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齊均跟在林西身後,一起走向正殿,他們剛落座,便有內侍上了茶。
“王爺從齊國京都到林國京都,可謂千里迢迢,這一路怕是受了不少累吧。”
以他們兩個的身份,妥妥的兩國高層,私下會面最好是什麼沒營養說什麼,避免被對方刺探軍情。當然,若是能從對方那面套取到情報,那就最好。
很明顯齊均也深諳此道,笑着說道:“累是累了些,不過能欣賞兩國的大好風光,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是啊,能到處走走,確實令人嚮往,哪像本宮,只能蝸居在這東宮之中。”林西眼底浮現黯然之色,不過很快便恢復正常,道:“這一路應該發生不少趣事吧,王爺不妨說來聽聽。”
“確實發生不少事,殿下若是想聽,那小王便說上一說。”
齊均沉吟了一會兒,道:“林國有座城叫望春,是小王進入林國後,途徑的第二座城,那時正值夏末,正是酷暑時節,烈日下尤爲難熬。小王本想吩咐人找片樹蔭停下歇息,待晚一些再走,卻發現官道兩旁突然多了許多樹木,真是楊柳依依,涼風陣陣,一直來到城門口依舊如是。”
林西聽得一愣,隨即問道:“官道兩旁皆是整齊的樹木?”
齊均點點頭,道:“不止樹木,還有花草,只是花到夏日大多謝了。若是春日去,從官道中穿過,便會看到百花齊放。若有微風吹過,還能看到花雨落下,那景象簡直美極了!只可惜小王來的不是時候,錯過了如此美景。”
餘慶應聲,連忙吩咐人去小廚房知會一聲,剛想轉身回殿,便發現林扈遠遠走來,急忙迎了過去,行禮道:“奴才參見皇上。”
看着遠去的背影,林西勾起嘴角笑了笑,轉身回了春和殿。
“是朕沒讓他們通報。西兒,身子如何,可有哪裏不適?”林扈上下打量着林西。
“今日太子的藥癮可曾發作?”
這不就是開發本地旅遊業嗎?用所謂的活動做宣傳,讓更多的人慕名而來,帶動城內經濟發展,難道真的還有人穿書了?
餘慶一直在關注林西,見他如此連忙問道:“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就是有點累,其他還好。”林西上前挽住了林扈的手臂,抱怨道:“那個高陽王真是不識趣,竟拉着兒臣聊了近一個時辰。”
“今日小王還有事,不便久留,待改日小王再來探望殿下。”
“據說每年春日,春望城還會舉辦鵲橋會,是官府專門組織的,被邀請的都是成年且未婚的男女,促成了不少才子佳人。”
兩人你來我往的聊着,基本都是林西再問,齊均在答,問的都是無關痛癢的話,答得也沒有心理負擔,說好聽點這是交際,說難聽點就是兩個無聊的人在扯皮。
林西清楚他這是怕他藥癮發作,錯過了午膳,道:“好。”
媽媽咪呀,連相親會都搞了,主持這活動的絕對不是古代人!
林西眼底難掩失望,道:“王爺這就走了?”
林西剛剛坐下,準備看會兒書,聽到腳步聲,便擡頭看向門口,沒想到來人竟是林扈。
餘慶如實答道:“回皇上,高陽王剛走不久。”
“還有此等事?”林西儼然一副沒見過世面.天真無知的模樣。
“平身。”林扈腳步不停地往春和殿走去,道:“聽聞高陽王來了東宮?”
聽到這兒,林西已經確定春望城官府中一定有穿書的現代人。
林西白着臉笑了笑,道:“公公莫擔心,本宮就是有點頭疼,不妨事,再陪王爺聊會兒。”
齊均沒再多說,轉身離開。林西一直送出了東宮,才戀戀不捨地與他分開。
聽到這兒,齊均聽出了餘慶的逐客令,也看出林西似乎有些怕餘慶,心思百轉間,出聲說道:“時間不早了,小王也該走了,就不打擾殿下了。”
這不是城市周邊搞的綠化帶嗎?不會有人和他一樣穿書了吧?
想到這兒,林西轉頭看向餘慶,問道:“公公可知春望城?”
“夏日會?王爺可能詳細說說?”林西也配合地露出神往之色。
林扈點點頭,阻止了餘慶的通傳,邁過門檻走進了大殿。
林西心裏泛起了嘀咕,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光是聽着就很有趣,若有機會定要去看看。”
餘慶不放心地問道:“殿下,您感覺如何?”
齊均臉上笑意盎然,“小王也是聽說,並未親眼所見,不過很是新奇,若有機會,定要再去一次。”
從齊均的神態上可以看出,他確實對春望城推崇備至。
“一言爲定。那小王告辭,殿下留步。”
林西的眼睛一亮,道:“那一言爲定,王爺可要說話算話。”
“這馬上就要晌午了,要不奴才吩咐人準備午膳?”
他連忙迎了過去,道:“父皇,您來了,怎麼也沒通報一聲?”
扯來扯去,扯了半個多時辰,換了三盞茶,齊均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林西終於不耐煩了,伸手捏了捏眉心。
“回皇上,還沒有,奴才擔心殿下會因此錯過午膳,已經讓人去準備了。”
“這是小王的榮幸。”齊均見狀嘴角的笑加深了些許,道:“夏日會是春望城舉辦的集會,邀請的都是讀書人,他們泛舟湖上,寫下詩文,由有威望的名士加以品讀,選出前三名,予以獎勵。首名賞銀二百兩,次者賞銀一百兩,再次者賞銀五十兩。”
“若有機會,殿下可以去瞧瞧,那裏的風景美不勝收,是文人雅士常去之所。小王去時,城中正巧在舉辦夏日會,就在春望城以東的望月湖上,站在岸邊放眼望去,真是應了那兩句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就是有些累,不想再跟他廢話,你放心,藥癮並未發作。”
“春望城?”餘慶想了想,道:“奴才有些印象,只是不曾去過。”
眼看着就要晌午了,算算時間林西的藥癮也該發作了,餘慶自然想齊均快點走。
“無礙。”林西連忙擺擺手,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餘慶勸道:“殿下,您還在病着,若有不適,千萬莫要逞強。”
“一個時辰?”林扈的眉頭皺起,明顯有些不悅,拉着林西來到軟塌前坐下,道:“這個高陽王太沒分寸。你們都聊了什麼?”
“就聊了聊他來京都路上碰到的趣事。父皇放心,兒臣有分寸,不會讓他套了話去。”
林扈搖搖頭,道:“朕不擔心這個,朕擔心西兒的身子。若他再來,西兒不想見,便無需見。”
林扈這話讓林西很是窩心,“他到底是齊國的王爺,若躲着不見,顯得咱們小家子氣。單單是兒臣個人無所謂,但兒臣是林國太子,兒臣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林國,不能太隨心所欲。”
林扈拍了拍林西的手,欣慰地說道:“西兒將來的成就定能超過朕,比肩秦王漢武。”
林西聽得差點沒被嚇死,連忙說道:“父皇,您千萬別這麼說,兒臣萬萬不敢當。”
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可沒這麼大的野心和能力,去比肩秦皇漢武,這要是被網友聽到,他還不得被噴死。林西眼前彷彿有無數彈幕飄過。
林扈鼓勵地拍了拍林西的肩膀,道:“西兒不必妄自菲薄,朕相信你。”
林西的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連忙轉移話題道:“父皇,聽說昨日高陽王提出要讓齊國太醫去給皇姐診治?”
林扈點點頭,道:“沒錯。這個高陽王有些小聰明,不過到底年輕了些,他心裏打的什麼算盤,朕一清二楚。”
“那父皇到底用了何種方法,讓皇姐假裝病倒,而不被人發覺?”林西問出心底的疑惑。
“並非假裝。”林扈平靜地說道:“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代價。”
林西愣在了當場,沒想到這不是一場假戲,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那皇姐到底得了什麼病?”
其實林西隱隱有些猜測,能在短時間病倒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下毒。
“西兒這麼聰明,怎會想不到。”林扈猜中了他的心思。
林西怔怔地看着林扈,明明同樣是他的兒女,自己得到了他全部的愛,而林茵卻不知父愛爲何物,這與他現實中的生活何其相似,只是他成了那個被寵愛的人。
林西的眼神變化,怎能瞞得過林扈,“西兒可是覺得朕狠心?”
林西深吸一口氣,道:“父皇有父皇的考量,兒臣不會質疑父皇,更何況皇姐是心甘情願。”
雖然不清楚林扈和林茵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林西可以預想到林茵的反應,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病倒,也不願去和親,況且病也只是暫時的。
林扈直視林西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西兒,你秉性善良,在貧民百姓家,這是好事。但身處皇家,善良只會讓你失去,失去權利,甚至失去生命。西兒足夠聰明,應該明白朕的話,即便現在不明白也沒關係,朕會親自教導你。”
林西只覺得心裏沉甸甸的,“父皇放心,兒臣不會讓你失望的。”
人是渺小的,很多事都無能爲力,他現在只能努力去適應,等自己足夠強大了,再試着去改變。
“西兒還小,這些事可以緩一緩,等西兒的病好了再說。”
“父皇,經過昨日的宴會,寒月公主是否有心儀的人選?”
“朕還沒來得及問,待她進宮,朕再問一問。”說到這兒,林扈看向林西,道:“西兒十二了,也該留意太子妃的人選了,朕覺得甄禮的孫女不錯,西兒以爲呢?”
林西一怔,不明白怎麼就說到了自己身上,無奈地笑着說道:“父皇,兒臣今年才十二,現在談論婚事是否早了些?”
“朕只說留意,又不是現在就讓你們成婚,可以先定下來,待西兒成年後再大婚。”
林扈的說詞和餘慶幾乎一模一樣,聽得林西哭笑不得,道:“父皇,先不說別的,單說年齡,甄小姐就比兒臣大四歲,待兒臣弱冠,甄小姐已是二十二歲,您說我們合適嗎?”
“確實大了點。”
林扈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和餘慶的反應又是一模一樣。
既然他們屢屢談及他的婚事,也就說明他們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林西不得不重視起來,打算和林扈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父皇,兒臣明白,兒臣身爲太子,婚事無法做主,總要考量太多因素,就好似當初父皇一樣,明明深愛母后,卻只能封她爲妃。但兒臣還是想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做主自己的婚事,父皇能否恩准?”
林扈慈愛地看着林西,道:“西兒放心,朕不會插手你的婚事。”
林西聞言一怔,沒想到林扈會是這般反應,道:“父皇是說讓兒臣做主自己的婚事?”
林扈點點頭,道:“若不知西兒的真性情,朕不會有此決定,但現在朕相信西兒,所以西兒的婚事,朕不打算插手。方纔那般說,也是想給西兒一個建議,如何選擇,西兒自己決定便可。”
沒想到林扈竟是這樣的態度,林西準備好的說辭完全沒派上用場,那感覺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過能自主婚姻,自然再好不過。
“多謝父皇。”林西吐出一口濁氣,道:“兒臣不會讓父皇失望。”
林扈欣慰地笑了笑,道:“朕知道。”
“對了,父皇,高陽王和寒月公主是住在四方館嗎?”
林扈點點頭,道:“西兒爲何這般問,可是有什麼不妥?”
林西搖搖頭,道:“兒臣聽說齊國有個習俗,未婚女子出門時,都要戴着面紗,若面紗不慎掉落,看到女子真容的男子,便可迎娶她爲妻,女子不可拒絕,是真的嗎?”
“齊國確有這個習俗,昨日宴會上,寒月便一直戴着面紗。西兒是擔憂有人在這方面做文章?”
林扈能猜到他想什麼,林西一點也不奇怪,直截了當地說道:“若真是意外還好說,兒臣就怕有人趁機圖謀不軌。”
“西兒不必擔心,就算有人敢圖謀不軌,也得看朕認不認。朕認,它不是意外,也是意外;朕不認,便真是意外,那也是圖謀不軌。”
林西看着林扈,不禁爲他的話而震動,甚至有些心潮澎湃,這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利帶來底氣。
林西勾起嘴角,道:“父皇,西兒懂了。”
兩父子聊了會兒天,又一起吃了午膳,林西的藥癮竟還沒發作,林扈不禁憂心匆匆,唯恐林西的身子有何不妥,便讓人召來了花海棠問話。
花海棠聽後,爲林西把了脈,笑着說道:“皇上,殿下的身子並無不妥,藥癮至今沒發作,是因藥癮發作的頻次在發生變化,由原來一日兩到三次,變成一日一次,再過幾日,便會由一日一次,變成幾日一次,直到藥癮徹底戒掉。”
林扈聽後鬆了口氣,笑着說道:“看來西兒的身子再慢慢好轉。”
“太好了,勝利在望啊!”
這個消息與林西而言,絕對是個好消息,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能少一次就少一次,絕對沒人會懷念。
大概傍晚時分,煙癮終於發作了,發作頻次的改變,給了林西戰勝它的信心,他不僅成功地熬了過去,心情也沒有之前低落,反而有種戰勝對手的筷感,他第一次在事後嘴角含笑。
餘慶看得心裏發酸,卻也爲林西感到驕傲,就像林扈說的,只要他成功把藥癮戒掉,以後便沒有任何困難可以打倒他。
林西讓人準備熱水,簡單地擦洗之後,他重新爬上牀,空空的腦袋突然浮現焦戰的身影,不自覺地看向窗子,若焦戰沒走,這時應該來送外賣了。烤雞.烤魚……酒釀丸子.蟹黃包……
想到蟹黃包,林西有些懊惱,四顆他只吃了一顆,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哎,沒人免費送外賣了。”林西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後又小聲嘟囔道:“林西啊林西,你可不能爲了口喫的,連最起碼的底線都丟了,你該慶幸他走了,否則不是你喫,而是你被喫。”
“不對啊,他那玩意都不行了,怎麼喫?”想到這兒,林西又支棱起來了,坐起身道:“既然他不能把我怎麼樣,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我是太子,他現在不過是個指揮使,又能把我怎麼樣?就算他用武力,我不是還有楊瀟嗎?一個打不過,咱不能來羣毆嗎?”
想通以後,林西心裏舒服了,琢磨着是不是要把楊瀟發展成免費外賣員。想到就做,他揚聲叫道:“來人。”
聽到叫聲,餘慶連忙走了進來,道:“殿下有何吩咐?”
“今晚楊指揮使當值嗎?”
“當值,殿下可是要傳喚他?”
“嗯。你把他叫進來,我有事吩咐。”
“是,殿下。”
等了沒一會兒,楊瀟便來了,躬身行禮道:“屬下參見殿下。”
“楊指揮使免禮。”
“謝殿下。”楊瀟起身,道:“不知殿下召見有何吩咐?”
“狼妖案可有進展?”做正事之前得先有個鋪墊。
楊瀟如實答道:“不出殿下意料,在高德寫了回信以後,他們便有了新的命令,讓高德找機會殺張水蓮滅口。”
“楊指揮使應該又審張水蓮了吧,結果如何?她招了嗎?”
楊瀟苦笑一聲,感嘆道:“看來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殿下。屬下確實重審了張水蓮,她招了,幕後主使是永昌侯劉連。”
“永昌侯……”林西點點頭,道:“這倒是在意料之內。那她是否說了爲何會和劉家攪在一起?”
“張水蓮逃出吉祥客棧後,就一直在外流浪,因爲沒錢喫飯,暈倒在街上。剛巧劉家二少爺劉銘路過,讓下人把她救了回去。劉銘派人好生照顧她,張水蓮心生感動,便將她兄長一家被害一事和盤托出,劉銘得知後,告知了劉連,劉連便蠱惑張水蓮,讓張水蓮加入了死士的訓練。”楊瀟如實地將審訊時兩人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既然張水蓮在劉家呆過一段時間,就應該清楚劉家的實力,當時常偉志四人就是沒什麼背景的讀書人,就算他們中了榜,對劉家來說,也不過是螻蟻一般,他們若真想幫她,完全可以帶着她去報案,控告常偉志等人謀殺,卻偏偏繞一個大彎,要把她當做死士訓練,明擺着是騙她,而她居然還就信了。看來咱們的永昌候除了會打戰,口才也不錯。”林西不禁一陣感嘆。
楊瀟點點頭,道:“屬下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有句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水蓮親眼目睹了兄長一家被殺,心中難免悲憤,再加上受人蠱惑,被仇恨矇蔽也不無可能。”
“我猜劉家在得知這件事時,常偉志和胡輝民已經中了進士,他們留着張水蓮,一是把她當成死士來培養,爲自己所用;二是想利用她拿住常偉志和胡輝民的把柄,將他們發展成自己人。這步棋走的真不錯,一箭雙鵰。”
楊瀟聞言怔了怔,隨即說道:“殿下是懷疑他們是一夥的?”
林西點點頭,道:“十有**吧。”
“既然他們是一夥的,那爲何劉家還要對他們下手?”
“這個我也不甚清楚,還需楊指揮使去調查。不過劉家這麼做的原因,我倒是能猜到幾分,無外乎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沒了用處;一是他們有了外心。無論是哪種,他們都必須殺人滅口。還能順便嫁禍給我,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
楊瀟微微皺眉,道:“殿下可否說的明白些?”
“這樣吧,我來幫你把狼妖案的前因後果重新梳理一遍。”
“勞煩殿下。”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十五年前,也就是朝暉元年,朝廷舉行大考,各地舉子進京趕考,其中就包括常偉志.胡輝民.高淳,以及吳明德。他們四人因家境貧寒,住在了城西的吉祥客棧。
然而當年大考前,突然發現有人泄題,以至於大考推遲,衆舉子不得不滯留京都,等待大考。常偉志等人所帶盤纏不多,眼看着消耗殆盡,打算和張有才商量,想要待大考後再結算房錢,被張有才婉拒。
張有才的夫人相貌出衆,去客棧找張有才時,被常偉志撞上,常偉志起了色心,趁張有才因事去衙門之際,偷偷潛入其家中,想對張夫人實施侵犯,卻被回家的張有才撞上,被張有才打暈,並打算送其去官府。
出門時,張有才碰上了尾隨而來的胡輝民,兩人扭打之時,胡輝民不慎殺了張有才。慌張之餘叫醒了常偉志,兩人商議之下,打算把高淳和吳明德拉下水。
之後,四人闖入張有才家中,不僅□□了並殺害了張夫人,還掐死了張有才的幼女,搶走了張家的錢財,而這一切被張水蓮親眼所見。
張水蓮因半夜如廁逃過一劫,在目睹慘案以後,逃出家門,流浪在外。因身上並無錢財,被餓暈在街上,被劉銘所救。
張水蓮因張有才一家被殺,受了驚嚇,又流浪多日,防備心極重的同時,又極度需要人安慰和陪伴,而劉銘成功做到了這兩點,從而取得了她的信任,將整件事和盤托出。
劉銘聽說後,便派人去調查了常偉志四人,在得知他們其中兩人中了進士後,將此事告知了劉連。劉連看到了這件事背後,他能獲取的利益,便讓劉銘蠱惑張水蓮,不僅讓她心甘情願地加入死士的行列,還成功利用她拿捏住常偉志四人,利用他們爲自己謀利。
轉眼十幾年過去,當年柔弱無助的張水蓮,被培養成殺手,而常偉志等人也失去了利用價值,於是他們開始策劃更大的陰謀。
春福是劉嬌安排在我身邊的細作,他受劉嬌之命,蠱惑我到湖邊,他們事先湖邊的石頭上抹了油,只要我踩在上面,就一定會栽進湖裏,以我的身體狀況,不死也掉半條命。
到時他們便以護主不力爲由,換掉我身邊所有的奴才,到時我就真成了待宰的羔羊,想殺我輕而易舉。
只可惜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我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真面目,假裝中計來到湖邊,又假裝要滑到,將春福拽了下去。事後再將計就計,說我差點落水,是因春福的唆使,目的便是想趁機拔掉春福這個細作。劉嬌心知春福不能留,索性殺人滅口,僞造其自殺的假象。
我假裝昏倒,引來父皇,將春福的事說了一遍,就是想提醒父皇,劉嬌並非他所看到的那般。父皇起了疑心,讓人調查春福之死,雖然未在屍體上發現什麼,卻隱約猜到了真相,於是藉口辦事不力,強制劉嬌禁足,還奪了她的權。
劉嬌一開始並未當回事,認爲過幾日父皇氣就消了,便會解了她的禁足,她又可以拿回權利。只可惜她算錯了,我將這些年發生的所有事都稟告了父皇,包括他們打算謀害我的事實。父皇盛怒,卻礙於劉家勢力,暫時沒有動他們。
眼看着就要到我的生辰,父皇卻還沒解她禁足的打算,劉嬌終於沉不住氣,讓林玖來找我,讓我到父皇面前求情。
被我婉拒後,劉嬌心中惱怒,便決定再次對我下手,利用張水蓮對常偉志等人的仇恨,製造了狼妖案,攪動風雲,將我推上風口浪尖,利用輿論給父皇壓力。
與此同時,林玖利用我的生辰宴上,在衆人面前大放異彩,用以對比,讓父皇和衆臣看看,到底誰纔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只可惜他們的計劃,被我洞悉,我成功用一幅畫,攪了他的計劃,即便他之後再出彩,也是我珠玉在前,而他們想要的對比沒了。
不過,雖然生辰宴被我攪了,但狼妖案他們是成功的,整個京都被他們攪得人心惶惶,甚至有大臣因此上書。父皇自然會護着我,便派出錦衣衛鎮壓流言,這也正是他們想要的,因爲京都越亂,對他們越有利。”
說到這兒,林西停了下來,楊瀟正聽得出神,連忙問道:“之後呢?”
“我渴了,去給我倒杯溫水。”
楊瀟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走到桌前,給林西倒了杯溫水。
林西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半杯,乾澀的嗓子纔算舒服了。
楊瀟把空杯子接了過來,眼巴巴地看着林西,示意他繼續說。
“我餓了,想喫醉福樓的蟹黃包。”
楊瀟聞言愣了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道:“殿下,這個時辰醉福樓已經關門了,您要是想喫,屬下明兒一早去給您買。”
“關門了嗎?”
林西的臉皺成了包子,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和剛纔分析案情的冷靜睿智,形成了鮮明對比,讓楊瀟一時有種極度怪異的割裂感,就好似在面對兩個人。
“不好欺瞞殿下。”
“可我現在就想喫東西。”
“那殿下想喫什麼,我現在就去吩咐他們做。”
“宮裏的東西我都喫膩了。表哥,你去宮外給我買,可好?”
“表哥?”楊瀟被林西的稱呼弄蒙了。
“你是皇姑奶奶的孫子,算起來我該叫你表哥,有什麼不對?”
“話雖如此,可殿下是太子,這般稱呼有些不妥。”
“這裏只有你我二人,有何不可?表哥,我藥癮發作,晚膳都沒怎麼喫,你可否出宮幫我買些喫的?”
爲了口喫的,林西也是拼了,賣萌撒嬌無所不用其極。沒辦法,誰讓焦戰每天投喂,讓他形成了習慣,若不喫,就好像少了點什麼。
楊瀟常年在宮中行走,見過驕橫跋扈的林西,見過冷靜睿智的林西,唯獨沒見過撒嬌賣萌的林西,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暈乎乎地應了聲,待他來到宮門口,纔想起現在這個時辰已經關了宮門。無奈之下,他只能利用自己的身份,順利出了宮。
林西靠在牀頭,一邊看書一邊等。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眼看着已經到了子時,林西靠在牀頭打着盹,手上的書突然掉在地上,嚇了他一跳,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些許,彎腰將書加起來,突然從裏面掉出一張紙條。他愣了愣,撿起了紙條,打開後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纔想起這是之前自己夾在書裏的,焦戰臨走前給他的留書。
他將字條摺好,重新夾進書裏,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這會兒到哪兒了。”
正當他想問問現在什麼時辰時,門外傳來春壽的通傳,道:“殿下,錦衣衛指揮使楊瀟求見。”
林西的眼睛一亮,連忙說道:“請他進來。”
腳步聲響起,楊瀟從殿外走了進來,手裏還拎着個油紙包。
林西見狀笑着說道:“表哥,你可回來了,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楊瀟懵懂地看着林西,道:“殿下這話是何意?”
林西一怔,撐起身子下了牀,赤着腳來到楊瀟身邊,道:“表哥不必在意這些細枝末節,這是都買了什麼,好香啊。”
楊瀟看向他的腳,雖然蒼白沒有血色,形狀卻很完美,便是女子也比不上。他微微皺眉,來到牀前拿了鞋子,放到林西腳邊,道:“殿下`身子弱,現在又值深秋,怎能赤腳而行?”
林西低頭看了看,有些心虛地穿上鞋子,道:“肚子實在餓得狠了,一聞到香味便什麼都顧不得了,表哥放心,保證下不爲例。”
林西訕訕笑着的模樣,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讓楊瀟有種錯覺,就好似他真的是自己的弟弟一般。
“殿下若實在餓了,爲何不讓他們弄點喫的,先墊墊肚子?”
“他們也累了一日,這個時辰也都睡了,我已勞煩表哥去買,何必再折騰他們。”林西邊說,邊伸手去解油紙包上繫着的繩子。
楊瀟看看他身上單薄的衣服,來到屏風前拿了外衣,披在林西身上,道:“天涼,殿下要注意保暖。”
林西回頭看了他一眼,笑着說道:“多謝表哥。”
楊瀟站在旁邊看着,心裏想着林西到底有多少面孔,爲何每次他覺得看透了,林西都會出現另外一面,每一面都不同,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讓他忍不住去探究。
“哇,是蟹黃包!”林西驚喜地睜大了眼睛,明亮地彷彿裝下了漫天星空,道:“表哥,你不是說醉福樓關門了嗎?怎麼還能買得到?”
見林西欣喜的模樣,楊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道:“說來也怪,平日裏醉福樓酉時末就關門,今日卻到了亥時還沒關,我便買了些回來,殿下開趁熱喫,若是涼了,味道可就變了。”
不等楊瀟說完,林西便已經拿了個包子塞進嘴裏,一邊喫一邊說道:“這蟹黃包真是好喫,就算宮中的御廚房也做不出這味道。”
“殿下以前喫過?”
林西剛想說話,突然想起之前的外賣行爲都是祕密進行,道:“我也是聽人說起,便記在了心裏,沒想到真如他們所說。”
見他喫得有些急,楊瀟給他倒了杯溫水放在手邊,道:“殿下慢慢喫,被噎着。”
林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說道:“嘿嘿,謝謝表哥。”
楊瀟見狀溫柔了眉眼,雖然他也算皇親國戚,但楊家人丁單薄,經過幾十年的人事變遷,到底還是沒落了。到他這一代,也就只靠他撐着,其他的叔伯.兄弟都是胸無大志,每日除了爭家產,就是喫喝玩樂,彼此間早就沒了感情,甚至不如路人。所以當林西撒嬌地叫他表哥時,他纔會那般無措。
林西拿起一個包子,遞到楊瀟身邊,道:“表哥坐,你也喫。”
楊瀟擺擺手,道:“屬下喫過了,多謝殿下賞賜。”
“表哥,這裏沒外人,沒必要這麼拘謹。”林西伸手拉了拉楊瀟的衣服,示意他坐下。
楊瀟猶豫了一瞬,坐在了林西對面,道:“謝殿下。”
“表哥,雖然你剛剛被父皇派到我身邊,但常年在宮中行走,應該對我的處境多有了解。我雖貴爲一國太子,卻很不受人待見,那些兄弟姐妹要麼對我敬而遠之,要麼對我另有圖謀,沒一個真心對我。而父皇又忙於朝政,能陪我的時間少之又少,說起來我和父皇一樣,也是個孤家寡人。但我也想有人能陪我好好說說話,表哥願意嗎?”
看着林西期待的眼神,楊瀟的心隨之微微顫動,林西說的這些,他都看在眼裏,很清楚林西的處境,若是以前,他定不願,但現在……
“殿下要想找人說話,儘管吩咐便好。”
林西明亮的眼睛漾起笑意,道:“那便一言爲定!”
楊瀟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一言爲定。”
“表哥也喫,美食要有人共享才更有滋味。”
這次楊瀟並未推辭,接過了林西遞過來的包子,咬了一口嚐了嚐,道:“還是那個味道。”
“表哥,這蟹黃包多少錢一個?”
“一兩銀一隻。”
“一兩銀子?”自從林西傳過來,一直在宮裏,對錢沒什麼概念,問道:“表哥的月俸是多少?”
“月俸四十石,約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林西看着面前的蟹黃包,突然有了罪惡感,道:“那這八隻豈不是吃了表哥五分之一的俸祿?”
“無礙,只要殿下不是天天喫,屬下還能撐得住。”
聽楊瀟這麼說,林西突然想起焦戰,他可是連續八日免費送外賣,那他豈不是吃了他一個月的俸祿?
想到這兒,林西更加心虛了,道:“表哥,你等等。”
林西起身來到殿外,招手將餘慶叫了過來,道:“慶公公,你去給我拿一百兩銀子。”
餘慶雖然不明就裏,卻還是應聲離開,沒一會兒,便拿了兩張銀票過來,道:“殿下,這是一百兩銀票。”
林西伸手接了過來,小聲問道:“慶公公,我一個月的俸祿是多少?”
餘慶被問得一愣,隨即問道:“殿下爲何問這個?”
林西回頭看了一眼內殿,小聲說道:“我剛剛讓楊指揮使出宮買了蟹黃包回來,一隻就要一兩銀子,而楊指揮使每月的月俸只有四十兩,所以我想知道一個月月俸是多少。”
餘慶聽得一樂,笑着說道:“殿下放心,便是您頓頓喫,也買得起。”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不過這蟹黃包太貴了,偶爾嚐嚐還行,可不能日日喫,太敗家。這錢可是父皇辛辛苦苦掙來的,該省的還是得省着點。”
“殿下一片孝心,若皇上知道,定萬分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