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從靈力切磋大賽一直到鬥蛐蛐大賽,從鬥蛐蛐大賽一直到比誰折的小青蛙跳更高大賽。
三人之間的比試花樣百出、千奇百怪,釣魚比賽已經是其中比較正常的一種了。
當然,在釣魚比賽上獲勝的一直是仙尊叔叔。
夜隱是暴脾氣,坐那還不到一刻鐘就開始打哈欠然後摔杆,在岸邊對着魚進行死亡威脅。
鬼刃是作弊王,他也沒耐心,但是他不守規矩,在偷偷下湖用靈力炸魚的時候被邊喫烤魚邊監督比賽的南遙給紅牌出局。
只有塵無心能在湖邊一坐坐一晚上,他還抽出空來教育自己的對手:“像你們這麼急功近利還如此聒噪,只會嚇跑魚,釣魚得專注且有耐心。”說到這他話鋒一轉,“就像我對遇晴姑娘一樣專情,以小見大,通過這次比賽可以看出,我纔是最適合當南遙父親的人。”
夜隱:“你別蹬鼻子上臉,折小青蛙的比賽你還輸了啊。”
說完,不服輸的夜隱再一次掏出斬魂刀,開始站在岸邊威脅魚在一炷香之內速速過來被釣。
但沒有魚理他。
現在南遙知道了,夜隱叔叔不是輸在方法上,而是輸在地點上。
她願意稱呼噬骨河爲夜隱天堂。
她站在岸邊拔劍喊道:“我餓辣。”
噬骨魚:魚來辣。
然後她拿劍往湖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湖裏連戳三下,整整齊齊地串上三條魚,然後得意洋洋地遞到虞遲遲手中。
南遙:我扎。
虞遲遲:我烤。
做完這一切的南遙拍拍裙子在謝悼旁邊坐下,戳了戳他的胳膊:“下次歸你,不能總拿我的劍,這樣子會弄得我的劍怪腥的,你也要犧牲一下你的劍。”
謝悼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爲什麼不拿樹枝?”
南遙:“……”因爲我沒想到。
在樹後偷看的符修陷入沉默,身旁一直抽抽噎噎的劍修也沒說話。兩人對視,雖然彼此一句話都沒說,雖然河邊六個人是他們恨不得除之後快的眼中釘。但在那一刻,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讀到這麼一句話——
“好想加入他們當廢物啊。”
不僅符修劍修心情複雜,此刻玄冥殿上的執事長老心情也很複雜。
窺神鏡左側——
廝殺、血腥、苦苦掙扎的參賽者、生離死別的悲慘畫面、和魚羣殊死搏鬥。
刀光劍影,聲勢浩大!
窺神鏡右側——
“加麻加辣!”
“可以把魚眼睛那塊肉留給我嗎?”
如此割裂的場景,一度讓人落淚。
你們到底是來比賽還是來春遊的啊?
只有夜隱最淡定,他掀開名錄偷偷扯下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一句話:【下次釣魚比賽選在噬骨河邊。】
與此同時同樣看到窺神鏡內場景的某位不知名仙尊冷笑一聲,也記下:【不去噬骨河釣魚。】
終於,在喫飽喝足後,春遊小隊總算想起來自己是進來比賽的。
但誰都不知道噬骨河那頭有什麼。
萬一遇到了寸草不生的荒蕪險境,保不準還是會餓肚子。
南遙思索了一下,目光投向一旁的噬骨河。
她決定囤些糧。
於是她撿起五六根樹枝,站到河邊:“你們好。”
但顯然噬骨魚這回進化了,它們一聽到南遙的聲音,在河內僵直了幾秒,緊接着一鬨而散慌忙逃竄。
南遙沒轍,她不由分說地將樹枝塞到謝悼手中,往噬骨河一指:“你來。”
趴在她肩頭的小黃呼吸急促了起來:她在幹什麼?在使喚惡種?而且還用這麼隨便的語氣?那可是連地府冥王都爲之困擾的惡種?她怎麼可以就這樣吩咐……
小黃內心的洶涌澎湃還沒來得及舒發完,就看見謝悼盯着被強行塞在自己手中的樹枝看了一會兒,然後走到湖邊,將樹枝拋了拋,然後腕間發力擲出。
那樹枝如同箭雨而下,穩穩插入湖中,刺穿噬骨魚的身體。
守在湖邊的唐少凌歡呼一聲,拿一根長棍將這些魚串串全都扒拉過來。
柳之涯站在岸邊一邊指揮着唐少凌,一邊給謝悼拍馬屁:“好耶,守護全世界最厲害的謝悼大哥!”
小黃沉默了。
它就在玉佩裏睡了幾天偷了會兒懶而已,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這個惡種如此任勞任怨?
爲什麼這羣人已經和惡種混爲一團了?
但顯然沒人在意這隻目瞪口呆嚇得連嘴巴都合不上的小松鼠,春遊小隊正準備排隊過河,南遙第一個、謝悼緊隨其後,後頭四個掛件每人手裏拿着一串魚,踮着腳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頭一蹦一跳。
不過倒也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因爲現在噬骨魚光是聞到這羣人的氣味就已經逃竄得無影無蹤了。
躲在樹後面的劍修發自內心地問:“咱們還扔石頭嗎?”
符修說:“退賽吧不如。”
過河隊伍井然有序。
南遙前面是位穿着身鵝黃襦裙的女修,她一腳沒踩穩,險些滑倒跌進湍急的河水裏,南遙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
女修轉過頭衝着南遙羞赧一笑,上了岸之後又朝她伸出手:“來,我拉你一把吧。”
這位女修長得很好看,膚如凝脂兩頰微紅,看上去像是個從小被寵愛大的小公主,說話輕輕柔柔的,是那種很女生看到了都想和她貼貼的漂亮小姐姐。
南遙這輩子無法抵禦漂亮姐姐,正當她要搭上那女修的手時,卻被謝悼一把握住胳膊,動彈不得。
她轉過頭去,見謝悼的目光越過自己,安靜地注視着那女修的雙眸,雖然一句話都未說,但彷彿有暗流在空氣中涌動。
似乎是無聲的威脅。
女修垂眼避開,收回手,看上去顯然是有些手足無措。
而此時有人在她身後喊——
“問月,你還在那裏做什麼。”蕭無寂靠着竹子,語氣中帶着些冷傲,“不要和那羣人搭話,以免惹禍上身。”
聽到蕭無寂的聲音,女修連忙答應一聲,接着急匆匆地朝着他的方向趕去,但卻不忘回過頭朝南遙鞠躬致謝:“多謝啦。”
“她叫雲問月,是蕭無寂師兄的小師妹。”唐少凌努力在光滑的石頭上保持平衡,氣喘吁吁地解釋道,“成日同蕭師兄黏在一塊,形影不離的。”
謝悼沒有說話,他用力一提,將南遙帶上岸。
“怎麼了?”南遙問他。
謝悼壓低聲音:“那女修的魂魄並不屬於這具身體。”
魂不對體。
南遙想起進山之前,規則上分明寫了六十六人,卻數出六十八人這件事。
難道說……
這女修就是多出來的這兩人中的一位?
根據目前的情況南遙倒是分不出個所以然,她並沒有在雲問月身上感覺到殺意和惡念,但不排除是惡鬼的精心僞裝想要放長線釣大魚。目前南遙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探頭過去看着謝悼的臉:“你爲什麼要提醒我?”
該不會是爲了收錢吧。
可現在靈囊沒辦法用,如果要收錢的話就只能賒賬。但是謝悼之前一直說不接受賒賬…如果給不上錢他會不會把自己當老賴就地正法?
南遙越想越憂心忡忡,臉上露出比沒喫晚飯還難過的表情。
謝悼看着她這副糾結的樣子,似乎是猜到她心裏想的是什麼。他脣角翹了翹,伸出手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嗚。”南遙捂住額頭,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你幹什麼。”
“因爲我不能讓你有意外。”謝悼說。
小黃:“哇哦。”
偷聽的掛件們:“哇哦。”
監督到這一切的執事長老們:“哇哦。”
夜隱雙眼通紅:扣分。全都扣分。謝悼扣分。哇哦的人也扣分。
塵無心拿起莫邪劍就往外走,卻被乘陽道長一把抱住:“師尊,師尊你幹什麼去師尊?”
而下一秒——
“收錢辦事,我可不能讓我的僱主出事。”謝悼彎下腰看她,眸中含笑,“小本生意,得信守承諾。”
南遙捂着額頭,心裏那些感動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但夜隱和塵無心卻領悟了。
果然,這個男人是爲了錢才接近我的寶貴閨女。
只要錢夠多,就可以讓這個狗男人離開遙遙。
呵。拜金的男人。不過如此。
在場唯一對謝悼的話無比感動的人只有柳之涯,他站在河中央,雙眸含淚看着謝悼,揮舞着雙手楚楚可憐地大喊:“既然這樣,有沒有人來幫幫我這個僱主?這塊石頭和那塊石頭之間間隔好大我不敢跳嗚嗚嗚,有人可以抱我過去嗎?”
四周寂靜,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謝悼身上。
“……”
謝悼轉身就走。
穿過噬骨河之後一行人進入招魂林。
此刻天色已經逐漸黃昏,招魂林內瀰漫着詭異的霧氣。四周的雜草裏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穿梭。
黃昏之後,天很快就暗了下來。
半日即將過去,但目前爲止依舊是無人點燃一盞點魂燈。
“聽人說點魂燈會在鬼氣濃郁的地方。”祁故淵將手在額頭上搭了個小帳篷,左右環顧,“我看這裏鬼氣就挺濃郁的,保不準可以找到一盞。”
唐少凌非常不屑:“你當點魂燈是隨處可見的野菜啊,閒逛一會兒就能找到那就怪了。”
“點魂燈是什麼樣的呢?”虞遲遲問。
唐少凌說:“連點魂燈的樣子都不知道?首先,點魂燈若是被點燃,則可以引渡所覆蓋範圍內的因爲各種原因被困在此地的亡魂轉世重生。所以,一般這樣的燈都會雕刻成彼岸花的模樣,燈壁上也有牛頭馬面的紋路,最重要的是被鬼氣纏繞——”
“哦哦,沒被點燃的時候是青玉色的對吧?”虞遲遲接話。
“沒錯…”唐少凌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然後,他就看見虞遲遲扒拉開野草,指着那團被鬼氣包圍的東西,非常驕傲地挺起胸脯:“看!我找到啦!”
“……”
爲什麼?
爲什麼你就這麼舉着魚逛大街都能找到?
此時天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虞遲遲離那盞點魂燈只有一步之遙,她割開自己的食指走了過去,那團鬼氣朝着她猛撲過來。
但指尖的血緩緩落下,滴在點魂燈上。
青玉色的等被血色一點點滲透,四周那暴躁的亡魂彷彿被安撫,也逐漸變得安靜起來。
而就在這時,天黑了。
點魂燈內的血液突然靜止不動,然後一點點消散開來,血色淡去,亡魂暴動。
草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突然,一道赤紅的影子掠過,朝着虞遲遲的手臂猛撲過來——
“小心!”
離她最近的南遙一把將她給扯開,但自己的胳膊上無可避免地被劃出一條擦傷,傷口滲出些血珠。
“南遙姑娘!”虞遲遲大驚失色,她回頭一看,只見一道紅白交加的影子一溜煙竄進了草叢裏,但按照形狀判斷——是條蛇!
“蛇?”
祁故淵連忙趕了過來:“什麼樣的蛇?會不會有毒?”
虞遲遲顫抖着,聲音帶着些哭腔:“我看那蛇是紅白雙色,我好像聽師兄說過,有一種毒蛇就是紅白相間,毒性十分猛烈,在半柱香之內就會腐蝕人的五臟六腑,這種蛇名叫赤、赤……”
“赤梵蟒。”謝悼抱着胳膊,接道,“是這個名字,對吧?”
南遙本來覺得沒什麼,但一聽謝悼居然也知道這種毒蛇,頓時開始有些心慌了:“什麼?這赤梵蟒真的這麼厲害?”
她就被劃破一道小口子,而且自己靈力渾厚,就算蛇毒也可以輕易逼出來。
“赤梵蟒的確厲害,這種蛇毒無法運功逼出,會瞬間融於人五臟六腑,越是運功毒發越快。即使是魔域和仙域的長老被赤梵蟒咬傷,若不能立刻得到救治恐怕也難逃死劫。”謝悼看了下天色,“嗯,過了這麼會兒,救治時間已經過去了。”
南遙心態大崩。
小黃心態也大崩。
怎麼會這樣?
它們拯救世界的大任還未開始,謝悼甚至還沒來得及徹底黑化,自己就要中道崩卒了?
虞遲遲撲在南遙懷中嚎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祁故淵也止不住落淚:“南遙姑娘,待我奪得皇位一定會將你的名字載入史冊,我會在皇都建一座以你名字命名的寺廟。”
唐少凌嘆了口氣:“南遙姑娘,再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我才知道傳言不可盡信。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之前空口誣衊你的仙域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柳之涯已經開始唱某現代著名歌曲《起風了》,高音部分沒有任何技巧只有純粹的情感,顯得氛圍格外淒涼。
原本很樂觀的南遙徹徹底底破防了,她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樣任由虞遲遲抱着,沉默許久後接受了自己不久於人世的事實。
但是即便這樣,她也要爲天下蒼生做些什麼。
於是她說:“我有話要說。”
四周瞬間安靜。
南遙看着虞遲遲:“我不怪你,這是個意外,你一定要努力活下去,拿到斬魂刀拯救自己的師父。”
南遙看着祁故淵:“同上。”
南遙看着唐少凌:“好好上學。”
南遙看着柳之涯:“再唱我死之前把你帶走。”
最後,南遙看向謝悼:“謝悼大哥,我有話對你說。”
謝悼擡了下眼簾。
“雖然你這個人十分小氣摳門眥睚必報還勒索人錢財,做買賣極其不公正還強買強賣關鍵是有時候還會死亡恐嚇我。”說到這南遙頓了下,緩了口氣,“亂髮脾氣發起火來一通亂殺而且還動不動黑化,黑化就算了還搶我風頭搶完風頭之後居然還收我錢。”
終於,南遙一口氣沒接上來,她拍了拍胸脯,雙眸含淚:“但這並不妨礙,我覺得你依舊是個有仁有義,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人。所以,千萬不要自甘墮落,一定要……”
“南遙。”謝悼打斷她。
南遙:“啊?”
“赤梵蛇的確有毒,但那是一種在地府裂痕周圍纔會出沒的魔物,招魂林里根本不會有。”謝悼說,“剛纔襲擊你的只是一條被死魂嚇到亂竄的普通蛇,而且在你發表完遺言之後,傷口已經快痊癒了。”
南遙:“……”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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