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你把我當人了嗎？
“我想見李松柏。”
他的聲音低沉，眼神卻異常平靜，彷彿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按照規定，死刑犯在判決後原則上不允許與外界接觸，但考慮到顧乘風案本身和顧乘風身份的特殊性，官方決定如果李松柏願意的話可以破例批准這次會面。
而李松柏，也沒有拒絕。
“好，我去見他。”
他知道，這將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
……
李松柏並不是獨自前往的。
當他告訴林詩音自己要去見顧乘風時，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你要一起來嗎？”他輕聲問道。
林詩音沉默了一瞬，最終點了點頭。
她並不是對顧乘風還有什麼留戀，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一個了結。
顧乘風曾經是她的私人保鏢，她也是明面上這場曠日持久的爭鬥的導火索。如今，一切塵埃落定，她也該親眼見證這個結局。
當李松柏和林詩音走進探監室時，兩人都被眼前的安保措施震撼了。
這是一間被厚重的鋼板完全隔斷的房間，中間僅有一個小小的玻璃窗口。窗口兩側是兩層防彈玻璃，中間還夾着一層細密的鐵絲網。
“這陣仗……”李松柏微微皺眉，心中有些後悔。他沒想到自己隨口答應的一次會面，竟讓官方如此大動干戈。
林詩音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指尖微微發白。
李松柏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別怕，有我在。”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彷彿能將天空扛在肩上的力量。
林詩音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跟着他在玻璃窗前坐下。
透過那扇小小的窗口，他們終於看到了顧乘風。
顧乘風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手腳都被特製的鐐銬固定着。他的面容比李松柏記憶中的更加憔悴，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刀。
“李松柏。”他緩緩開口，聲音通過玻璃下的專用對話器傳入李松柏耳中，他的聲音沙啞，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好久不見。”
李松柏隔窗注視着他，同樣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微笑。
這一刻，空氣彷彿凝固了。
林詩音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她能感受到此時這兩個男人的目光神態是一場較量，按理來說顧乘風很快就要被執行死刑了，而李松柏卻是名利雙收，李松柏應該是絕對的優勢方纔對，可不知爲何，在她的感覺中這兩個人此時勢均力敵，彷彿這場本該塵埃落定的戰爭此刻纔剛剛開始。
“我倒是不介意繼續跟你大眼瞪小眼。”李松柏突然開口，聲音裏帶着金屬般的冷硬，“不過你的時間應該不多了吧？特意叫我來，就爲了演默劇？”
其他文藝作品中眼神對峙的情節一般都是誰先開口誰示弱，但此刻先開口的李松柏卻完全壓過了顧乘風，他點破了顧乘風現在的處境，此刻氣勢上的交鋒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臉面之爭，連垂死掙扎都算不上。
玻璃對面的顧乘風喉結滾動了一下。林詩音敏銳地注意到，在李松柏說話的瞬間，這位曾經的戰神肩膀微不可察地繃緊了——就像被子彈擦過的野獸。
顧乘風的氣勢逐漸收斂，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我知道，現在我這個處境是我咎由自取，但是說實話，我始終無法相信我居然會走到如今這般田地，我承認我輸了，但是我不明白我從哪裏開始輸的。”
他忽然傾身向前，鐐銬嘩啦作響，他直視着李松柏的雙眼，用十分誠懇的語氣說道：“都說比一個人更瞭解他自己的是他的對手，你一步步擊潰了我的每一步謀劃，我想你應該是最瞭解我的那個人吧！告訴我，我到底爲什麼會輸？”
李松柏聞言冷笑一聲道：“你真的認輸了嗎？”
顧乘風不解：“什麼意思？”
李松柏道：“你知道自己罪有應得，卻不理解自己爲什麼輸了，這不就意味着你認爲即便你犯下了槍斃十遍都不夠的罪行也不應該被制裁嗎？事到如今還以一種傲慢的姿態面對自己的失敗，你不是認輸了，你只是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顧乘風的面部肌肉開始不受控制地抽搐。林詩音看見他太陽穴暴起的青筋，像是有條毒蛇在皮膚下游走。
“傲慢……”顧乘風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鐵鏈隨着他顫抖的肩膀叮噹作響，“你說我輸在傲慢？”他的笑聲戛然而止，整張臉猛地貼到玻璃上：“我他媽是南境戰神！老子在雨林裏徒手撕過毒販的喉嚨！那些政要見了我都得客客氣氣叫一聲顧戰神！那些小老闆我隨隨便便一聲令下更是必須對我俯首貼耳！”
警衛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卻被他暴起的肌肉彈開。顧乘風的眼睛佈滿血絲，嘶吼時噴出的唾沫星子粘在玻璃上：“你算什麼東西？一個靠爹的廢物！對付你這種貨色需要我收起傲慢？憑什麼？！”
李松柏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林詩音後背發涼——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這樣……捕食者般的表情。
“終於說出來了？”李松柏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在你眼裏，我們這些‘富二代’就該是酒囊飯袋，活該被你踩在腳下當墊腳石？”他的手指突然攥緊，骨節發出爆響：“顧乘風，你他媽至少該把我當個人看！”
最後一句話像記重拳砸在密閉的空間裏。顧乘風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猙獰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林詩音看見他嘴脣蠕動着，卻發不出聲音。
李松柏繼續怒吼道：“顧乘風，你捫心自問，自從我意識到你可能是戰神，其他人對你客客氣氣，甚至俯首帖耳，這些我沒做到嗎？我一直在避免主動招惹你，甚至就連我喜歡的女孩我都要繞着走，只因爲你這個退役了沒事閒的不安分過日子的戰神玩扮豬喫老虎給她當保鏢！可你把我當人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