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她喜歡我？”
應琪更詫異了。她跟秦月的關係絕對說不上好,實際上，她甚至沒見過秦月幾面，除了將那個角色給秦月的時候,她去面試過秦月一次之外，便僅僅只有年會上的一面之緣了。
她還記得，那次年會上人很多,連分公司都派來了好些代表,一羣人輪番圍着她敬酒，鬧得她頭腦昏昏沉沉。
她甚至不知道秦月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只記得那天藝人很多，她端着酒杯，連“恭喜你”這句話,都說得有些麻木了。
應琪回憶過一遍，更覺得這事情說得荒謬，不由得問道:
“我跟她不熟，應該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
於小桃靜靜的看着她，眼前人微微偏着頭，柔順的捲髮沿着脖頸垂下來，更襯得她鎖骨纖細勾人。
應琪的眼中滿是困惑,好似在思考什麼從沒想過的問題。
於小桃在心裏悄悄嘆一口氣，即使她已經說得這麼直白,但應琪仍舊只是覺得,她和秦月算不上朋友，談不上好惡。
一時間，於小桃有點拿不準主意了。
她究竟要不要告訴應琪，其實在女生之間，除了朋友間的喜歡,還可以有愛情上的喜歡？
應琪直得可怕，她擔心會嚇到她。
或者說，她不想在應琪的眼中看見厭惡的情緒，她怕自己分辨不出來，那種厭惡是對於秦月的，還是對於有女人喜歡她這件事的。
於小桃低着頭，看上去像是陷入了糾結。
她這幅模樣讓應琪有幾分擔心:“怎麼了？”
在應琪的心中，於小桃向來是有事說事，坦坦蕩蕩的一個人，很少有什麼事情，會讓她思前想後，半天拿不定主意。
於小桃回過神來，勉強笑笑:“沒什麼。”
她怔怔的看着應琪，看着她柔軟的白色毛衣和精緻的側臉，她的指尖曾經觸碰過那些更爲柔軟的部分，令她的心尖發燙。
應琪的眼中是滿滿的擔憂，那眼神彷彿有重量一般，壓在了於小桃的心上，令她的心變得酸酸脹脹的，又像是被浸在一池春水中，變得軟綿綿的。
就算她自私好了。
即使應琪不喜歡女人，她也不能容忍應琪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別人。
她想獨佔這樣的她。
“秦月不是想跟你做朋友的那種喜歡，”於小桃淡笑道，“她是另一種喜歡。愛情的那種喜歡。”
說罷，她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眼睛卻緊緊盯着應琪，生怕看見她反感的模樣。
“愛情？”
應琪沉吟道:
“娛樂圈裏，她這樣的人挺多的，我見過好幾對，不過，還是有必要跟她的經紀人說一聲，免得她哪天忽然找了女朋友，公司好事先有個準備。”
她的眼神依舊沉穩，看上去沒有絲毫厭惡，於小桃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應琪對同性戀並不排斥。
更何況，應琪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公司該如何處理，完全沒把秦月的感情放在心上，更是讓她有些竊喜。
看來，應琪對秦月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於小桃脣角的笑意更濃:“那你怎麼想呢？她這麼喜歡你。”
雖然她已經推測出來了，但還是想聽應琪親口告訴她，自己對秦月沒興趣。
她的尾音微微上翹，聽起來便心情很好。
於小桃的眼中更是帶着好奇，似乎對這件事很有興趣。
她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大學的時候，宿舍裏那些拿她和別人開玩笑的八卦室友。
應琪沒多想，只以爲她在打趣自己，不由得抱怨道:“我都沒往那邊想，你怎麼還問。”
她說沒有往那邊想，就是完全沒有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了。
於小桃的心稍稍一沉，應琪果然是直得可怕。
不過，這樣一來，秦月確實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而她，卻可以繼續以朋友的位置待在應琪的身邊，直至永遠。
一時間，於小桃心情複雜，感覺有些甜蜜，又有些煩惱。
“好好好，我不問了。”
面對應琪略帶點嗔怪的神情，於小桃不由得放軟了聲音，哄道:
“我聽公司裏的人說，是你給了她一個角色，才讓她拿到了影后，還以爲你們關係很好。”
“是的，她得影后的那個角色，確實是我給她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關係好。”
於小桃說不問了，應琪的解釋反而更認真了，一字一句的說:
“她是公司的藝人，資質不錯，我看見合適的角色，自然會先考慮她，而不是給其他公司的藝人。這只是一種工作關係，並不代表我跟她有私交。”
“我和她只在年會上見過一次面，僅此而已。”
她的聲音很平淡，全然聽不出情緒的起伏，彷彿只是純粹在陳述一件公事，連秦月這個人本身，都在她的敘述中化爲了一個符號。
她越是冷靜自持，於小桃的心跳得越快。
不知爲何，她覺得此時的應琪格外迷人。
她的身上似乎籠罩着
一層無機質的光暈，任何事都無法牽動她的喜怒，唯有在看向她的時候，眼中會流露出一絲溫柔。
這種感覺，令於小桃着迷不已。
她能夠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她在應琪的心中是特別的。於小桃傾聽着自己的心跳，一種奇妙的、難以言喻的感覺衝擊了她，令她頭腦微微暈眩。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漸漸褪色了，她的眼中只剩下應琪。
“原來如此。”
於小桃剋制着自己的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輕輕的笑道:
“誤會你了，抱歉。”
她越是顯得彬彬有禮，應琪越是覺得彆扭。
很奇怪，她曾經很欣賞於小桃的分寸感，認爲這是現在年輕人中少見的禮貌，只是，現在於小桃這樣清楚明白的表現出自己不會越界後，她又覺得有些不舒服。
“嗯，”應琪淡淡的答，“沒關係。”
空氣漸漸安靜了下來，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四周瀰漫着難以忍受的沉默。
應琪拉過手袋，從中摸出兩顆糖，她想借此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將那兩粒糖果團在手心，無意識的撥來撥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在傳媒公司工作多年，即使是再內向的人，也能練就一副好口才，更何況，她並不是那種不會跟別人交流的人，相反，她在各種場合都能與他人相談甚歡。
但是，在沉默的於小桃面前，她竟然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凝滯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鐘後，於小桃忽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不過，聽你說了我才知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她的指尖劃過應琪的手臂，勾起一絲微妙的酥麻，卻又在應琪察覺到之前緩緩抽離，反手抱住她的手臂，輕輕晃了兩下，撒嬌道:
“我還以爲你們真的關係很好。之前，我看見你們在休息室裏喫桂花糖，感覺好難過。”
她的尾音又輕又軟，雜糅着些許低落，叫人格外不忍心。
於小桃低着頭，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小小的陰影，更襯得她眼神溼漉漉的，像是藏着許多委屈。
“我以爲你有好朋友來探班，所以纔不想見我。”
她的指尖順着應琪的手向下，劃過白皙纖細的手腕，落在她的手心，輕輕的畫着圈。
“我們說好了要一起過來探班的，結果你先走了，都不等等我。”
於小桃說着這樣的話，語氣裏卻沒有指責的意味，反而帶着些許落寞。
應琪捉住她的指尖，心隨着她的聲音沉浮。
在於小桃的描述之間，她似乎能看見許多畫面。
於小桃獨自一人從機場離開的背影，於小桃在公司無精打采的模樣，於小桃發現她對她隱藏了行程表時的委屈，於小桃連夜加班準備趕過來時的辛苦……
一時間，似乎全都浮現在了她的眼前，讓她心生愧疚。
“昨天明明說好來門口接我的，等了你好久，都沒有看見你。”
於小桃的聲音裏帶上了些許水汽，宛若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霧，緩緩的包圍了應琪。
在這片霧中，她聽見於小桃說:
“我以爲你不想見我了。”
繚繞的水汽將她慢慢籠罩，應琪看着於小桃的眼睛，她從來沒有見過一雙這樣的眼睛，帶着點點難過，藏着說不出的委屈，表情卻又那麼倔強，分明是不想讓她擔心。
她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她一點都不想在於小桃眼中看見這樣的表情。
剛剛在休息室門口，她還在埋怨秦月不知好歹，讓於小桃顯得那麼難過，但是，現在她忽然意識到，於小桃的難過跟秦月沒有關係。
她是因爲她而難過。
應琪後知後覺感到後悔，她很珍惜於小桃這個朋友，不想看她這麼難過。
愧疚感一層層的蔓延開來，包圍了應琪的心。
她感覺自己喉嚨發緊，連說出來的話都分外艱澀:“對不起。因爲我的事情，讓你這麼難受。”
“沒關係的。”
於小桃的指尖從她的手心溜走，反手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不要說這些了，我不是想聽你道歉。”
她的笑容越是明媚耀眼，應琪的愧疚感越是濃重。
她任由於小桃握着她的手，輕聲問:
“不想聽我道歉，那你想要什麼補償？”
她特意放軟了語氣，聽起來像是特意在哄她，溫柔得有點過分。
那種暈暈乎乎的感覺又回來了，裹挾着一股甜美的空氣，瞬間包圍了於小桃。
於小桃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既覺得新奇，又感覺可愛得要命。
她的語氣不由得輕快了起來，問:
“什麼補償都可以嗎？”
“嗯，”應琪說，“什麼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評論好少呀，其實寫文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評論了，小天使多多留言，給我一些動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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