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書生,不諳世事…… 第11節

作者:未知
梁羨一本正經的道:“鄒相,請。” 彷彿剛纔曖昧勾引梁羨的不是鄒安瑾本人一般,鄒安瑾並不覺得尷尬,反而十分流暢的微笑:“外臣怎麼敢走在梁公前面?外臣實在誠惶誠恐,還是梁公先請,請。” “鄒相,客氣了。” 兩個人你請我請,和和氣氣,客客套套,最後還是身爲梁侯的梁羨走在前面,進入了外朝大殿。 鄒安瑾走在後面,梁羨堪堪一轉身,他溫柔猶如春風的笑容登時散去,瞬間收攏,換上了一臉冷漠,甚至是嫌棄。 鄒安瑾不着痕跡的從袖袍中拿出一方絲織手帕,輕輕的擦了擦自己方纔主動觸碰過樑羨的手掌,將手帕丟給身後的從者,這才施施然跟着進入大殿。 今日是舒國使團謁見的日子,舒國國女是來成婚的,不方便謁見,已經提前在驛館下榻。 鄒安瑾帶領着舒國使團,在大殿中作禮,獻上贄敬之禮。 梁羨看了看滿筐的明珠,成箱的玉器,還有堆作小山的美酒,不由笑得一臉燦爛,看來這新上任的舒侯晦,很是捨得下功夫,這樣多的禮物簡直便是割肉。 鄒安瑾獻上贄敬之禮,目光難免看到坐在大殿班位前排的丞相白清玉,聽說梁侯梁羨垂涎大梁第一美男子白清玉的顏色,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白清玉,甚至不擇手段。 鄒安瑾方纔主動勾引失敗,不由打量起來這個白清玉,想要看看這大梁的國相有什麼不同,難不成還有三頭六臂? 這一看之下,饒是鄒安瑾見過大風大浪,不由也愣住了,倒不是鄒安瑾承認白清玉比自己高大俊美,而是…… 大梁第一權相白清玉的腰間,沒有佩戴象徵着權利的美玉,也沒有佩戴象徵着高潔的花飾,卻佩戴着一個——雙頭勾陳! 勾陳的雙頭誇張而巨大,猶如兩隻碩大的冬瓜,上面甚至盤踞着青筋,每一條筋肉活靈活現栩栩如生,那雕刻的技藝任是舒國的能工巧匠看了都要汗顏。 但關鍵那是房*事的性*器啊!竟如此堂而皇之的佩戴在大梁第一權相的腰間。 鄒安瑾難免有些走神,梁羨故意笑道:“鄒相在看什麼?是了,怕是在看梁相腰間的美物罷!這白玉勾陳高潔脫世,纖塵不染,據說佩之可以淨化心靈,洗滌污穢,百毒不侵呢,是不是,丞相?” “這樣罷,”梁羨慷慨大方的揮手:“鄒相看起來如此眼饞,不必羨慕,孤也賞你一個同款勾陳,如何?” “這……”鄒安瑾頭一次有些尷尬,連忙拱手道:“謝梁公賞賜,只是……這美物如此脫塵,外臣實乃庸人一個,實在不配,還是……梁相佩戴的得體。” “是罷?”梁相點頭道:“誰不知我大梁國相乃大周第一美男子,放眼整個大周也無人能及,配上這絕世無二的美物,那便更是清雅脫俗,遺世獨立了。” 白清玉:“……”現在告假,已然來不及了。 白清玉心竅中雖充斥着無語,但他好歹不是第一天認識眼前的梁羨了,多少適應了一些,加之白清玉喜怒不形於色,便將所有的表情變化剋制下來。 鄒安瑾看着一臉雲淡風輕八風不動的白清玉,心中冷笑一聲,什麼纖塵不染,白清玉的腰間隨時佩戴着這種荒*淫之器,怕是與那昏君梁羨是一丘之貉罷! 假正經! 也不過如此…… 舒國使團謁見之後,便退出了大梁宮,回到驛館下榻,明日在大梁宮中還有接風宴,屆時國女也會出席,後幾日舒國使團還要陪同梁侯梁羨狩獵,邦交日程安排十足滿當。 夜深人靜,驛館。 本該安寢的舒國國相鄒安瑾,此時卻沒有燕歇,他甚至沒有除去外衣,一身常服體體面面。 鄒安瑾看了看戶牖之外的天色,黑夜已然透徹,驛館安靜下來,只剩下巡邏虎賁軍的跫音聲。 吱呀—— 鄒安瑾輕輕推開舍門,這個時候竟還要出門,他離開了屋舍,順着驛館的小路往偏僻之所而去,很快來到了驛館最南面,供驛館中奴役運送貨物進出的小門邊。 鄒安瑾站在那裏,小門年久失修的門板輕輕晃動了一記,有人從小門進入,笑道:“鄒相,真是準時呢。” 鄒安瑾乘着月色,上下打量了一番來人,淡淡的道:“新君說的細作,便是你?” 對方看起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長相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禿頭髮福,笑起來一臉討好諂媚,正是大梁的國師陳金石! 陳金石臉上還掛着傷,是那日昏厥之時被梁羨打的,因着打的太重,淤青還未消退下去,讓他本就不怎麼耐看的臉面雪上加霜。 鄒安瑾道:“本相聽說過,你本是我舒國的死囚犯,卻逃到了梁國來,搖身一變,成爲了至高無上的國師,還真是有趣兒呢。” 陳金石拱手道:“鄒相您有所不知,小人的確犯了彌天大錯,這些年身在梁國,日日夜夜都是想着如何彌補,返回母國,舒國纔是小人的家鄉啊!” 鄒安瑾何等聰敏,冷笑一聲,道出了緣由:“看來梁侯待你不好,換句話說,許是你覺得梁侯待你不如往日好。” 陳金石乾笑一聲,全都被鄒安瑾猜對了。 梁國的先君也就是梁羨的老爹,對鬼神之說深信不疑,國師混的風生水起,但是到了梁羨這裏,梁羨對陳金石的態度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空中翻轉,又是杖責,又是放火的,陳金石覺得自己怕是在梁國混不下去了,不如早點謀取新的出路。 正巧,舒國內亂,陳金石偷偷聯絡了舒國的新君,也就是二公子晦,想要與公子晦合作。 陳金石壓低了聲音,偷偷摸摸的道:“小人在大梁宮中還有些許的人脈,可以幫助鄒相。” “幫本相?”鄒安瑾好笑:“本相是來送親的,怎麼,你要替本相說服國女,嫁給梁侯?” 陳金石神神祕祕的道:“鄒相,君上已經與小人透底兒了,您這次前來,可不只是送親這麼簡單,小人可以幫助鄒相除掉梁國昏君,如此一來,梁國無首,便是君上與鄒相的囊中之物,到那時候,還有哪個國人敢質疑君上與國相您的決策?” 無錯,鄒安瑾這次前來,和梁羨預料的一般無二,並不是簡單的結親。舒國的新君公子晦名不正言不順,他毒害了大哥太子昭明,用盡手段上位,舒國很多卿大夫並不服氣,公子晦表面上假意與梁羨結親,拉攏梁國,其實是想借着結親作掩護,刺殺梁羨,梁國若是能被公子晦釜底抽薪的收服,那麼舒國也不會再有人置喙於他。 鄒安瑾沒想到公子晦與陳金石說了這般多,說到底,陳金石一個在逃死囚犯,鄒安瑾又是謹小慎微的性子,他根本不信任此人。 國師陳金石看出了鄒安瑾的遲疑,他嘿嘿一笑,祭出了撒手鐗,攏着手低聲道:“鄒相對小人的人脈消息不信任,也是常有的事兒,小人是帶着誠意來的,鄒相信不信小人,還請聽過小人的誠意再說罷。” “哦?”鄒安瑾對他的誠意根本不感興趣。 陳金石卻執意道:“鄒相您的心頭刺,舒國叛賊昭明還沒有死!他此時便藏匿在大梁宮之中!” 鄒安瑾的眼神猛地銳利起來,不再像方纔那般漫不經心,咬着後槽牙,若有所思的輕聲叨唸:“太子昭明,還活着……” ———— 白清玉忙碌了一整天,大梁宮宮門下鑰之時纔回到自己的丞相府邸。 簡單梳洗,白清玉疲憊的躺在榻上,燭火影影綽綽的跳動着,牽引着白清玉陷入沉沉的夢境之中…… 樹。 四周是茂盛的樹木,遮天蔽日,隱約的光線透過樹梢和葉片撲簌簌泄露下來,耳畔是驅馬之聲,是獵犬狂吠之聲,是拉弓開箭之聲。 這裏是——獵場? 白清身在行獵的獵場之中,下一刻,他的懷裏緊緊抱着一個年輕纖細的男子,白清玉低頭一看,那猶如少年一般羸弱之人,正是昏君梁羨! 梁羨躺在他懷裏,無助的喘息着,臉頰慘白,嘴脣發紫,黑色的血液從梁羨的口中滑落下來,滑過他白皙脆弱的天鵝頸。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白清玉潔白雅緻的衣衫上,染成了一朵朵嬌豔怒放的血花。 梁羨緊緊握着他的手,脆弱而無助,眼神絕望的凝視着白清玉,一開口汩汩的鮮血咳出來,急促的喘息道:“白、白清玉……救我……” “梁羨!” 白清玉低喝一聲,猛地睜開雙眼,平日裏溫柔如世外閒人的眼目,此時彷彿一雙反顧陰冷的狼目。 白清玉從榻上翻身坐起,低頭看着自己寬大的掌心,被習習而來的夜風一吹,白清玉這才驚覺,自己竟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預知之夢中,梁羨死死握住自己掌心的觸感還殘存着,如此真實,又如此縹緲。 白清玉微微張合着手掌,漆黑的眸子閃爍着冷漠的光芒,輕聲念着:“梁羨……你的死期竟是提前了麼?”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情動就是錯 9瓶;夢清然 3瓶 第13章 昏君罵街 ☆祝您擁有一個火熱且真實的夜晚~☆ 爲舒國使團準備的接風宴,在大梁宮燕朝舉行。 大梁宮的燕朝之中,有東面諸侯國最大的花園,建造樹林、湖泊、假山、亭臺,甚至還有一個小瀑布。 別說是東面的諸侯無法與大梁宮的奢華比擬,就連雒京的周天子宮殿,也沒有這樣氣勢恢宏的花園。 如今的周天子名存實亡,無論是權利和財力,都在逐漸削弱,各地諸侯並起,不斷擴張着自己的土地和人口,就連宮殿的規模和數量,都已然超過了周天子的制式,而周天子畏懼諸侯們的兵力,敢怒不敢言。 鄒安瑾帶領着舒國使團走入大梁宮的燕朝花園,梁羨像足了一個昏君,壓根兒還沒到場,這個時候便輪到梁國的門面白清玉出場了。 白清玉接待着舒國使團,引着他們在湖邊的露天宴席上入座。今日有許多梁國的女眷出席,舒國國女也一同前來。 這個時代類似於春秋戰國,並不像宋朝對待女子那般封閉苛求,女性的行爲很是自由,雖男女有別,但也不至於男人在場女人便要避諱,比許多人想象中的古代“開放”很多。 國女與使團們坐在一起,奇怪的是,這國女竟帶着一方面紗,遮蓋住了臉面,與其餘他女子格格不入。 “鄒相!鄒相!”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十足殷勤的對鄒安瑾作禮:“鄒相,久仰大名,往日都無緣拜會!” 是國師陳金石! 國師陳金石說的好像頭一次見到鄒安瑾一般,鄒安瑾的面色也十分平靜客套,禮數週全的拱手:“梁國國師,外臣有禮了。” 那二人在旁人面前虛以委蛇,白清玉眯了眯眼目,不由想起了昨夜的那個預知之夢…… 白清玉又做了夢,夢中的場景應當是梁京邊角的宗室獵場,凡是梁國國君行獵,或者梁國貴族行獵,都會前往這個獵場。 昏君梁羨一身是血,且是黑血,明顯是中毒的跡象,倒在白清玉懷中無助的抽搐哭咽,而白清玉便那樣冷漠的,凝視着梁羨,直至梁羨嚥下最後一口氣。 白清玉不着痕跡的多看了一眼鄒安瑾與國師陳金石,在夢境中,白清玉還知曉梁羨提前暴斃,是出自此二人的手筆。 陳金石怨念梁羨對他不如從前,懷恨在心,私底下投靠了舒國的新君公子晦,公子晦讓陳金石幫助鄒安瑾弄死梁國國君梁羨,如此一來,梁國這樣的東方第一大國國滅,還能有誰不服氣公子晦做舒國的國君? 但陳金石說的,只是其中一段,他的話沒有說全,也沒有說真。公子晦的確想要弄死梁羨,來彰顯自己的能力與實力,但他同時還想弄死另外一個人。 白清玉眯眼看向舒國第一權相——鄒安瑾! 無錯,公子晦想弄死的,便是扶持他上位的恩人,丞相鄒安瑾。 對於公子晦來說,沒有鄒安瑾,便沒有如今自己的地位,可鄒安瑾世家出身,鄒家權利頗大,如今又扶持新君上位,可以說,在舒國之中,公子晦都不是萬人之上的人,還需要看鄒安瑾的臉色,聽他的指揮。 公子晦如此心狠手辣,連大哥都能毒殺之人,如何肯甘心屈居人下?他聯絡國師陳金石,一方面想利用國師的人脈來殺死梁羨,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等梁羨死後,讓陳金石指證嫁禍鄒安瑾,鄒安瑾迫害梁國國君,到時候公子晦便可以名正言順的大辟鄒安瑾。 這可謂是一石二鳥的毒計! 白清玉心中冷笑,別看公子晦年歲不大,這麼些年在舒國不顯山不露水,然手段卻比縱橫散朝的元老們還要陰毒狠辣,鄒安瑾向來自視甚高,恐怕現在還不曾想,需要自己扶持的公子晦,每日每日都在想着如何殺死他罷。 白清玉對於這種爭鬥,看得已然夠不夠,並不覺得意外,反而這更合乎朝廷斡旋的規則。 而他需要做的,便是靜靜的等待。白清玉並不想阻止國師陳金石與鄒安瑾的聯盟,也不想阻止公子晦的黃雀在後,因爲真正的黃雀……是白清玉本身。 等到陳金石與鄒安瑾殺死了梁羨,公子晦扳倒了鄒安瑾,白清玉是時候的站出來一呼百應,安定梁國,與此同時挑明公子晦的毒計,如此一來,鄒安瑾與公子晦反目成仇,舒國大亂,白清玉也正好一勞永逸,攻破舒國,將舒國同樣納入自己的鼓掌之中…… “丞相。”一個清朗的嗓音在白清玉背後響起,梁羨站在他身後,笑道:“丞相在想什麼,如此歡心?” 白清玉不着痕跡的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恭恭敬敬的拱手,半真半假的說着漂亮話:“卑臣是在想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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