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逃亡
那對老夫婦被他這聲稱呼嚇得腿腳一軟,差點跪了下來。
秦落羽很有些歉疚地辭別了老夫婦,又讓童誠收集了他和他那些下屬身上所有的銀錢,俱都留給了兩位老人。
那些錢不算太多,但夠兩位老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秦落羽對童誠說:“那些錢算我借你們的,到時候讓皇上還你們。”
童誠嚇得連連擺手:“娘娘你這不是折煞我嗎?我可不敢讓皇上還。”
秦落羽笑了,換了個說法:“那我讓皇上多多封賞你們。”
她沉默了一會兒,“皇上還好嗎?”
童誠臉上的表情頗有點一言難盡:“這個,怎麼說呢,等娘娘見到皇上就知道了。”
可能不能用好或不好來形容。
從娘娘失蹤以來,皇上冷靜極了,運籌指揮作戰時穩準狠,從來就沒有失誤過,彷彿根本沒有因娘娘失蹤之事受到任何影響。
可這種冷靜太過冷靜,總感覺那底下壓着看不見的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情緒。
是怒意還是別的什麼,童誠不得而知。
童誠算是驍騎營的老人,從驍騎營創建那年就跟着皇上南征北戰,他從來沒見過皇上這個樣子。
驍騎營的將領現在面對皇上,都不敢多話的,討論起軍務來,那是如履薄冰般,說話慎之又慎。
怕一不小心觸怒了皇上,連帶着掀起一場慘絕人寰的滔天巨浪來。
童誠備了馬車,帶着秦落羽到了小城,找了一處小院安頓好她。
“我給皇上和殿下都去了急信,皇上在櫟陽,再快也得七八天才能趕來。不過殿下離得近,兩三天就可以到。”
童誠口中的殿下,自然指的是陵承稷。
而今他的身份已然公開,軍中無人不知他就是當年從洛城死裏逃生的先太子。
陵君行冊封他爲肅王,任命他爲此次攻伐大秦的先鋒將軍。
十幾年前的洛城之變,陵承稷先太子的身份,愈發讓將士們同仇敵愾,熱血激昂,陵承稷率領的先鋒軍幾乎所向披靡,攻城無有不克。
這一戰,陵承稷在軍中的威名可謂大大提升。
秦落羽想起蕭尚言與岑七的死,想起岑七說的那些話。
她也挺想見見他們的,心中有許多疑慮,或許要見到他們,纔能有答案。
可惜,秦落羽沒能等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變故再生。
第二天的夜裏,一隊大秦殘軍突然夜襲小城,直奔童誠帶人守護的這座小院,童誠護着她力戰得脫。
近百人的隊伍,從那座小城浴血奮戰殺出重圍時,連童誠在內只剩下十三個人。
追兵窮追不捨,童誠沒有帶着秦落羽去找陵承稷,也沒有往櫟陽去找陵君行,而是帶着秦落羽一路往南,改換行裝逃進了尚在大秦國控制的城池內。
彼時,童誠身邊一個人都不剩了。
奇怪的是,他們進了大秦的地盤,那些打着大秦旗號的追兵竟然莫名其妙地就此止步不前了。
童誠神色凝重,一路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幾天後,陵國大軍先鋒營逼近,開始攻打此城。
童誠帶着秦落羽再度往南行。
他們化妝成老百姓,裹挾在逃亡的人羣中,逃往下一個仍舊隸屬於大秦的城池。
童誠神色堅毅,語氣堅定,帶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說:“娘娘放心,就是豁出我童誠這條命,我也定會護娘娘安全。”
秦落羽已經隱隱猜出了什麼。
她不懂戰事,可也知道,她和童誠所在的那座小城早就被陵國控制,而且地理位置又偏,突然出現那麼多大秦士兵,本來就夠奇怪了。
而那些士兵竟然在暗夜裏準確無誤地襲擊了秦落羽所住的小院,未免就更蹊蹺。
她問童誠,“在小城突襲我們的人,不是大秦的士兵?””
童誠糾結地看了她一眼,到底還是搖了搖頭:“不是。”
黑燈瞎火雙方混戰成一團,最開始童誠是真以爲對方是大秦的兵馬。
然而大秦的兵馬與驍騎營的將士打鬥格殺畢竟是不同的,雖然生死關頭可能沒人會去注意那麼多,童誠卻不能不注意到。
他曾經是負責訓練過驍騎營新兵的人,對於其中的攻殺之術、排兵佈陣甚至是互相之間的配合,都可謂瞭如指掌。
雖然情勢那般緊急,雖然那些人有意模仿大秦兵,但他還是辨認出了細微的差別。
那些人,不是大秦的兵馬,而是陵國驍騎營的人。
彼時童誠不確定這些人馬是誰派來的,所以他臨時決定帶着秦落羽往南逃亡。
不過隨着陵國先鋒營的大軍緊跟着到了這裏,童誠已經確認了一點,那就是,如果皇上要秦落羽死,不會這般大費周章。
所以,想要她死的人,只能是
童誠沒有說出那個名字,秦落羽也沒有說。
其實岑七死的時候,她心裏就已然有隱約的懷疑。
岑七投靠大秦時,是以她的下落爲籌碼,才能獲取蕭尚言的信任。
可陵君行絕不可能拿秦落羽去冒險,更不會同意岑七帶她去大秦。
這也就罷了,蕭尚言已同意送她回去,還寫了議和信。
以陵君行的性子,就算對蕭尚言存了殺機,也絕對要等到秦落羽安全返回他身邊以後。
他不會置秦落羽的安危於不顧,在秦落羽迴歸陵國的當天,讓岑七去下毒殺死蕭尚言。
所以暗中指使岑七投靠大秦,又毒殺了蕭尚言的人,絕對不可能是陵君行。
岑七帶着秦落羽逃亡的那天說過,接應的人會在那座山裏等他們。
可是接應的人沒來,岑七被殺了。
接應岑七的人,或許根本就沒想要岑七和她活着。
可她偏偏還活着,不僅活着,還遇到了童誠。
童誠將找到她的消息傳了回去,追殺她的人,跟着又來了。
所以到底是誰想要她死,已經很明瞭了。
秦落羽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爲什麼非要她性命。
不說當年在昭王府對他如何,便是這次被扎合柔抓住,她寧可將自己置於險境,寧可激怒扎合柔也要爲他求得一線生機。
秦落羽如何對他,他該心中有數纔是。
她並不求對方感恩,可這般恩將仇報,卻實在令人心寒。
童誠也想不明白,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道:“娘娘是以前得罪過肅王殿下嗎?”
秦落羽苦笑:“沒有吧。”
仔細想想,好像真沒有。
她對紀公子同情居多,又因他是病人,對他向來照顧有加。
而他恢復神智後,她視他爲兄長,他明明也表現得如同大哥一樣。
到底是爲了什麼,他非要這般趕盡殺絕,非要她性命不可?
童誠安慰她:“眼下雖然是殿下帶兵,但有了娘娘的下落,皇上肯定很快會來的。等皇上來了,我悄悄帶着娘娘去見皇上。”
到時候,就不用怕陵承稷的追兵了。
秦落羽來到這個世界做過的最對的一件事,可能就是曾經救了童誠一命。
他救她一命,他真就恨不能拿自己的命還她。
童誠撇下了驍騎營將領的身份,護着她一路東躲西藏。
可是秦落羽懷了孕,到底行動不便,童誠最終決定兵行險招,不再帶着秦落羽逃亡,而是躲進了一戶被戰火摧毀空置的宅院地窖中。
眼下天氣漸暖,地窖中並不算冷,又儲存有許多食物酒水,倒也不怕餓着。
最危險的地方,有時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們在宅院裏平安地藏了十幾天,童誠不時會出去打聽消息,總算等到陵君行來了前線。
陵君行的確來了,然而,卻不是她和童誠輕易能見的。
童誠思慮再三,還是先將秦落羽留下,自己孤身去見陵君行。
童誠走的時候再三叮囑秦落羽,要她一定要等他回來再出來,“等我回來的時候,皇上肯定也會在,到時候娘娘就安全了。”
爲了保險起見,童誠帶走了秦落羽那半枚鳳羽玉墜。
秦落羽等了好些天,可童誠這一去,就沒有回來。
不管見不見得到陵君行,童誠都不可能不回來找她的。
他沒有回來,只能是凶多吉少。
秦落羽從地窖中終於重見天日時,陵國的大軍已然撤離,城中雖然混亂,然街頭已漸漸恢復秩序與生機。
據說陵國的大軍仍在繼續往南推進,接連不斷攻克仍在負隅頑抗的大秦城池。
每過一處,必大索數日,城中每一戶人家都難逃被搜查的命運。
秦落羽聽到這些消息時,卻只覺渾身一陣冰冷。
童誠是驍騎營的將領,他身上有陵君行送她的鳳羽玉墜。
可就是這樣,他也沒能帶來陵君行,很大可能,連陵君行的面都沒見到。
誰攔住了童誠,又是誰在負責那些搜查。
如果她真的被找到,她是會被送到陵君行面前,還是會如童誠一樣悄聲無息地消失。
秦落羽不敢想。
她腹中的孩子已經四個月了。
會很調皮地在她的肚子裏動來動去了。
她可以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卻不想這孩子出半點意外。
也許,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就這樣隱姓埋名,生下孩子。
等日後戰況平息,形勢稍稍穩定,她再設法去見陵君行,會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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