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赦免
張宜春抱了抱兒子張守財,有些戀戀不捨地玩着他的手指,然後嘆了口氣道:“幺兒,是爹爹對不起你啊。”
張宜春的妻子馮氏見狀,有些不安地問道:“老爺,怎麼了?”
張宜春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麼?那個姓孟的不是好人,我們都被他騙了。”
“王家的事情跟我們無關,你帶好孩子,剩下的事情我去安排。”
馮氏緊張道:“老爺,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張宜春笑了笑道:“放心吧。”
旁邊,周克順蹙了蹙眉,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張宜春走出去,看見王巖夫婦在吵架,他沒管。
而是徑直走到盧金昭的帳篷外道:“盧將軍,秦老夫人,我有件事情想要稟告。”
盧金昭出來:“你有什麼想說的,進來說。”
張宜春進去,他看見秦韻,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秦韻擡頭,問道:“你這是爲何?”
張宜春羞愧道:“老夫人,我之前受到孟雙慶的挑唆,認爲我們張家的禍事都是因爲你們王家才遭的,現在我想明白了,我們張家的禍事都是我們自己招來的,跟老夫人無關。”
秦韻道:“既然你想明白了,那是好事啊。”
張宜春繼續道:“之前煮粥的時候,孟雙慶給了我一包藥粉,讓我下毒。”
“我不敢,還被他打了一頓。”
“老夫人以後還要提防,一定還會有人再來害你的。”
盧金昭聽得心驚,連忙問道:“那個孟雙慶人呢?給本將軍抓來。”
秦韻道:“抓不了。”
盧金昭道:“爲何?老夫人不要怕,我一定幫你殺了他。”
秦韻道:“我已經把他殺了。”
盧金昭:“……”額。
真不愧是老夫人。
秦韻對張宜春道:“孟雙慶死了,你現在說什麼都可以?但如果孟雙慶沒有死,你們結盟,再加上他煽動的差役,我們王家還有好日子過嗎?”
“你明明很清楚,你們張家爲什麼落得這個下場,卻企圖將錯處歸咎在我們王家身上,你是真受到挑唆,還是害怕家族的人埋怨你,所以想找一個替死鬼,你自己心裏清楚。”
張宜春眼看糊弄不了,急得滿頭大汗。
他驚恐道:“老夫人,我真是冤枉的,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張家吧?”
秦韻道:“只要你們往後安分守己,不要再挑事,我沒空理會你們。”
張宜春吞嚥着口水,心虛地試探道:“那之前我說銀子的那件事,老夫人能夠保密嗎?”
秦韻無語,怒聲道:“你自己蠢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你光叫我保密有什麼用,萬一別人說出去的,你也賴在我身上?”
張宜春連忙道:“不不不……別人說的不作數,再說了,他們多半要去流放地的,說給誰聽啊?”
“就連那些差役,沒有一年半載也回不到京城,到時候肯定不會掀起風浪的。”
“只有老夫人,我求求老夫人了,您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張家吧。”
秦韻站起來,沒好氣道:“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們王家的事情我都處理不完,我哪有空管你們家的閒事!”
“真是的。”
秦韻說完,便走了出去。
張宜春面如土色,惶惶不安。
盧金昭問道:“你落下什麼把柄了?”
張宜春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
“要害秦老夫人的人是孟雙慶,他姐姐是安國公府一個妾室,跟我無關。”
盧金昭聽了,意味深長道:“這樣啊?那你慌什麼?”
慌什麼?
張宜春擦了擦汗,他害怕二十萬兩的事情傳出去,皇上重新徹查,家人都活不了命了。
那二十萬兩……他可是親手交到宮裏大太監賈勝海的手裏。
就在這時,一個副將進入帳篷內道:“將軍,京城來人了。”
“據說是奉旨來接秦老夫人的。”
盧金昭當即掀簾而出。
張宜春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嘴裏彷彿唸叨一句話:“京城來人了。”
京城來人了,他們來幹什麼?是不是想要重審王家的案子?
萬一也要將那些差役都帶走調查呢?
完了,完了。
張宜春鉚足勁衝出去,看見最前面的人,威風凜凜,像是欽差大臣一樣。後面的少說也有七八百的騎兵跟着。
他嚇得驚呼:“他們都見不到皇上的,秦老夫人,求您了!”
“給我們張家留一條活路吧!”
秦韻一回頭,想着這個張宜春是瘋了嗎?
她沒事去對付張家幹什麼?他家到底把銀子賄賂了誰,怎麼就嚇成這樣了?
結果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張宜春狠狠地撞在一旁的石墩上。
鮮血四濺,他整個人也僵直地倒了下去。
撐大的眼神開始渙散,那瞳孔緊了又緊,嘴裏反覆唸叨一句:“求您……求您……”
然而不等說完,便徹底沒了氣息。
馮氏哭着跑去抱着他:“相公,相公……”
“你醒醒啊,你這是怎麼了?”
“相公,你爲什麼要這樣啊?到底是爲什麼?”
他的兒子,張守財死死地盯着秦韻,那殷紅的目光裏都是恨意。
“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爹。”
他說着,就要撿起石頭砸秦韻。
結果被盧金昭一把抓住,沒好氣道:“你瞎說什麼,你爹是自盡的。”
馮氏連忙一把扯過兒子,驚恐道:“將軍饒命,小兒無知,賤婦這就好好教育他。”
說着,狠狠打了張守財兩記耳光。
“混賬,你敢對老夫人動手,你不想活了。”
“你爹已經死了,你是不是要像你爹一樣,也撇下娘?”
“娘~嗚嗚嗚嗚”
“守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母子倆抱頭痛哭,張家的人也都出來,不過看向秦韻的目光十分古怪。
好似人是秦韻逼死的人一樣。
秦韻一頭霧水,看向盧金昭:“他跟你說了什麼?”
盧金昭道:“就說了孟雙慶和安國公府的事。”
秦韻蹙了蹙眉,這個張宜春真是太蠢了,被人忽悠幾句就不知東南西北了。禍從口出,後悔已晚,現在爲了家人的安危,竟然選擇自盡?
馬蹄聲越來越近,秦韻一眼就看見,那騎在馬背上,一身清霜傲骨般的敬王。
記憶裏,似乎也曾有過這麼個片段,不過那時的敬王還很年輕,還有着銳利的眼神。
而現在,他似乎變得平和敦厚,氣勢也收斂了許多。
只見他一躍下馬,快速朝秦韻走來,高舉着聖旨道:“聖旨到,所有人下跪接旨。”
瞬間黑壓壓跪了一片。
敬王見狀,打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佑我大魏,降下祥瑞,以示天下歸心,四海昇平。特赦,流放前往安州的王家,周家,張家等犯人,即刻恢復平民身份,欽此。”
“叩謝天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音,所有人幾乎在一瞬間喜極而泣,相擁歡呼。
唯獨馮氏哭倒在了張宜春的懷裏,嘴裏不停地哭泣道:“相公,你起來啊,我們被赦免了,我們張家都被赦免了。”
“相公,你爲什麼要丟下我和兒子,爲什麼啊。”
“嗚嗚嗚嗚……”
張守財跪着,低垂的眼神卻死死地盯着秦韻腳,瞳孔深幽幽的遍佈恨意。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他一定要爲他爹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