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信件
“老夫人快請起吧,我一定將此盒上呈給皇上。”
秦韻這才止住了眼淚,滿臉欣慰道:“好,好……”
“那就多謝周大人了。”
“老夫人客氣了,您老保重。”
秦韻頷首,看向方吏目道:“有勞給王家人上夾板吧。”
方吏目如夢初醒,連忙招呼差役上前。
然而此時他已被王家氣勢所震,心裏不停地說,他們都是罪有應得的,自己也是按律辦事。
可看到王家男丁們一個個走了出來,女眷們也都擦去眼淚等着上腳銬,手銬。他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不僅僅是他們,圍觀的百姓們也都不忍地別開目光,有些甚至於落下同情的眼淚。
“好好改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是啊,別灰心,一定能回來的。”
“王公在天有靈,會保佑你們的。”
秦韻頷首,一一道謝。
隨即她坐上了板車,由李嬤嬤母女,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緊跟着流放的隊伍,往城門口去。
老百姓們自發送行,期間又說起當年經常內亂,作爲太孫的皇上九死一生,都是王家的功勞才救回來的。
於是那段早已被遺忘的歷史,又被傳得沸沸揚揚。不少官員的家丁們一看這架勢,悄然往各家報信去了。
安國公府。
得知消息的田老夫人狠狠地砸爛了茶杯。
“老賤人,她還是這樣死皮賴臉的,當年的功績再大又怎麼樣?皇上是天子,就算王家滿門都赴死了也是應該的。”
“留下這老賤貨,到如今還在鬧出風雨。”
安國公田梁道:“您老在這裏發火有什麼用?他們家都被流放了,以後再不可能吵嚷到你。”
田老夫人目光冷戾,神情厭惡道:“你去叫周堂來,把東西扣下。”
“不許送進宮裏去,她想要皇上憐憫她,憐憫王家。”
“她做夢呢!”
安國公不悅道:“那麼多人看着。周堂是順天府尹,他怎麼能攔?”
田老夫人陰鷙道:“怎麼不能?他是我們田家的狗,我讓他叫,他便能叫,我讓他死,他便不能活。”
“失去一個順天府尹的位置,我們安國公府照樣屹立不倒。”
“只有徹底斷了王家的路,我們田家才能一輩子風風光光,誰也不敢惹。”
安國公雖然覺得不妥,但想到如果能徹底斷了王家的後路,未必不能辦。
當即便給心腹傳話,讓他去把周堂叫來。
與此同時,周堂也在木匣子裏發現了一封秦韻的親筆信。
他剛拿出信準備看看,黃師爺連忙道:“大人,敬王府的人來了。”
周堂當即站起來道:“快請。”
很快,萬章便被請了進來。
看見周堂邊上的木匣子,萬章笑了笑道:“王爺還說呢,老夫人怎麼也不找他,竟然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到了周大人的手裏。”
“周大人還是快快進宮去吧,晚了,怕周大人就說不清楚了。”
周堂心裏一凜,連忙道:“多謝萬先生提醒,我這就換身官袍,馬上去。”
萬章點了點頭道:“周大人快請。”
周堂去換衣服去了,萬章並沒有離開,他也看見了有一封書信。
房裏。
周堂剛準備換衣服,便有一個心腹跑來低聲道:“大人,侯爺請你入府一趟。”
周堂心裏一驚,攥緊拳頭道:“我知道了。”
來人很快便走了。
黃師爺看出周堂的爲難,便道:“大人,要不咱們把信留下?”
“這樣對侯爺那邊也有個交代。”
周堂想到秦韻帶着王家衆人跪拜的場景,爲什麼會找他呢?
是因爲他督辦了王家的案件?
可萬章說了,秦韻原本可以找敬王。
所以……匣子裏的信根本不是關鍵。
秦韻要的,是王家在衆人面前洗白的機會,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行,這是陷阱。”
“我進宮,你去告訴侯爺,秦韻留的後手不是匣子。”
“而是……敬王。”
黃師爺連忙點了點頭,當即便應下了。
很快,周堂便抱着匣子入宮,看到他走進宮門,萬章這才鬆了口氣,往回走沒多久就遇見了敬王的馬車。
他連忙上車回稟道:“王爺,秦老夫人的確還給皇上留了一封信。不過現在那信落在周堂的手裏,不知道他會不會換掉。”
敬王卻道:“周堂不敢。走吧,我們去王家。”
“王家?”
萬章不解,但還是看着馬車,平靜地駛向了王家。
慶元宮裏。
皇上看着周堂抱着木匣來,原來冷肅的面容越發添了幾分躁鬱。
“你抱的是什麼?”
周堂道:“啓稟皇上,是定國老夫人託微臣轉交給皇上的,有皇上曾經御賜給她的金牌,她老人家的一些私房,還有一封信。”
皇上眼神冰涼,輕嗤道:“那她爲什麼會交給你?”
周堂叩首道:“微臣不知,不過應當是微臣督辦了王家的案子。”
皇上撐着手肘,揉了揉太陽穴,冷聲道:“聽聞她帶着王家衆人下跪道謝?”
周堂心裏震驚,面色卻平靜道:“的確有此事。”
皇上又問:“那你覺得,王家人是改過自新了嗎?”
周堂道:“王家人都有改變,至於是不是改過自新,微臣也不敢斷言。只是秦老夫人不懼衆目,直言過錯,想必是真的有所感悟。”
皇上聽了,沉默了一會。
他坐直了身體,淡淡:“你打開信,念給朕聽一聽。”
周堂當即放下盒子,打開信封。
只見裏面只有寥寥幾句:“聖上金安,命婦秦氏叩首。煩請皇上收回定國公府,充作國庫之用,命婦養兒不善,助紂爲虐,死不足惜。望聖上勿再憐憫,來生當牛做馬,再報君恩。”
周堂叩首,心想他幸虧沒有換了信,否則引起皇上懷疑不說,今日也別想好了。
皇上眼底一片冰涼,養兒不善?
哪一個兒?
死不足惜,是她還是王家?
他嗤笑着,眼底蒙上了一層灰。
皇上走了,時全這才上前,將信件和匣子收走。
周堂還跪着,根本不敢挪動。
“皇上已經走了,周大人請起吧。”
周堂這才緩緩起身,感覺渾身都十分僵硬。
時全繼續道:“聽聞周大人和安國公府來往密切?”
“可你擔的是大魏的官職,就要清楚,你是爲誰效力的?”
周堂惶恐,連忙道:“時總管說的是,下官心裏時刻謹記,不曾忘懷。”
言罷,拖着有些疲憊且虛脫的身體,離開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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