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但從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奇景。
六個膘肥體壯的大漢掛在天罡客棧的柱子上,伸展着粗壯的胳膊大腿,僵硬地彎曲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
站在這六位大漢前的紫衣姑娘模樣生得嬌俏可愛,仰頭看着這羣姿態各異的壯漢。懸於房梁之上的燈籠映在她眼底,襯得她眸光更爲靈動。
不知看到了什麼,她眉頭微蹙——
“誰在偷懶誰在偷懶,一排左三!你怎麼不動了?”
…清純甜妹的神仙妹妹形象瞬間破裂了。
南遙揮舞着劍跟個城牆守衛一樣,從左巡視到右,又從右巡視到左,發現有偷懶的人就擡起手用劍輕輕戳戳他的腳底板。然後那人就會像猴子上樹一樣拼命往上躥,又羞又憤地擺出更爲難堪的姿勢。
興許是晃累了,南遙拖着把椅子在這幾人面前坐下,抱着裝滿瓊液的杯子一邊喝一邊苦口婆心:“你們要知道,這不是懲罰,這是給你們一個興向光明的機會,你們說對不對?”
此情此景,誰敢說不對,他們哭唧唧地大聲回答:“沒錯!”
“還亂不亂摸小姑娘了?”
“不亂摸!”
“還給不給人家姐姐灌酒了?”
“不灌!”
“你們是真心說這些話的嗎?”
“是真心的!”
“好吧。”南遙將杯子放到一邊,“來我這簽字畫押,然後寫一份懺悔書貼在自己背後三天不準摘下來,這件事就算了。”
話音一落,六位膘肥體壯的大漢蠕動着從杆子上下來,乖乖巧巧地排着隊來到南遙面前領取筆墨和紙張,然後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開始哭哭唧唧地些懺悔書。
精彩。
太精彩了。
天罡客棧其餘圍觀羣衆飯都不吃了,當然也有些姑娘覺得爽快。畢竟這羣魔域死將平日裏仗着自己修爲高且在魔域混的久就到處惹是生非,不少在天罡客棧端茶送水的姑娘都被他們爲難過,更別提只是途經此處的普通修士了。
但南遙這麼做,可算是狠狠折了這批死將的面子。
有些同爲魔域死將的魔人心生不悅,互相對視一眼,眼珠子骨碌一轉,手悄悄摸進腰側,似乎是想出暗手傷人。
蝴蝶刃。
死將幾乎都會帶着蝴蝶暗刃,這是魔兵司統一發下的暗器,以牽魂蝶的魂魄以材料淬鍊而成,乘破風之勢,百發百中。
但凡修爲不淺的人,不會被蝴蝶刃本身重傷。但蝴蝶刃的刃鋒上淬了層毒,一旦毒侵入骨髓,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
魔人們心有靈犀般的,手緩緩暗住腰間的蝴蝶刃,陰冷的目光朝着南遙身上挪去,捏住刃託,一寸一寸的拔出。
突然,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
有異樣!
魔人們頓覺不對,左右環顧,還沒反應過來,一股無形的氣刃破風而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奔幾人手腕。
頃刻之間,圍坐在南遙周邊的近十位魔人,腕尖被割出深可入骨的傷痕。血一瞬間噴涌而出,蝴蝶骨從腰間掉落,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便化作粉末。
怎麼會?
是誰。
有人強忍疼痛朝着南遙的方向望去。
南遙在監督那六位不守男德的魔人寫懺悔書。
不是她…那麼……
他們的目光緩緩挪向南遙身旁的男子。
那男子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沒插手身旁的事兒。
魔將在那對南遙動手動腳的時候,他在喫菜;魔將被南遙揪着耳朵狂揍一頓的時候,他在喝湯;魔將在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鋼管舞時,他在嗑瓜子。綜上所述,這人看上去好像對那姑娘根本都不在意。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男子的動作停了,他吹了吹袖子上的瓜子屑,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於是擡起眼與那魔將對視。
他豪不閃躲,看似漫不經心的,視線卻好似夾着寒氣的雨絲,冰冷刺骨。見魔將看自己,將脣一扯反倒笑了起來,他慢悠悠地擡起手,朝人比了箇中指。
“剛纔是不是有人想偷襲我?”南遙見這羣人檢討書寫的差不多,摸着後腦勺疑惑了起來,“咦?我剛剛明明感覺到殺意,怎麼沒人動手了。”
…還準備等會裝作受傷多訛點錢。
謝悼收回視線,笑眯眯地看着南遙:“你猜猜看。”
南遙:“…”我不想猜。別告訴我你救了我。明明是很值得人感動的一件事。但爲什麼我的錢包覺得有點點恐怖。堵我財路。破我錢財。
但猜不猜還是要面對的,因爲南遙一轉身就可以看見一大羣抱着胳膊嚎啕大哭,拼命往傷口裏注入靈力想要止血的悲慘魔人。
南遙在他們身前蹲下,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會兒,在地上發現了蝴蝶刃的碎末。
這玩意有毒誒。
她後怕地捂住胸口,然後連忙朝着天罡客棧的夥計招招手:“快來快來。”
夥計算是看清現下整個客棧最恐怖的人到底是誰了,他一溜小跑趕過來,恭恭敬敬:“姑娘有什麼吩咐?”
“給我拿個算盤。”
“?”
南遙:錢!都是錢!
於是南遙摸着算盤蹲在這羣鬼哭狼嚎的悲慘魔人面前瞎扒拉一通,然後摸着下巴思索一番:“普通惡意傷人事件的話,我一般算一個人賠償我一千靈石。但你這蝴蝶刃有毒,所以是惡性傷人事件,怎麼也得翻一番吧?所以…一人三千靈石!”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魔人哭得聲嘶力竭。
我們還沒出手呢,躺在地上的明明是我們!
好像聽到他們的聲音,南遙理直氣壯地補充道:“殺人未遂也是犯罪行爲。”
做完這一切的南遙拍拍裙子站起身回到位置上坐下,她看了眼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的謝悼,拍了拍胸脯,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你放心,我賺他們的錢全都給你!”
祁故淵和虞遲遲顯然已經習慣。
他們甚至不像之前一樣躲在角落裏擔心受怕,而是非常自然地繼續在坐在桌子旁喫喫喝喝。
但在大喫大喝之餘,還有一點點心虛。
可惡啊,他們已經完全變成反派組織的樣子了。
躲在一旁的唐少凌瑟瑟發抖,他邊哽咽邊和通訊符那頭的蕭無寂說:“師兄救我…魔、魔域要被他們殺光啦!”
蕭無寂:[……]
唐少凌抹乾眼淚回到座位上。
南遙在數錢。
謝悼在看着南遙數錢。
兩位掛件在大喫大喝。
其樂融融,彷彿無事發生。
而就在這時,天罡客棧的頂樓處傳來鐘聲。那鐘聲久久不散,聲音中蘊藏着股溫和而又充盈的靈力。
棲息在湖泊旁的仙鶴飛起,朝着天罡客棧的頂層奔涌而去。在片刻後,那仙鶴銜着紅色的請帖飛回,四散開來,將帖子交付在客棧內來賓的手中。也有些銜着請帖離開客棧,不知飛向何處。
【能拾得本請帖之人,均有參與鬥靈大賽的資格。請於明日午時,前往魔域之都,玄冥殿。】
午時,玄冥殿。
“恭迎魔尊殿下。”
夜隱脫下自己的蒼狼披風,隨手交付給一旁的侍者。他掃了眼面前的老者,伸手將他扶了起來:“玄虛長老不必多禮。”
玄冥殿足足有五層之高。
最頂層的整面牆體都是由窺神鏡打造,能夠洞悉玄冥殿內每一處的變化。
按照南遇晴的話來說,就相當於一個24小時監控。
每一年,人界都會有兩屆鬥靈大賽。
一場在夏,一場在冬。
用於選出三界內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而這一屆鬥靈大賽在魔域舉辦,三域內都會出人來擔任執事長老。執事長老會嚴格關注賽況,給予每位選手公正平分。
每次比賽,三位尊者至少要出一位來擔任執事長老。
一是爲了保證比賽公平公正。
二是爲了鎮場以防不測發生。
顯然,這屆鬥靈大賽既然在魔域之都,那麼出任這個職務的自然是夜隱。
夜隱好似興致不高。
但這也正常,三界之內雖然真正一堵夜隱真容的人不多,但都知道他是個暴戾懶散的性子。
玄虛長老滔滔不絕地向他介紹着這一屆的年輕翹楚,他卻窩在魔尊軟塌上打哈欠。
“仙域蕭無寂!這人出身於名門世家,多次在仙域的弟子大賽中奪冠,爲人一身正道,斬殺惡靈更是不計其數,是今年最有希望獲得殺魂刀的一位。”
“魔域賀見!不知魔尊大人可否對這人有所耳聞?一年前他曾連勝三十三位魔兵死將,一時之間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但是最近……算了,不提也罷。”
玄虛長老又將窺神鏡鎖準另外一人,放大再放大:“還有她…咦?怎麼是南遙?”
夜隱猛地睜開眼。
南遙?
他顧不上玄虛長老在旁邊的絮絮叨叨,從魔榻上方翻身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窺神鏡前。
鏡內,南遙正在和虞遲遲說着話,好像聽到什麼有趣的玩笑,她撲哧一笑,肩膀都在輕顫,顯得嬌俏可愛。
夜隱:……
夜隱:嗚嗚閨女,可愛,閨女可愛。
夜隱:閨女來參加鬥靈大賽了,閨女真棒,閨女第一!
夜隱:…等等,我寶貝女兒旁邊那個野男人是誰?
夜隱:寶貝女兒對他笑?
夜隱: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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