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溫存1
皇上交待過,無論是皇后娘娘送信來,還是人來,都要第一時間帶到皇上面前。
隗公公不敢怠慢,殷勤地領着秦落羽去了御書房。
自當日回程途中與陵君行一別,秦落羽已然近一個月未曾見到陵君行。
先是太后病重,陵君行數日守在慈仁宮,後來裴元道一案,又讓他難以分心。
再加上本就繁雜的國事,秦落羽知道他肯定很忙,不想給他添亂,也就一直沒來找過他。
乍然再見到陵君行,秦落羽一時微微怔住。
摺子公文堆得高高的桌案後,陵君行斜靠在椅子上,眼眸微閉,冷峻的眉眼間難掩憔悴疲倦之色,竟是累得睡着了。
忙成這樣,做皇帝也是真辛苦啊。
秦落羽無聲嘆氣,安靜在一旁坐下,等着陵君行醒來。
雖是冬日,御書房中卻並未放置炭火,屋內寒氣雖不如外面那般重,但也是幽幽的冷。
秦落羽坐了一會兒,便覺腳有些發木,兩手都凍得冰涼涼的。
先前陵君行在洛城臨光殿處理政事,裏頭也是不曾放炭火,空蕩蕩的冰冷。
秦落羽也不知陵君行是怎麼想的,明明是帝王之尊,這大冬天的,爲何屋裏連個炭火都不放?
堂堂陵國也不至於缺這點炭火錢,怎麼就硬生生地挨凍呢。
秦落羽搖着頭,四下看了看,沒找着什麼可禦寒的,想了想,還是做了回好人,把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解下了,輕手輕腳地走到陵君行身邊,給他搭上。
男人眼還閉着,似乎是本能反應般,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秦落羽連忙道,“皇上,是臣妾。”
這聲音讓陵君行鬆了手,尚自昏沉的神智瞬間清明瞭些許。
看清眼前人時,眸中已是蘊了只有對她纔有的溫柔。
他沒鬆開秦落羽的手腕,順勢握住了她的手,眉頭微蹙:“怎麼這麼涼?”
“皇上還說呢,你這屋子好冷。”
秦落羽吸了吸鼻子,“皇上爲什麼不點炭火?”
陵君行難得笑了一下:“習慣了。”
從十五歲創建驍騎營開始,早已習慣了烈日炎炎的酷暑,冰天雪地的森寒。
這御書房比起冬日的茫茫山野,皚皚凍原,不知暖和了多少。
戰場不分場合,戰爭沒有節令,便是冰封千尺,也只能咬牙受着。
近七年的軍旅生涯,他早已習慣了。
過暖的地方,反而會讓人的神經太過放鬆,敏銳度也會下降,是以他的居處,冬日從不生炭火。
陵君行輕描淡寫的一句“習慣了”,讓秦落羽想起書裏寫的,陵君行當年帶着驍騎營將士,在校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艱辛,沒來由有些唏噓。
十幾歲的年紀,放在她的世界,還是被父母寵在手心卻偏偏自以爲是,時不時與師長鬧叛逆的年紀。
少年的陵君行卻已沉默揹負着國仇家恨,在血雨腥風的戰場裏征戰殺伐出生入死。
便是如此,卻也保持着可貴的理智與清醒,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也是着實難得。
陵君行已然幫她把大氅裹好,握住她手輕輕一扯,便將她帶入懷中,低聲道:“不是冷?朕抱抱你。”
秦落羽:“......”
佔別人便宜都還能爲別人找理由呢?
有心想要掙脫,不知爲何,看到他倦色甚重的俊臉,終究還是由了他。
男人的懷抱堅實溫暖,他擁着她,兩人距離甚近,他柔聲道:“朕去看過你幾次。”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臉頰,癢癢的,秦落羽不自在地偏過頭去:“皇上什麼時候去的?”
她怎麼都不知道。
“很晚了。去的時候你睡着了。”
秦落羽心想怪不得,忍不住又疑惑:“怎麼宮女都沒告訴臣妾皇上來過?”
陵君行:“朕沒讓她們說。”
秦落羽納悶看了眼陵君行:“爲什麼啊?”
陵君行脣角微勾:“想看你什麼時候肯主動來看朕。”
秦落羽:“......”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陵君行將她擁得更緊了些,久久不曾放開。
只是這麼抱着懷中軟玉溫香般的女孩,多日積壓的疲累與壓抑,都似煙消雲散了。
一如這段日子被那些繁雜政事纏住,被那些勾心陰謀擾得心頭甚是煩亂時。
只是深夜去秋水宮看看她,哪怕她睡着了,可看到她乖巧安靜的睡顏,整個人也能奇異般地安靜下來。
怕吵醒她,每次他也只是在她牀邊坐一會兒,替她掖掖被子,便會離開。
偶爾也會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而她睡得香甜,竟是渾然不自知。
也渾然不自知,這段日子,若非她的存在,怕是他的心緒,難以保持現在的冷靜。
裴家被判滿門抄斬,朝臣只以爲他冷酷無情,對裴家說抓就抓,說殺就殺。
可卻少有人知道,裴元道那封認罪血書,對他的衝擊力有多大。
裴元道是兩朝老臣,曾深得先帝信任。
先帝后來一心征戰大秦,將國事盡皆託付與裴元道,裴元道也從未讓先帝失望過,爲政能力有目共睹。
陵君行繼位後,對他雖有忌憚,雖有不信任,但從未懷疑過裴元道的忠誠。
當日太常卿鄧懷墜馬身亡,那麼多人質疑鄧懷之死與裴元道有關,陵君行卻仍是將此事壓了下來。
便是這次將裴元道父子下獄時,陵君行心裏也是隱隱期望,裴元道能拒不認罪到底的。
如此,至少說明,裴元道沒有辜負先帝和他的信任。
試想若裴元道這樣的老臣都不值得信任,偌大的朝堂裏,又有誰,能真正值得信任?
倘裴元道果真與秦落羽中毒之事無關,他多少還有點欣慰之處。
但若裴元道真牽涉其中,那也罷了,至少,可以沿着這條線索查找幕後之人。
那幕後黑手無聲無息鋪下一張暗黑大網,十年如一日陰霾般籠罩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他已然爲此失去了鍾姑娘和父皇,失去了神智清醒的大哥,也差點,失去了她。
回來的這段日子,他幾乎枕不能安席,只希望能儘早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然裴元道卻留下一紙認罪血書,自盡而亡。
留下那麼多的疑團待解,說是畏罪自殺也不爲過。
如何能讓陵君行不震怒。
好在,因了她,這震怒,也便在寂靜深夜,凝視着她的睡顏時,漸漸一點點平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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