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決絕1
半晌沉默後。
絕影道:“皇上放心,衛將軍很快就回來了,陵啓肇的僞帝之位,坐不了太久。”
等衛將軍回來和皇上匯合,不夜都西大營和北大營的驍騎營駐軍也就可以調動,到時勢必可以重新控制不夜都。
陵君行神思凝重,緩緩道:“等他回來,就晚了。”
衛無忌最遲還要一個月才能到,從這裏潛行入不夜都需要時間,等待反攻的時機,同樣需要時間。
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陵啓肇一旦立穩了根基,得了民心,那他反而會成了作亂之人。
西大營和北大營的驍騎營駐軍,是他曾一手帶出來的軍隊,若是見到他的人,自然該知道怎麼做。
驍騎營大部隊隨衛無忌出征大秦,留守的軍隊不足三萬人。
不過這三萬人,只要調配得當,指揮有方,想要攻入不夜都,雖然難了點,但也並非不可做到。
且陵啓肇終究是纂位謀逆之人,只要他及時到了不夜都,舉起誅逆大旗,百官及民心,還是會傾向他這邊。
陵君行心意已定,“明天一早,你送她去大秦。”
絕影遲疑:“那皇上呢?”
“朕,回不夜都。”
此行兇險,勝負難料。
所以她絕不能留在他身邊。
絕影稍一思索便明白了陵君行的意思。
他默了片刻:“屬下送娘娘回大秦後,即刻趕回來。”
陵君行沉聲道:“不必。”
絕影向來平靜的臉色起了波瀾:“皇上!”
陵君行淡淡道:“不等你到大秦,局勢怕就已塵埃落定了。你回也無益,不過徒勞奔波。”
風吹竹林,有竹葉飄然落下。
陵君行伸手接住一片竹葉,出神細看半晌,才低聲道:“告訴她,朕若勝了,會親去迎她,朕若敗了......她自可另嫁他人。”
絕影紅了眼眶,他跪下,“皇上此行,絕不會敗!”
陵君行扶他起來,聲音低沉:“朕會勉力而爲。此去大秦路途兇險,你,要護好她。去吧。”
絕影默然領命,行禮退下。
轉身看到遠處默然站立的秦落羽,絕影到底什麼都沒說,點了個頭,便走了。
陵君行負手而立,漠然望向幽林深處一閃一閃的螢火。
身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他以爲是絕影,沒有回頭:“怎麼?”
沒有回答。
那腳步聲依舊輕輕地往前,在他身後頓住了。
風裏傳來女孩身上的香氣,陵君行終究還是沒有轉過身去,淡淡道:“不是累了?還不睡?”
秦落羽走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後背上。
她輕聲說:“皇上,你答應過我,不會不要我,不會丟下我的。”
夏日單薄的衣袍沾染了女孩眼淚的溼意,他知道她在無聲哭泣,心裏抽痛得厲害。
他默了片刻,“朕沒有不要你。”
“你跟絕影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就是想不要我,你讓絕影送我回去還不算,還說要我另嫁他人......”
秦落羽更咽不止。
她留在這個世界,只是爲了陵君行啊。
若是沒了陵君行,她的留下,又有何意義。
秦落羽勉強止住哭泣,軟聲道:“皇上,我跟你一起回不夜都,好嗎?”
陵君行神色冷肅,毫不猶豫地拒絕:“不可以。”
“可我不想走,我不想和皇上分開。”
秦落羽將他抱得更緊,聲音帶着哭腔,卻一字字清晰堅定,“皇上若勝,我陪皇上重回不夜都,皇上若敗——我也陪着皇上,我......”
她頓了頓,像是爲了讓他放心,語氣盡量輕鬆了些:“可是皇上放心,皇上一定不會敗。因爲皇上身邊有我,我可以幫皇上逢凶化吉......”
陵君行強自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終於轉過身來。
他定定地低眸看着她,神色很是冷漠:“你知不知道,朕爲什麼執意送你回大秦?”
秦落羽猶自沾染淚花的眼睫撲閃着:“因爲皇上怕我留在陵國遇到危險,因爲皇上......喜歡我。”
陵君行未置可否,幽黑的眸無波無瀾。
“朕年少時就曾立下廓清宇內,安定天下山河之志。”
“這麼多年,朕的每一步,都有條不紊朝着這個目標邁進。”
“朕承認,朕的確很喜歡你。若是沒有陵啓肇謀反,朕或許還會繼續寵着你,哄着你。”
陵君行冷冷地說,“可你和整個天下相比,又算得什麼?你留在朕身邊,只會是拖累,朕送你走,就是不希望你擾亂朕的計劃。”
秦落羽僵了僵,有些怔怔地望着陵君行,“既然如此,那皇上幹嘛不殺了我,不是更省事?”
何必還要絕影千里迢迢送她回去,說什麼勝了後親自去接她回來。
“殺你?不,朕不會。”
陵君行挑眉,薄脣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殘忍冷酷。
他說:“你的確很討朕的歡心,他日若能繼續回朕身邊解悶逗趣,也是不錯。”
秦落羽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眼裏泛了淚光。
然而她擡眸時,清澈純淨的眸卻彎出了好看的弧度。
“皇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挺過分的,就算只是爲了氣我走,也很過分的......”
她伸手,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掌,軟聲說:“不過,看在你是第一次做夫君的份上,我原諒你。哪,我現在告訴你哪裏做得不好了啊,你要記得改,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陵君行怔了怔,意識到這是當日在隱廬時,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朕是第一次做夫君,做得不好,你告訴朕。”
她今日便這般迴應他那些絕情的話。
心底深處泛起綿綿密密的痛意,陵君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又是漆黑的冷。
“朕哄你的那些話,你還當真了。”
他輕嗤,冰冷的眉眼帶了嘲弄,“還記得朕跟你提過的那隻兔子嗎?朕年少時也曾將那隻兔子抱在懷裏,哄它逗它餵它,它咬了朕,朕也從來不怪它。”
“可是而今又如何?朕看見昭王府那些兔子,只會覺得由衷討厭,不敢相信當年,朕怎會對那隻兔子念念不忘。”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一字字道:“對朕而言,你也不過是那隻兔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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