在給他倆編劇本。
“你們是在法國街角認識的友人，一見如故。因爲工作檔期，只能用短信和郵箱聯繫。”肖雨秋說。他倆的背景好像被編造得十分複雜，乍一聽和真的似的：“此次好不容易相聚，恰逢祁連宇封帝，自然要慶賀一番。”
這話乍一聽有些奇怪——大半夜的在酒店慶祝，還只有兩個男人，其中一方還醉成這樣，這事處處都透着不對勁。
不過婁恩還真沒想到其他地方去。他和好幾個哥們兒都是這種狀態，即使早各奔東西，在同一個城市的時候還會半夜十二點相約去擼串兒，心情好了開個賓館打麻將的事也不是沒有。
“那拍這張照片是……”婁恩疑惑間，肖雨秋說：“彰顯你倆的親密關係——你們可以親密，但只是兄弟，而不是那種關係。”
說得挺有道理的。
一時找不着漏洞，婁恩點頭。猛然多了一個影帝哥們兒，小透明還來不及回味，新晉兄弟就摟了過來。
二人距離一下子拉進。婁恩不習慣，手反射性的貼在影帝胸膛，想把人推開一點——祁連宇卻分毫未動。因爲少年這一推，影帝似乎擔心照片糊掉，還伸手固定了一下婁恩的腰。
婁恩還來不及有反應，那隻手已經撤掉，看起來非常紳士。
“那個……”即使二人是名義上的“哥們兒”，婁恩也是分得清工作和現實的。影帝身上有股清冷的氣息，婁恩不敢越雷池半步，生怕自己把他的高冷氣破壞了。
照片拍完，他趕緊往旁邊蹭了點，轉頭問肖雨秋：“是不是這樣就可以了？”
“別急。”
話語卻驟然被打斷。婁恩轉過頭，只見祁連宇垂下眼睛，往這方望來。他眸色極深，這麼看人的時候，像是在呢喃着情話。
“還有謝禮。”祁連宇雙手交疊。婁恩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網上那些消息我都看到了，實在是對你有過多的惡意中傷——而你扶我那一把，明明是在幫我。”
婁恩趕緊連連擺手：“沒什麼啦，反正澄清了就行……”他不覺得還有什麼問題，結果卻被肖雨秋掐了一把。
胳膊喫痛，少年發出半聲驚呼，略顯委屈的轉過頭。肖雨秋拼命甩眼色，快得像是在拋媚眼：先聽影帝說完！
“不，傷害已經實際造成，我很抱歉。”像沒意識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互動，祁連宇說，一雙劍眉微微皺起。越發覺得這是個好人，婁恩趕緊搖頭，卻被男人攔下。
“秋姐。”他轉過頭，熟門熟路的跟着婁恩喊：“給婁恩看看吧。”
婁恩迷茫間，手中被塞進一疊合同。他打開，引入眼簾的是幾個大字：關於金篁娛樂祁連宇與星寰娛樂婁恩捆綁營銷方案策劃書……
“這是什麼？”就算再遲鈍，婁恩也知道手上的方案書不太對勁。
“捆綁營業。”祁連宇說，雙手交疊：“我知道你這些年沒能接上好戲。但你明明有那個潛力。”
聽懂了男人話中意思，婁恩瞬間擡起頭，神色間寫滿了驚訝——隨後，就見影帝偏過頭，對他笑了笑。
“只要在這裏簽字。”男人修長的手指搭在合同上，有股莫名的疏離：“你缺少的曝光，全部能補上。”
祁連宇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態度，話語裏卻充滿蠱惑的味道。
“什麼意思。”婁恩吞了口口水，掃了一眼合同上的條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龐大的資源！
一年內參加至少六期真人秀，一部電影或同等投資的電視劇；與祁連宇同發營業微博，在各種地方彰顯雙方良好關係，共同進步……
婁恩甚至在擬定合同裏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電影——那是圈內名導程導的鼎力之作《銀霄羽翼》，預計總投資上億，一旦問世，極可能霸榜暑假！
婁恩看見了《銀霄羽翼》後的小字——擬推薦名額，於華邱，即原著裏的男三號。
少年的手在輕輕顫抖。不可否認，他腦子瞬間跳到了另一個場景，滿是自己身着祕銀鎧甲，吊着威亞，在無數機位前回首的模樣。
簡直就是夢裏的場面。
祁連宇沉靜的目光下，少年手指輕顫。隨後，他堅定地頓住，將合同往外一推。
“祁哥，恕我不能接受。”
祁連宇一點波動也沒有，似乎早知面前人會這樣回答。倒是肖雨秋皺起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婁恩，你說什麼呢？”
“秋姐。”婁恩回頭，眼神堅定。肖雨秋霎時就明白這傻孩子想說什麼，果然……
“只要把這事解釋清楚就行。”婁恩說，神色真誠：“之後的合同並沒有必要，祁哥。”他說這話時，眉尾微微下壓，透出些乖巧的氣息。
“我不過是扶了你一把，誰看到都會做。咱倆萍水相逢，本來就離得挺遠，沒必要因爲這個事兒扯在一起。”而且對你也不好。
肖雨秋唉聲嘆氣。
影帝卻並無波動。他好像已經意識到了婁恩會這樣回答，此刻只是雙眸微垂，仔細打量着少年。
婁恩的目光中，他眸子輕輕的彎了一下。
婁恩突然覺得有些怪異——祁連宇的眼神不像是禮貌性的回望，也不像初次見面的探尋。
更像是內心所想的事被證實了一樣，帶着些放鬆，就這樣落在自己臉上。
突如其來的，婁恩心頭一跳。
“可我是真心想感謝你。”沒讓面前人來得及多想，祁連宇微微低下頭，與少年平視。
“既然你最缺的就是機會，我就給你機會——婁恩，你什麼都不需要做。”他的聲音緩慢：“只要和我一起工作就行。發兩條微博，再上幾個節目——這不是什麼糟糕的事，不用抗拒。”
他態度像是在哄孩子，婁恩卻十分堅決：“不用，真的，謝謝你。”
饒是祁連宇說得再好聽，他也沒半分動搖。
“很感謝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我知道這樣的條件肯定是我受益，而對您沒有好處。”少年說得很認真，視線落在男人雙眸之間。
祁連宇默默等他說完。
“但若是真這麼做，我自己會不舒服。”婁恩坦言。他依舊有點怕祁連宇，神色間卻無比認真。
“我壓根沒做什麼，所以您不用如此費心；若您還是想道謝，如果碰上什麼合適的試鏡機會，希望您能叫我一聲。”他仰起頭，嘴角浮現一個淺淺的酒窩：“公平競爭就好。我對自己有信心。”
看着這樣自信的小少年，祁連宇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麼。婁恩有些緊張，片刻後，卻見對面男人緩緩的笑了。
肖雨秋扶住額頭嘆息，脣角卻浮現出一絲苦笑。自家藝人年紀小，從誕生之日起就被保護得很好，行事難免理想化。
不過，自己喜歡的也是這種理想化。
眼見婁恩已經下定決心，祁連宇也不再攔他，而是收回了合同。見狀，二人起身準備離去，肖雨秋還有些遺憾，湊過去小聲問婁恩：“婁恩，你確定？這可是天降的好機會啊？”
“嗯。”婁恩點點頭。沒找着垃圾桶，他手上還拿着吸管，想找合適的地方丟掉。
“你不是最喜歡小粉絲了嗎？”肖雨秋說。休息室並不大，二人幾步就走到了門邊。
“是，唔，可是……”婁恩小小的搖頭：“怎麼說呢，雖然由我來說這話，聽起來有點兒矯情——”
他撓撓頭，臉上浮現半分羞澀：“我是喜歡粉絲，但其實，我希望她們更喜歡我的作品，而不是我這個人。”
肖雨秋搭在門把上的手一頓，偏過頭。
“如果簽了這個合同，就本末倒置了。”婁恩轉過身。他捏緊拳頭，側過頭看肖雨秋：“我是個演員，我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我想堂堂正正的演戲。”
肖雨秋看着他，片刻後，脣角緩緩拉開。
“……你說得對。”
這孩子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糅雜着天真，卻非常討人喜歡。
婁恩不知肖雨秋在想什麼，滿足地回她一笑。徐鬆上前，爲二人推開門，目送他們離開。
金篁娛樂這半日遊像是一場夢——等回到自己在星寰娛樂附近租的小公寓，接到姐姐的電話時，婁恩纔回過神來。
影、影帝。
他昨晚把影帝拖回房間了！
今天還和祁連宇面對面聊天，還差點簽了個奇奇怪怪的合同——他竟然和那種傳說中的人物，離得這麼近！
“小恩，微博上是怎麼回事？”婁艾語氣焦急，即使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話語中仍然透露着屬於少女的青春感。
“我讓爸媽別去看了，也不知能攔多久——這事多久能解決啊？”
“放心吧姐。”撲進柔軟的大牀，婁恩深吸一口氣，翻過身來。想到影帝微博下那一連串兒的粉絲數，他不由短暫的陷入沉默，掰着手指頭數了數相差多少倍：“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大結局啦。”
房間裏，暖黃的燈光鋪灑，藍牆紙被暈成暖色。自從婁恩步入演藝圈，他就早早的搬出來住了。雖然房間不大，卻五臟俱全，牀鋪小書桌應有盡有。
此時，那股微涼的燈光就灑在婁恩牀上，恰巧將少年的眼睛映成琉璃色，剔透而閃着光華。
電話那頭，婁艾低嘆一聲。她在窗臺前徘徊，望向天際滾圓的月亮：“你怎麼和祁連宇扯上關係的？”
“其實原因特簡單……”婁恩嘆息，一邊久違的放空大腦。下午太緊張，光提解決方案去了——竟然忘了問影帝討論演技上的技巧！
“唰”的一下，他瞬間起身，手裏還抓着手機。這次祁連宇在戛納電影節封帝的作品是一部文藝片，然而在上一部商業片中，祁影帝的表現也是相當可圈可點。
當時微博鋪天蓋地都是通稿，如此強大的攻勢下，婁恩也曾經按捺不住好奇，抱着學習的心態去看過。祁連宇在影片中飾演的角色是一名國師，髮絲雪白，飄若謫仙。
那股清冷的氣質，曾給婁恩留下過極深的印象。一邊打電話，婁恩一邊跳着跑去衛生間，在鏡子前停住。
“你喜歡演戲我可以理解，但凡事都不能太過，特別是影響到自己的正常生活……”
電話那頭，婁艾還在細細叮囑。婁恩輕聲迴應，腦子裏卻在回想着電影中的國師。
鏡中，少年眼神一變，似乎失去了神采。他眼角微微下垂，臉偏過，只剩半片雪白的脖頸——像是謫仙降世，此次一瞥，未曾將萬物放在眼裏。
——不對！
凌厲的氣質忽的散去，婁恩撓撓頭，重新恢復成少年模樣。國師並不是這樣的人物。雖然眉目間沒半分煙火氣，骨子裏卻是憂國憂民的。
也只有祁連宇才能把這樣複雜的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婁恩，你在聽嗎？”
“啊……是是是，姐。”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婁恩脊背一凜，趕緊站直。
錯過了。如果當時找影帝要了聯繫方式就好了——他不由想，隨後搖了搖頭。
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有聯繫方式，應該也不會再相見了。
心中莫名空落落的，像只做了半截的夢。婁恩呼一口氣，又和姐姐聊了兩句，終於掛斷電話。
二十二點四十八分。
看着手機上的時間發愣，想起今天下午商量好的解決方式，他不由點開微博。
應該差不多解決了吧——如此想着，登陸上自己的賬號，婁恩瞥一眼粉絲數，忽的一愣。
竟然已經突破三十八萬大關了。
他不由一抖——這個增速，好像有點不正常。
在輿論爆發前期，婁恩的粉絲就已經漲到了二十八萬，按道理在二人澄清後增速就會慢下來。但現在卻是，自那條澄清微博發出，粉絲增量卻絲毫沒有降低的意思，反而愈加猛烈！
婁恩心裏一驚，不安的預感愈發濃烈。片刻的猶豫後，他心一橫，猛然點開了熱搜榜。
果不其然。首當其衝的便是二人的新消息——這場演了一天一夜的連續劇，竟然還沒完。
熱搜榜排名第一，#婁恩祁連宇約.炮#，赫然在目。
。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