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攻守換防
今天的鍋碗瓢盆顯得更加不聽話,勺子不停碰撞到大鐵鍋,砸到餐盤,不時有碗筷摔到地上。
葉輕進來的時候,隊伍已經排得老長。
有些人餓得受不了,催了一句就被吼回來。
“催什麼催,餓死鬼投胎嗎?想喫就自己做,老子又不是你們媽!”
話還沒說完,窗口就放了一個餐盤。
少年梗着脖子還要罵人,擡頭對上葉輕的臉,頓時打了個激靈,感覺渾身骨頭跟關節都在疼。
“打飯,我餓了。”
她一開口,其他人都噤若寒蟬。
少年也不敢怠慢,掀開蓋子就把好幾勺黏黏糊糊的東西舀到盤子裏,堆得東西都要放不下了。
然而葉輕拿到手後,嚐了一口就皺起眉。
“不好喫。”
下一秒。
哐噹一聲,一整盤東西都砸到少年頭上。
黏糊的飯菜沾了他滿身滿臉。
“你踏馬……”
“舔乾淨。”
“什麼?”
葉輕舉着盤子,重複了一遍。
“我讓你舔乾淨。”
熟悉的臺詞,可不就是昨天少年讓別人乾的事情嗎?!
現在,輪到他頭上了。
拳頭握得嘎吱嘎吱響,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少年很想衝出去打人。
可擡頭一對上葉輕黑漆漆的眼睛,又莫名膽寒。
他打不過。
不爭的事實下,只能選擇屈服。
在窗口長隊的注視下,少年彎下腰,一點點去舔盤子,入獄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羞辱的滋味。
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鍾。
等到少年氣喘吁吁擡起頭,葉輕才把餐盤丟回洗手池,轉頭跟後面排隊的人說:“以後你們覺得不好喫,不滿意都能這麼做。”
說完,便獨自打了一份飯菜坐到了桌邊喫起來。
儘管不好喫,但這次她沒倒掉,而是像平常一樣仔仔細細喫完。
這是給他們打樣?
有些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仗着葉輕還在場,大着膽子動了手。
飯菜劈頭蓋臉砸在第二個少年身上,看到對方敢怒不敢言的臉色,大家都感到了由衷的快慰跟興奮。
原來他們也並不可怕。
這一天,除了葉輕喫飽,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喫東西。
其一是食物煮得太難喫。
其二是他們沉浸在報復的快樂當中,根本察覺不到飢餓感。
“你做的是什麼鬼東西,狗都不喫,你自己喫乾淨。”
“趴下去喫,就像你之前讓我做的那樣,對,四肢跪下。”
“天天讓人舔盤子,這下你自己舔個夠!”
……
透過葉輕身前的攝像頭,所有觀察的大人都看到宛若地獄的一幕。
可他們很難去評價這場暴行。
因爲這些都是窗口裏的少年們曾經對別人的施暴,時間還不止一天兩天,而是一兩年……
只是攻守換防。
這次笑的人,是受害者。
而哭的人,成了曾經的施暴者。
二十幾名少年最後被拖出來,打到鼻青臉腫不說,等衆人散去,還要清理滿地狼藉。
面對亂成一鍋粥,彷彿有幹不完的活的場面,幾名少年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艹,老子要宰了她,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一名少年衝進廚房,拿起了菜刀。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加入行動,拎着手裏的武器,猩紅着一雙眼衝向了402。
葉輕提前把所有牢房都鎖上了。
於是少年們衝進去時,只有她一個人,跟一個半身不遂的邵明在房間裏。
“葉輕,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殺了你,老子就是這裏的……”
王字還沒出口,迎面一隻鐵桶就砸到了少年臉上。
葉輕拎着電棍從牀鋪衝過來,悶頭就是一頓揍,動作極快。
十分鐘後,她再次把人捆成糉子。
走到一開始的少年面前,低頭提醒道:“下次打架,不要說太多話。”
安時洋說過一句什麼來着。
哦,反派死於話多。
確實很有道理。
這回她也沒給卸關節,而是把他們跟邵明關在一塊,自己去了別的房間睡。
廚房換上會做飯的人,輪流換崗。
日常繼續。
第一天,那幫少年還有力氣嚷嚷。
等到第二天還沒食物時,飢餓讓他們感到恐慌。
“喂,來人,我們要喫東西!”
葉輕正在花園裏玩遊戲,聞聲走了過去。
“我們餓了,要喫飯!”
“沒有。”
葉輕直白的答案讓他們意識到什麼,紛紛更大聲叫起來。
“你要是餓死我們,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以前他們看不起法律,現在反倒提起的次數越來越多。
葉輕蹲下,在牢籠外看着他們。
“你們本來就犯了錯,爲什麼不能死?你們死了,我覺得受害者家屬會高興的。”
她實在不像在開玩笑,少年們覺得她瘋了。
“我們當然不能死,因爲我們還是孩子啊!”
“那我也是孩子。”葉輕面色平靜地回覆道:“殺了你們,法律也會保護我的。
你們爸爸媽媽,會因爲我年紀小,原諒我的。”
少年們愕然。
可他們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淦!你有本事現在就弄死我們啊!”
有人自暴自棄道。
可惜葉輕已經離開,也不會真的給他們一個痛快。
當夜幕降臨,食堂飄出飯菜香,肚子裏飢腸轆轆,越來越餓,躺在地板上漸漸發冷哆嗦時,這些人才一點點感知到了死亡。
邵明也跟着他們一塊捱餓,只是動不了,喫喝拉撒在牀上,使得他整個人像是發爛發臭的一塊腐肉。
曾經手刃親人的快意在這樣疼痛跟飢寒交迫中,逐漸演變成原來死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
當初他們在我手裏尖叫哭喊是這種感覺……
現在已經這麼可怕了,那刀捅進身體疼上幾倍……
人羣中不知誰先哭了起來,嗚咽聲在夜裏昏暗的牢房中像一首哀樂。
“爸,媽……救救我……”
家庭幸福的少年開始想念曾經被自己嗤之以鼻,沒有放在心上的父母。
“求求你,我不想死……”
手段殘忍,對生命麻木不仁,以折磨人取樂的沉淪少年在一點點感受死亡的過程中開始崩潰。
而睡在隔壁的葉輕則在耳朵裏塞着兩團棉花,小臉乖巧埋在被窩裏,還夢見在喫棒棒糖。
會議室裏,留守值班的蔣博漢聽着哭聲,被吵得腦仁疼,見葉輕一點動靜都沒有,不由也歎服。
“她也是真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