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魑魅魍魉尽嚣张 作者:未知 八卦新闻总是传的最快,汪克凡顶撞章旷,惹得大帅发了脾气,這個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了。 以讹传讹,添油加醋之下,传言很快偏离了事实真相。据說章帅震怒之下,請出尚方宝剑要斩了汪克凡,众将苦苦求情才饶了他一條姓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還是狠狠打了他一百军棍,十條姓命已经去了七條,人眼看着就不成了…… 听到這些传闻之后,崇阳县裡很多人都坐不住了,牙行商贾心疼功果银,有些士绅也看不惯汪克凡的所作所为,他们纷纷上门,向章旷喊冤告状,揭发汪克凡的种种“罪行”。 听說汪克凡强纳军饷,擅自杀俘,還私自招募了几百名辅兵,章旷不由得勃然大怒,立刻把牛忠孝叫了過去,逼他低头,要严惩汪克凡。 牛忠孝全程陪着笑脸,态度上非常恭敬,但就是不松口,還反复为汪克凡辩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谓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所谓大战在即不宜处置领兵的将领,以免动摇军心云云…… 他是恭义营的坐营官,又是何腾蛟的心腹爱将,章旷虽然身为统兵大帅,也不能真的和他翻脸,考虑到战前正是用人之际,终于把這件事暂时压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裡,在附近州县征集的数千青壮陆续赶到,章旷做好准备之后,率领大军乘船出发,从隽水河水路进兵通城。 汪克凡要等到第二天出发,他去码头送行,在章旷阴冷的目光下,和牛忠孝沒說上几句话,回营的路上,遇到了于三郎和苏汉章。 因为和汪克凡走得太近,于三郎、苏汉章和其他的牙行商贾已经结成了死对头,這几天县裡谣言四起,通江商行和“金不换”处处受人排挤,曰子很不好過。 “小人有一件事禀告……,隆茂昌把牌子摘了,汪将军可知道么?”于三郎急迫地问道。 “你說什么?”汪克凡的眼中突然闪過一道凌厉的锋芒。 于三郎从沒见過他這個样子,心中一慌,竟然答不上话来。 苏汉章接過话头,紧皱着眉头說道:“胡大官把‘为富不仁’的牌子摘了,還放出话来,說汪将军就要丢官获罪,鼓动那些牙行一起讨要功果银……” 隆茂昌摘牌的事情虽小,背后却有章旷的影子,非常棘手。 這裡面试探的味道很浓,如果不能及时作出反击,那些犹豫观望的牙行商贾就会倒向隆茂昌,把事情越闹越大。但是,汪克凡如果反击的话,章旷就会给隆茂昌撑腰,官大一级压死人,還是拿隆茂昌沒有办法。 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汪克凡要是過不了這一关,苏汉章和于三郎也别想在崇阳混下去了。 他们两個忧心忡忡,汪克凡却沒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知道了,這件事我会处理。”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下来,打发了他们两個:“你们回去吧,继续开门做生意,该怎样還怎样。” 对汪克凡来說,這件事很简单,既然隆茂昌破坏了游戏规则,就必须受到惩罚,不能惯這個毛病。 只是如何处理,处理的时机如何選擇,還需要斟酌一下…… …… 回到军营,却有一個意外的客人在等着他。 吕仁青,现任恭义营提调官。 他已经等了小半個时辰,吃了京良等人无数白眼,连茶水都沒给一杯,见到汪克凡之后,神色還有些尴尬。 “云台兄,牛协台有话带给您,章帅已上疏总督衙门,列举云台兄的罪状,看样子是下了决心,只等剿灭宋江之后就会对你下手,要是何军门发下话来,牛协台也顶不住……” 章旷身为四品监军道,初掌兵权,正是要立威的时候,本想拿汪克凡开刀,牛忠孝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几次让他碰了软钉子。 事情发展到這一步,已经演变成文官和武官的兵权之争,章旷岂肯善罢甘休,他虽然暂时隐忍不发,暗中却在布局设计,只等剿灭宋江之后突然发作,处置汪克凡,打压牛忠孝,彻底掌控恭义营的兵权。 牛忠孝老粗一個,搞起這种政治斗争来,完全不是章旷的对手,只能见招拆招,被动应付。听說章旷到何腾蛟那裡告状,就赶紧给汪克凡通风报信,让他早作准备。 “章帅量窄,狠狠告了云台兄一状,牛协台再三嘱咐,一定要小心应对,想好该如何自辩。”吕仁青說道:“還有,羊楼洞這一战事关重大,如果云台兄能立下战功,哪怕何军门怪罪下来,也能将功折罪。” “自辩是一定的,但只靠自辩可不成……,等打完這一仗再說吧。”汪克凡并不在意。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那個任人摆布的孱弱秀才,手裡掌握着一支强悍的军队,只是這支军队行事低调,很少露出獠牙,实力還不为外人所知。這支军队,是汪克凡一手打造出来的,基层军官大半出身于他家中的佃户,又有同乡、地域、血缘关系作为纽带,忠诚而可靠,哪怕真的和章旷翻脸,也沒什么可怕的。 当然,就算真和章旷翻脸,汪克凡也不会脱离明军系统,满清太過强大,穿越者如果在南明内部再搞分裂,只会死得更快。 猪队友也是队友,哪怕是一只热衷于内斗的猪,只要他還愿意留在队伍裡,就不能把他推到敌人那边。 “云台兄,要我帮忙做些什么嗎?”吕仁青突然问道。 “谢了,我自己能处理。”汪克凡很客气,却明显把他当成了外人。 “那個,我,我……”吕仁青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說道:“我想回来追随云台兄,行么?” 汪克凡一愣,盯着他眼睛问道:“为什么?” “云台兄,這件事是我做的差了,现在后悔得很……”吕仁青满面羞愧。 几天前他接到调令,兴冲冲地去牛忠孝那裡报到,被任命为恭义营的一名提调官,本想尽心竭力干出一番成绩,不料短短几天下来,就碰了個鼻青脸肿。 提调官负责军中的后勤供给,每天過手大笔的钱粮物资,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利益链條,岂容一個外人插足?吕仁青的顶头上司是一名副营官,和其他几名提调官联合起来,软硬兼施,处处刁难,打压排挤吕仁青。 這本来也沒什么,吕仁青還不会被這点困难吓倒,但正好讨伐宋江的战事爆发,恭义营调动出征的過程中,组织混乱,贪污横行,积累的各种弊端全都暴露出来了。沒想到明军如此腐朽不堪,吕仁青从震惊到愤怒,对自己的選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明军已经烂到根裡了,军队裡除了贪生怕死的官兵之外,就是触目惊心的贪污[***],呆在這样一支部队中,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浑浑噩噩的混曰子,别想有什么作为。 与此相反,汪克凡的部队却充满了朝气,吕仁青的职位虽然不高,将来的前途却更加光明,反复考虑之下,他终于决定及时回头,再次投奔汪克凡。 “我当时脑袋发热,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是云台兄肯原谅我,吕山一生不敢相负!” 這是明确的表明态度了。对士大夫来說,除了效忠皇帝之外,在官场上也有一個站队問題,所谓择主如择妻,在政治斗争中,選擇阵营之后不能轻易背叛,否则会遭到整個官场的唾弃。 “仁青言重了,营中正是用人之际,你愿意回来帮我,当然双手欢迎!”汪克凡志向远大,一切朝前看,過去的那点小小不快并不放在心上。 想要成就大事,就得拿出点胸襟气魄,就算是黄澍、章旷之流,假如他们肯合作的话,汪克凡也不会拒绝,又怎会容不下一個吕仁青。 当然,他這番话還是留有分寸,說的好不如做的好,吕仁青经過這次反复之后,属于有“污点”的人,想要得到大家的信任,還要看以后的表现。 “那好,等打完這一仗,我就向牛协台辞官!”吕仁青非常高兴。 “不用,回头我向牛协台要人,在恭义营内部把這件事办了,不要得罪何军门。”汪克凡的這個安排更加稳妥,为吕仁青考虑得很周到,让他越发感动。 “仁青,這段時間你查一查隆茂昌,武昌府京员外有他们的罪证,派人去取来。”汪克凡直接布置任务:“還有,白霓镇的蒙家也要查,不光是于婆一家的案子,只要是枉法乱纪的行径,都要尽量弄個清楚。” “云台兄,隆茂昌也就罢了,何必再去招惹白霓镇蒙家?” “怎么,你对蒙家很熟悉么?” “家慈就是白霓镇人氏,我在那裡住過两年。”吕仁青答道:“蒙家在官场上根基牢稳,暗中還和绿林大盗勾结,黑白两道上都呼风唤雨,云台兄何必树此强敌?” “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在崇阳立足,早晚会和這种缙绅豪门起冲突,现在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這番话裡暗含异志,吕仁青不由得眼睛一亮。 “明白,卑职必会竭尽全力,查他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