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越城供銷社
問了招待所前臺的小姑娘後，她揹着斜挎包準備出門了。
按照前臺說的方向，她走了幾分鐘就看到那個綠色的候車亭。
這裏每半個小時都會有一班公交車，所有公交車都是統一的綠色，車一到，她就挎着斜挎包上去了。
售票員穿着綠色的工裝服，所有的頭髮都盤到耳後，十分乾淨利索。
坐一次公交車要給一毛錢，車裏沒什麼人，她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動了，窗外的景色愈加有趣。
街上許多人穿的都體面又幹淨，有幾個姑娘扎着的辮子上還別了五顏六色的頭花，平坦的馬路乾淨明亮，大街上車來車往，平日裏在鎮上難得一見的小轎車在這裏隨處可見。
兩邊的街道高高低低的錯落着高高的樓房，完全不似麻鎮一樣，馬路都是坑坑窪窪的泥路，還有那低矮的小平房。
待她完全看清了供銷社後，有些感嘆，這就是一個大型商場吧，而那鎮上的頂多是個小超市。
兩層高的供銷社，每個櫃檯窗口的玻璃都擦的透亮，所有的售貨員都統一穿着白襯衣和黑褲子，腳底還踩着一雙小黑鞋，臉上帶着笑容接待着每一位來賓。
她先是走到百貨櫃臺，直接拿了三瓶雪花膏，仔細的挑選後又給小雅買了一個頭花髮夾。
看着她這出手闊綽的樣子，售貨員的笑容愈發燦爛。
“小姐，您真的太有眼光了，雪花膏今年在我們櫃檯是賣的最好的，無論什麼樣的年齡都能塗，而且還是非常好聞的桂花香味。”
“包起來吧，謝謝。”李妙妙也不磨嘰，她還要去手錶區給崔笑笑買個手錶。
手錶在二樓，李妙妙仔細的挑選了一番後，選了個梅花牌的，一百三十七塊錢，還要一張工業券。
從售貨員手裏接過那個精心包裝的手錶後，李妙妙沒再逛下去，二樓有許多都是西裝革履還有穿着小洋裙的人，穿着一身樸素的她顯得格格不入。
感受到周圍打量的目光後，李妙妙也沒有在意，拎着手錶便下樓了。
“幹嘛呢天齊？發什麼呆啊，不是你說的要看錶嗎？”皮鞋櫃臺旁一個削瘦的板寸少年用手在另一個少年眼前晃了晃。
陸天齊頓時回過神了，有些怔怔然的點了點頭，心裏卻想着那一抹白皙纖瘦的身影。
他見那女人大約十歲的年紀，膚白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微垂着頭在那認真的挑選着手錶，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那烏黑的秀髮有幾絲俏皮的落在她的臉側。
自詡不爲美色所動的他，只覺得心跳重的驚人。
腦子裏難以忘懷那一幕。
最後還是他身邊的好友一陣催促，他才心不在焉的挑選起了手錶。
心裏又難掩失落，那個人買的是男士手錶，估計早就有了心上人了。
“你小叔回來了？”板寸青年撞了撞陸天齊的胳膊，問道。
“嗯，怎麼了？”陸天齊有些心不在焉了看着櫃檯裏的手錶。
“哎，你忘了？我姐…咳咳！”板寸青年擠眉弄眼的示意他。
陸天齊頭也不擡的指了一隻設計簡約的瑞士手錶讓售貨員包了起來，面色溫和，說出的話卻十分直接。
“我小叔因爲家裏催婚直接下鄉鍛鍊了兩年都沒回家，現在我家可沒人敢提這些。”
家裏前兩年逼得緊了，陸誠在外頭兩年都沒回來，這次他升上來後，家裏也沒怎麼提了，生怕又把他逼走。
就連老爺子都拿這小兒子沒辦法，何況他這個侄子。
“哎…”聽到陸天齊這話，板寸青年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
剛出供銷社的李妙妙走了沒多久，烏雲密佈，雨落了下來。
雨來的又快又急，路上的行人愈加少了，只是偶爾會有轎車飛馳而過。
她快步跑到路邊的侯車亭下，裏面也站了挺多人，女同志站在一塊，男同志站到了另一邊。
她甩了甩頭，衣服被雨淋溼了一些，白色的棉布被雨浸溼了很容易透，但還好她跑的快，身上沒淋到多少。
一陣雨夾着風吹過，涼得她一陣寒顫。
她嘆了口氣，心想着這雨怎麼這麼突然。
身旁的人都兩三個人一起出來的，在旁邊討論着在近日的趣事。
嘈雜的環境裏，李妙妙一個人面色從容的站着。
旁邊有幾個文工團的姑娘在偷偷的打量她，裏面有兩個小姑娘見她背的那個有些老土的斜挎包，還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嘲笑着。
李妙妙忍不住蹙眉，卻仍充耳不聞。
兩個人看她沒什麼反應，也無趣的轉了話題。
車到了，一羣人涌了上去。
沒了中午坐車那樣舒適，車上的售票員也一個一個的開始收票錢。
人羣涌動間，男同志和女同志有些混到了一起，但還好沒有特別多人，還不算太擠。
車開動了，車裏開始有些晃動。
李妙妙站在剛剛討論她的文工團的那羣姑娘旁邊，看着一個矮小的男人站在小姑娘旁邊，有意無意的要蹭過來時，感覺一陣不適。
眼看着他要碰到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的時候，她忍不住伸手拉過了那個小姑娘。
“同志，你那邊還有空間，不用一直擠到小姑娘這邊來。”
那個矮小的男人頓時臉色漲紅，嘴裏罵罵咧咧的，但還是心虛的往後退了退。
她扯着的小姑娘臉色有些發白，文工團的姑娘們也安靜了下來，剛剛討論她的兩個小姑娘面色有些尷尬。
看着她們這羣十七八歲的稚嫩面孔，李妙妙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就鬆開了手。
小姑娘感謝的朝她笑了笑，便被文工團的姑娘團團圍住了。
裏面有幾個年紀大一點的還扭頭瞪了那個男人兩眼，惹得男人剛坐一站就慌忙的下了車。
車裏又陸陸續續的上了些人，後來文工團的姑娘們也都下車了，等到了招待所的時候，車上都已經沒什麼人了。
雨也停了，地上卻積了點水。
陽光撒在地上返射出波光粼粼。
一抹彩虹掛在天際，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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