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那一天
“血湖有動靜了!”一直注視着血湖的君逸塵大喊一聲,神情一瞬變得激動。
女人回過頭,將期待的目光投向血湖,望着湖面破碎的氣泡,露出淺淺微笑。
“十多天才醒來,期待還是太高了,他很難超越薛百壽!”天棋搖搖頭,轉身離開。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
九書沒報什麼希望,百獸血煉對薛雲來說,是煉體,但對於九書來說,還有更重要的意義。
“咕嚕嚕,咕嚕嚕······”越來越多的氣泡自湖底升起。
“咻~”一道藍色身影自血湖中竄出,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是那個小東西!終於又上來了!”君逸塵興奮地喊道。
龔羽緩緩來到君逸塵身旁,望着那血湖,輕聲問道:“他沒事了嗎?”
“醒過來了,證明他從鬼門關熬過來了,代表先前試煉所受的傷,無法危及他的生命。”
“但現在,擋在他面前的,是另一道難關!是咬緊牙關撐過去,還是無法承受痛苦,放棄機遇,就看他自己了!”女人緩緩道。
龔羽望着女人,神色立刻變得擔憂起來:“那他還會危險嗎?”
“安定的人,是沒有危險的,危險都是自找的,就看他願不願意自找危險了!”女人神色複雜道。
無論薛雲是放棄,還是咬緊牙關挺過去,對女人而言,都是個好消息。
百獸血煉是女人按照《體決》上的古法,爲薛雲準備的一份煉體大禮,但這份大禮的分量卻有點沉重。
薛百壽當初用的百獸血,都是些剛踏進天王境層次的魔獸鮮血,那是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而現在,薛雲所使用的百獸血,有十隻天王境巔峯魔獸,差一步就可以晉級天聖境的存在,已經超出了化磐境煉體師所能承受的範圍。
至於女人爲什麼會這樣做,或是出於私心。
能繼承女人的築界之道,本就是天大的福澤,但薛雲身上卻還揹負了振興煉體一脈的重任,這讓薛雲分心,無法全身心投入築界之道。
女人要讓薛雲知道煉體之難,要讓他無法承受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要讓他主動放棄煉體之道,那樣的話,薛雲就能一心一意地修煉築界之道。
但是作爲師傅,女人希望薛雲能夠走得更遠,走得更快,變得更加強大。
她希望他能超越薛百壽,成爲九州上最強大的煉體師。
既然要超越薛百壽,就必須得承受超越薛百壽的痛苦,只有這樣,纔會獲得超越薛百壽的資格。
女人很矛盾,她很自私,她只想要薛雲繼承她的道。
她很疼愛薛雲,她想讓薛雲走的更遠,她不想讓今日的安逸,成爲薛雲將來抵達巔峯的阻礙。
藥靈張大嘴巴,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直到肚子變得圓鼓鼓,才一頭扎進血湖中。
血湖掀起一陣波瀾後,再次歸於平靜,只剩下不斷上升的氣泡。
天地間,唯有天瀾的慘叫聲和氣泡破裂傳出的微響在迴盪。
薛雲睜開雙眼,望着眼前這藍色的世界,眼神一瞬變得堅定。
藥靈已經回到薛雲體內,身處血湖中的薛雲,不需要呼氣,因爲藥靈已經爲他準備了足夠的氧氣,他需要做的,只是將體內渾濁的空氣吐出。
薛雲跟藥靈共通,它早已將一
切告知薛雲,薛雲要做的,就是按照《體決》修煉。
薛雲的藥靈,沒有覺醒靈力天賦,與天樞有着天壤之別,但卻絲毫不影響它將百獸之血引入薛雲體內。
藥靈本就是天地靈藥的組合體,就算不使用靈力,也能牽引靈力,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吧!
隨着藥靈的牽引,血湖上出現一個腦袋般大小的旋渦,而旋渦下,便是薛雲的腦袋。
薛雲端坐在柱子上,腦袋與湖面差了大概一寸,他緩緩張開嘴,匯聚到一起的百獸精血直接鑽入他嘴中,而後化作一股奔騰的血浪,直接衝進他的經脈內。
“唔~唔~唔~哇~”
百獸精血入口的瞬間,便在薛雲的脈絡中橫衝直撞,就跟它們本體一般蠻橫。
薛雲承受不住那份痛苦,想要咬牙堅持,可百獸精血卻在不斷地衝向他的嘴裏,薛雲實在忍受不了,直接將胃裏的鮮血吐出。
百獸之血已經存放了十餘天,按理說應該失去活性,變成一潭死血纔是,怎麼還會跟才從魔獸體內提取的一樣充滿活力,狂暴的血液,簡直跟活的魔獸一模一樣。
事實確實如薛雲所想,百獸鮮血存放十幾天確實會變質,但女孩在百獸鮮血中融合了成百上千種藥材,讓百獸鮮血保持活性。
融合了成百上千衆藥材後,也就意味着百獸血煉對藥靈也有極大的作用。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藥靈醉心吸收血湖內的藥靈,忘記了和薛雲同步。
百獸精血一直在衝擊薛雲的嘴,想要將他的嘴撬開,而後直接衝進他的身體中,肆意破壞。
薛雲表情逐漸變得猙獰,而就在某一刻後,他的眼神又變得堅定,不可動搖。
百獸血煉在化磐完成,對煉體師而言是最好的,**越是強大,百獸血煉的作用也就越小。
而最爲關鍵的是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在齊雲山脈都無法完成百獸血煉的話,到了其他地方也就只有望洋興嘆了。
想到這裏,薛雲直接張開嘴,任由百獸精血進入自己的身體中,任由他們衝撞,撕咬自己的經脈。
痛苦是必須的,唯有承受痛苦,才能變強,這就是煉體師的宿命。
薛雲無法逃避,也不能逃避,他也不願逃避,既是如此,唯有堅持。
百獸精血跟隨薛雲的血液一起,流向他身體的每個角落,撕咬、衝撞他身體的每一寸血肉,帶給他無盡的痛苦。
殷紅自薛雲口腔中倒灌而出,漂散在藍色的血湖內,但僅僅瞬息,便被藍色鮮血吞噬。
薛雲的眼神變得渙散,百獸精血力量實在太過於強大,他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種痛不欲生、且永無盡頭的感覺,讓他心生怯意,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
他放棄了,放棄了無謂的抵抗,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百獸精血不斷涌進薛雲體內,融進他的血液中,讓他飽受摧殘與折磨。
“你需要痛苦,需要無盡的痛苦,需要巨大的痛苦,但,這算痛苦嗎?哈哈哈······”魔魂肆意嘲諷道。
“這算什麼痛苦?你的眼淚呢?你的恐懼呢?我怎麼連一絲絕望都沒能感覺到?”
“接受命運了嗎?面對現實了嗎?就這樣被這個腐朽的世界同化了嗎?”
“薛雲!就這樣讓你死去,豈不是太舒坦了一點?”
“我可不要這樣,既然要死,我就要你死得痛苦,痛不欲生,讓你
看着一切都消失,化爲天地間的塵埃。”
“對,就像天狼族那羣畜生一樣,自暗無天日的牢籠中走出,以爲看見了希望,但卻化作了天地的塵埃,永遠地從這個世界消失。哈哈!”魔魂大笑道。
魔魂的話,化作一個個片段,不斷在薛雲的腦海中閃回,從開始到結束,從結束再到開始,從未間斷。
那一天,好似天地初開,薛雲第一次看見了太陽,也第一次看見了山嶽,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與死亡。
那一天,薛百壽帶着薛雲離開天風學院,要帶他去見識外面的世界,要帶他去看看海天一,要帶他去看着世間最美的風景。
也同樣是那一天,薛百壽從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
薛雲的視線變得模糊,絕望的淚水與狂暴的百獸之血融合在一起,涌上薛雲心頭的,不再是痛苦,而是絕望。
這一天,是不是也會成爲那一天?
這一天是不是可以成爲自己記憶中痛苦的一天?是否能夠伴隨自己一身?
薛雲的身體緩緩倒下,自圓柱上跌落,直接墜落到湖底。
任何想要擋在我面前,阻擋我前進的一切,都應該將它們摧毀,而後踏着他們,不斷前行。
我的生命很短暫,我想活下去,活到老死,我不想倒在通往前方的路上,我還沒有看到海天一,我還沒能成爲最強的煉體師,我還沒有看到源族倒在我的腳下。
我還沒有將玉彥踩在腳下,大罵他廢物,我還沒有將困龍釘,刺在焚千禪的身體上,看着他掙扎。
還有太多,我必須做的事,正在等待着我去做,等待着我去完成,我怎麼能倒在這裏,我怎麼可能倒在這裏!
也許是感覺到了薛雲復甦的意志,百獸精血以更加恐怖的速度匯入薛雲的嘴中。
薛雲握緊拳頭,自湖底站起,而後站在那藍色的血湖中,挺起胸膛。
那一天的薛雲已經成爲了過去,某一天的薛雲,一定不會再讓所愛之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
薛雲的不服輸,讓百獸精血變得更加狂暴,更加蠻橫地衝撞薛雲的身軀。
它們已經死了,它們已經不在乎了,它們只想拉上那個將它們生命奪走的小鬼陪葬。
殷紅的鮮血再次自薛雲的嘴角倒灌而出,但薛雲的雙眼中卻未顯瀰漫,他緊握的拳頭依舊死死攥緊。
伴隨着百獸精血進入薛雲體內,血湖的顏色逐漸變淺,血湖顏色的變化,自然引起守在一旁幾人的注意。
“血湖的顏色變淺了嗎?”君逸塵懷疑自己看錯了,說完後還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神色複雜的女人點點頭,輕聲道:“的確變淺了!”
薛雲終究還是熬過來了,女人心裏五味陳雜,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無數人求着她,想要成爲她的弟子,想要窺探築界之道,卻被她拒之門外。
在這個世界上,在所有築界師中,只有兩人女人還看得順眼。
其中一人是薛雲的母親,那個名爲妘姬的女人,女人雖然討厭她,但卻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天賦超然。
另外一人便是薛雲,女人收薛云爲徒,初始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爲了刺激妘姬,她要妘姬爲自己的高傲付出代價。
但現在,女人已經不想利用薛雲去刺激妘姬了,她只想讓薛雲繼承她的築界之道,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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