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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這個夜,一点都不静

作者:月关
杨灿郑重颔首,眸中映着摇曳的烛光。 “你說得对,是我思虑不周了。 既然你有了更重要的事做,明日便另择人手侍奉吧。” 杨灿沉吟片刻,指尖轻叩案几:“陇上商道险峻,沒有护卫寸步难行。 豹子头還需留在我身边,不如明日你去见见亢正阳。” “亢曲长?”热娜眼中闪過一丝诧异。 “正是。” 杨灿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早有经商之意,近日又遭亲人离世之痛。 既要抚恤亲族,手头必然拮据,此时相邀最是合适。” 热娜嫣然一笑:“老爷明鉴,亢曲长执掌丰安庄部曲,有他相助再好不過。” 杨灿沒有言明的是,将這位掌兵之人与自己牢牢绑定,才是他更深远的谋划。 但這些本就不必让热娜知晓,当商路日益繁盛,亢正阳自然会成为這盘棋局中不可或缺的棋子。 “還有一事。” 杨灿的声音将热娜的思绪拉回:“我本想過些时日再与你提,但早些让你筹谋更好。” “老爷請讲。” 得知明日便可卸下侍奉之责,热娜眉宇间凝着的薄霜悄然融化。 烛光映照着她火焰色的秀发,湛蓝的眼眸泛起盈盈波光,竟让杨灿有片刻失神。 “咳!我要邀众人共襄盛举,而非一人独行。” 杨灿字斟句酌:“长房各位管事,五大田庄、三大牧场的主事,都要陆续邀来入股。” “那么這就涉及到一個怎么合伙的問題,你明白吧?” 杨灿不清楚在這個年代是否已经有了股份制的概念,所以他想和热娜說的更清楚一点。 但是還不等他开始科普,热娜已经会意地笑了起来。 “我明白的,老爷。我父亲就是一位‘萨宝’呢。” 热娜愉快地回答。 随着商业发展不断成熟,此时已经有了现代合伙与股份制的雏形了。 這种商业模式已经出现了投资者与经营者分离的参股方式。 比如有些撒马尔罕的大商人、贵族或僧侣,就是只投资,不经营,拿分红。 而另外一些执行合伙人可能只是投入少量资本,甚至自己不投钱。 但他却是整個商队的实际负责人,负责数千裡的长途贩运和交易。 這和八大门阀的大执事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包括杨灿這個庄主,有管理权,但是沒有所有权。 這种商队的实际执行人,在西域被称为“萨宝”,相当于现代的CEO。 而热娜的父亲,正是這样一支西域大商团的“萨宝”。 一個大商队本身就是一個商业联合体。 商队首领“萨宝”则是总负责人。 商队中的每個成员都同时扮演着多种角色。 他们既是商团的成员,也是自己家生意的东家,還和其他成员之间,有只属于双方的合伙协议。 說起来非常复杂,但结构也非常灵活。 杨灿听她一說,不由为之哑然。 這個热娜对股份制的了解和运作,比他這個穿越者還清楚呢。 “既然如此,具体章程就交由你来拟定。” 杨灿无奈摇头,眼中却带着赞赏。 “好的,老爷。” 热娜俏皮地答应一声,转身时红色的发梢划出明媚的弧度。 她看出了杨灿眼神裡的挫败感,這個杨老爷,還怪有意思的。 障子门一拉,热娜便怔在了那裡。 “你……” “嘘!” 独孤婧瑶竖指唇前,月色为她素白的衣裳镀上了一层清辉。 “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热娜忙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他们俩都是钱掌柜收购的奴隶,彼此不仅早就认识,還是难姊难妹,关系不错。 独孤婧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想了想,再次叹气。 “哎!算了,此事說来话长,总之呢,哎,总之是一言难尽。我就不跟你說了。” 独孤婧瑶指了指房间:“他睡了么?” “還沒呢。” “那成,我去跟他說,你快去休息吧!” 独孤婧瑶整理了下衣襟,顷刻间又变回那個不染尘埃的世外仙姝。 她轻叩门扉,声音清越:“庄主安在?静瑶有事相商。” “静瑶小师父?快請进。” 房中传来杨灿的声音,独孤婧瑶向热娜摆摆手,便走了进去。 热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這小尼奇奇怪怪的,什么意思啊? 她摇摇头,走出两步,忽然又扭過头来。 這位遭逢变故的小尼,莫不是要還俗托付终身? 热娜越想越有可能。 一個山门被毁,长相气质又如此出众的小女尼,简直就是“厄运体”,从此将寸步难行。 或许,趁着年轻漂亮,早早還俗,依附杨庄主這么既年轻又有钱有权的庄园主,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 那她……今晚是来献身的? 想起方才杨灿凝视自己的目光,热娜不禁耳根发烫,一些旖旎不可言說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做为一個长年奔波于东西方的国际商人,她的眼界显然不囿于深闺之中。 而且西女更成熟,所以有很多事,她是懂得的。 热娜慌忙提起裙摆疾步离去,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再想的话,她的心会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 室内烛火摇曳,杨灿转出屏风时,正见独孤婧瑶立在厅中。 月华透過窗棂,在她周身晕开淡淡光晕。 “小师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杨灿不动声色地打量這個总偷食荤腥的小奸细。 难不成一直探查不到什么,打算对我色诱了? 她就不怕我吃了糖衣,却把炮弹還回去么? 独孤婧瑶深吸一口气,合十道:“庄主,小尼是来辞行的。” “辞行?”這倒出乎杨灿意料。 “是,小尼蒙庄主收留,此恩沒齿难忘。然红尘扰攘……” 独孤婧瑶叹息着摇头,别了,我的大肘子!别了,我的筒炙羊…… “小尼思来想去,還是在庵中修行更方便些。 前次庄主說過,麦积山下有一处曼殊庵。 小尼想去那裡修行,以全此生佛前之愿。” 室内静默了片刻,唯有烛火哔剥作响。 许久,杨灿的目光才在独孤婧瑶身上逡巡了一遍,带着审视和玩味。 “哦?小师父怎会突然改了主意呢?” 独孤婧瑶幽幽一叹:“都是小尼高估了自己的向佛之心,红尘中修行,难免惹尘埃啊。” “却不知,小师父說的這尘埃,是什么呢?”杨灿缓缓站了起来。 他正琢磨如何把這個身份诡异、来意不明的小尼姑送走呢。可她居然主动想走了? 不对劲儿,一定有問題! 豹爷来了,代来城世子来了,鲜卑两大部落的首领来了,這個时候小奸细突然想走了? 這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重大原因。 那么,我只要和這個小奸细反着来,就一定不会错了。 想到這裡,杨灿的目光如蝶栖落般掠過她笼冠下的眉眼,最后停在那两瓣粉樱似的唇上。 杨灿反问道:“小师父,修行不就是要修得心灵澄净,不染尘埃嗎? 如果红尘有尘,便回避它,那算是修到了无尘无碍嗎?” “這……” 杨灿忽然趋近两步,声音柔似春水:“小师父,你有沒有想過,庵堂被毁,流落红尘,可能就是佛祖许给你的一段修行啊?” “啊?” 独孤婧瑶茫然地微启着唇瓣。 她那唇不用涂抹胭脂,就像冰雪洗過的花瓣,带着天成的近乎透明的粉。 杨灿清咳一声,赵老师那磁性的嗓音在静谧的厅堂裡回响起来: “小师父,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到来,我這庄园连月色都清润了几分。 你若就此离开,我這满园的月色,今后又该与何人共赏呢?” 独孤婧瑶在心裡疯狂地呐喊起来,你在說些什么鬼东西啊! 她那瓷白的脸颊泛起了一抹薄红。 這般露骨的话语,像猝不及防的洪水一般冲开了她的心田。 独孤婧瑶慌忙起身,素白的裙裳漾开了水一般的涟漪。 “庄主莫要說笑……” 独孤婧瑶曾经设想過杨灿的各种反应,也做好了他挽留自己时如何婉拒的准备。 她唯独沒有想過,杨灿竟会对她說出這种话来。 独孤婧瑶清冷如仙的形象此时已经濒临破功。 “庄主……請……不要說笑了……” “小尼是方外之人……”她声音发颤,只想逃离這令人心慌的暖昧。 “可是,从你来到這裡,你我就结缘了啊。” 杨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头,漆纱笼冠正扣在头上。 笼冠不仅遮住了她的寸头,也把她右额上方那枚小小的锁字纹遮住了。 那锁安纹是女奴的标志,喻示着她是被“锁住的财产”,而她的主人就是她唯一的“持钥者”。 杨灿,就是她的持钥人。 “這……不可以,小尼是出家人……” 红晕无法控制地爬满了那张雪白而精致的小脸。 独孤婧瑶现在已经不考虑走不走的問題了,她想跑,离這個可怕的男人越远越好。 “不!你不能走,既然我已经說出来了,就想和你說個明白!” 杨灿暗笑着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惊得独孤婧瑶娇躯一颤,心裡疯狂地呐喊起来: 我不想听你說鬼话啊,快让我走,我……我沒头发的!光头你都喜歡,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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