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控
衣衫凌亂的青年被綁在椅子上,他垂着腦袋,凌亂的髮絲垂落下來,臉頰一側是一片細密但卻意外整齊的紅色劃痕,是被粗暴的踢到地面時磨蹭着水泥地面造成的。現在人連同椅子一起被重新掰正,這些細密的傷口便開始發酵,夾雜着塵土和砂礫,正微微的發着腫。
青年看起來如此狼狽,任誰都想不到,他就是舞臺上那個衆星捧月,被外界譽爲“天才小提琴手”的竹珞。
此時,粗暴的綁匪正躲在粗糙的灰色承重牆後,注視着下面的動靜。這裏是五樓,可以看見下面東西北三環的景象,
打了那通威脅電話後,王福瑞就一直站在這裏。
“呃……咳咳!”一陣咳嗽打破了這陣寂靜,被綁在椅子上的竹珞垂着腦袋,嘴裏發出嘶嘶嘶的痛呼聲。
“你給我安靜一點!”王福瑞眼裏佈滿血絲,回頭時怒氣勃發,這樣說着已經大步走過來,一巴掌扇在竹珞傷痕累累的臉上:“咳什麼咳,吵死了!”
臉被巴掌扇歪了,竹珞屈辱的噤了聲。
看着青年的慘狀,王福瑞產生了一種報復的快感,他一把捏住對方下巴:“之前和姓霍的在一起時不是很神氣麼?現在怎麼了,這就不說話了!?”
他的小眼睛裏折射出陰狠的光:“姓霍的他媽的算什麼東西,我一定要讓他狗一樣跪在我腳下求饒……我要讓你看着他在我面前生不如死!”
王福瑞顯然陷入了某種妄想之中,眸子上翻,臉上浮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興奮。
這種時候也許應該打斷他,安靜的不做任何反抗會少受很多折磨,但咳出一口血水的竹珞還是有些氣虛的開口:“王總,霍安弄他……不會來這裏的。”
王福瑞的眼睛裏佈滿血絲,聞言猛的低頭,刀子一樣紮了過來。
竹珞幾乎是顫抖着嘴脣說到:“我剛剛就說過了,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能放了你?!”一把扯住了竹珞稍長的頭髮,貼着脖子舔了一口:“他不來的話你就得遭殃了,我會讓姓霍的親眼看到他小情人的慘狀的……”
就在這時,爛尾樓裏響起了人類的腳步聲。
王福瑞冷哼了一聲,把那顆腦袋重新按回椅子上,朝着唯一能上來的樓道看去去:“你看,這不是來了嗎?”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逐漸接近,王福瑞站在竹珞身邊扣着他的脖子,緊緊盯着樓道口。
結果上來的並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我不是說讓你一個人來……”惡狠狠的話說了一半,看到來人後便生生止住了:“怎麼是你們?!”
來人一共兩個,喻樂以及一個戴着帽子和大墨鏡的男人……鬱宥之?
“這什麼破地方?”大明星一進爛尾樓就把帽子和墨鏡摘了下來,聞到周圍的陳年灰塵味兒不由自主皺起眉頭,看到椅子上慘兮兮的竹珞時,又向喻樂揚了揚下巴:“看來你的青梅竹馬過得不太好啊。”
“你們……怎麼來了?”
竹珞艱難擡起頭,直直看向喻樂,眼中的驚訝和詫異不言而喻。
喻樂眨了眨眼睛,看到傷痕累累的竹珞也沒什麼表示,只是面無表情的看向了身後的王福瑞:“王總,我過來和你做一筆交易。”這樣說着,他稍稍側身,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便在身後顯露出來,一雙早已經哭紅腫的眼睛對上王福瑞的視線。
中年胖男人一下子愣住了:“樂樂,你怎麼在這?!”他幾乎是驚呼出聲。
小胖墩下意識的想往前走,下一秒就被喻樂拉扯住,這時王福瑞才發現他兒子的手被綁在身後,而繩索的另一頭被拽在喻樂手裏,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
喻樂摸了摸小胖墩的頭,毫不畏懼的直視王福瑞那雙已經泛出怒火和驚恐的小眼睛:“你把竹珞安全的交給我,我就把你兒子還給你,怎麼樣?”
原著劇情中,霍安弄爲了解救竹珞,也使用了同樣的方法。
不過他更爲狡猾也更爲冷酷,先是用自己以一換一贖回竹珞,然後才亮出底牌:“如果我和竹珞出了什麼事情,你兒子只能跟着我們一起陪葬。”
王福瑞並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父親,卻一直卻把家人保護得很好,然而在那個時刻,家人卻成了他最致命弱點,霍安弄踩在他的七寸上:“王總,如果你想要你兒子平安無事的長大,你知道該怎麼做,對吧?”
要保護親近的人,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那個時刻,王福瑞這個糊塗了一輩子的男人卻罕見的聰明瞭一次,他在霍安弄漆黑的瞳孔裏讀出了這樣的意味。
王福瑞惡狠狠的咬了咬牙:“好,我答應你,你最好也記住你的承諾。”
他主動選擇了死亡,當着霍安弄的面,從爛尾樓上跳了下去。
小胖墩親眼目睹親爹跳樓,緊接着又被奶奶去世的消息壓垮,身體在九歲那年落下病根,並且在九年後毫無懸念的長成了一個毫無同情心的病弱青年,成了本書最大的反派。
絕對不能讓事情發展成這樣。站在原地的喻樂暗暗這樣想到。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劇情發生了一些不可捉摸的變化,最大的變化,就是霍安弄並沒有愛上竹珞。可即使如此,炮灰王福瑞的行動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不知爲何認定了竹珞是霍安弄的小情人,在破產之後仍然像原著一樣綁架了竹珞來威脅霸總——喻樂最擔心的一點,就是沒有愛上竹珞的霍安弄的行動可能也會跟着改變。
但鬱宥之卻說,面對定時炸彈的挑釁,霍安弄一定會來——那麼事情就簡單了,只要霍安弄會對付王福瑞,那他採取的方法應該大差不差。
事實上,在小胖墩敲開門向他求助時,他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只要提前帶走小胖墩,在霍安弄到達爛尾樓之前和王福瑞進行交涉,應該就能避免王福瑞被逼跳樓的下場。
之後無論是把王福瑞交給警察處理,還是再單獨找他算賬,小胖墩都不至於黑化成一個再也沒有任何退路的大反派。
所以,他現在站在了這裏。
喻樂保持着扣押小胖墩的姿勢,直視王福瑞,等待他給出答案。
小胖墩很是配合的被他扣着,埋頭不說話,只是露出可憐兮兮的驚惶表情——這時的他自然不如九年後成熟,重病的奶奶、走入歧途的混蛋父親都讓年僅九歲的他無計可施,但聰明的小男孩卻在來的途中就已經清晰的意識到一點——知道這是唯一一條不讓自己的混蛋父親走上萬劫不復道路的方法,所以十分努力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可能扮演得不夠成功,但那些無法掩飾的對現狀的驚惶和擔憂正好彌補了他的情緒,因此對面作爲父親的王福瑞一時之間竟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
王福瑞沉默的看着喻樂手裏的小胖子,以及被自己掐着半邊脖子的竹珞,面色愈發陰沉。
寂靜再次籠罩了這層人滿爲患的爛尾樓,最後,僵持的王福瑞不得不鬆動了半分,他稍稍向前走動半步,用怨憤不甘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喻樂:“好,就按你說的做。”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喻樂牽着拴住小胖墩的粗麻繩子往王福瑞的方向走去,王福瑞警惕的看着着他,同時用餘光默默注意着周圍,唯恐待會兒一放手,就有一羣警察或者打手衝出來。
他知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周圍有其他幫手,也知道放棄這次機會後,再也不可能又機會報復霍安弄。
但他還是選擇了交易——兒子在對方手裏,一開始他就沒有其他選擇。
“這麼熱鬧,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千鈞一髮的時刻,寂靜的樓道下突然響起另外一個聲音,站在一旁異常沉默的鬱宥之一聽,立刻就皺起了眉頭。緊接着,一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出現在了樓道口,他看到一旁的鬱宥之時首先向他點了點頭,幾乎是挑釁一般的說到:“宥之,你也在?”
沒有得到回答,霍安弄卻並不在意,只是挑眉看向臉色變幻不定的王福瑞:“王總不是打電話要我一個人單獨過來嗎,沒想到你居然邀請了這麼多人?”
王福瑞陰沉的看着樓裏的所有人,身體緊繃了起來,迸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敵意。
壞事兒了!
霍安弄恰巧在這個時候上來,他絕對是故意的!
喻樂的眉心跳了跳,望向霍安弄的眼神尖銳了幾分。
現場沒人回答霍安弄,男人卻只是笑笑,瞟了一眼綁在椅子上傷痕累累的竹珞,眼底又倒映出捆着繩子尚未交換成功的小男孩,最終看向了喻樂,自問自答般的說到:“原來是你提前綁架了王總的兒子,先我一步來和王總進行交易了。”
“怪不得我的人沒能第一時間他帶回來,”霍安弄的到來打破了原有的氛圍,之後的一句話更是掀起驚濤駭浪:“喻樂,沒想到你居然和我做了同樣的事情,我真的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姓霍的,你這是什麼意思!?”王福瑞一聽這話,終於忍不住似的,從牙縫裏冒出一絲絲惡意的這麼低聲問到。
“我這人還算是比較懂得禮尚往來,王總你既然邀請我單獨赴約,我自然不會空手前往,本來準備給令公子送一個小禮物的,但很遺憾沒有找到人,”霍安擺了擺肩膀:“所以我不得已中途改道,也去醫院拜會了一下你的母親。”
聞言,王福瑞終於炸了:“姓霍的,你敢動我老媽一下,我絕對讓你不得好死!!!”
霍安弄垂眸看着他,俾睨之意溢於言表:“王總,那就要看你的選擇了。”
喻樂站在一旁,無動於衷的看着眼前暴怒的王福瑞和欠打的霍安弄,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事情果然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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