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私事
可內閣日日都要進宮議事,因爲邊關還在打仗,隨時都有新的消息入京,他們不能鬆懈。
臘月二十八,京城下了一場大雪。
天微微亮,皇宮裏都開始在剷雪了,生怕來值房的大人們會被滑倒。
京城的街道上,五城兵馬司一大早就開始忙碌,把幾條官街都清理得乾乾淨淨的。
隨後十幾人,幾十人湊一堆,在冉冉的火堆旁取暖。
不知道是誰先說起的,當年的少師大人被接回京城時,也是下的一場大雪。
他穿着單薄,身形消瘦,站在田家門外,草鞋被積雪浸溼,把雙腳都凍得沒有知覺了。
那時的田梁還是安國公,當天就叫下人去買棉襖,可惜買回來梅婆子不給穿,還故意叫王少師去井邊打水洗衣服。
天寒地凍的,那一年很多人都看見他光着腳,在井水邊給田家人洗衣服,也虧是他命大,後來不僅活下來了,還考取了功名。
現在的人看見他光鮮亮麗,誰知道他曾經吃了那麼多苦呢?
這本是一個讓人憐惜的故事,只是傳着傳着,不知道怎麼就變了味?
等到傍晚十分,有些人聽說的便是田梁活着的時候好孌童,王茂能從他的手裏活下來可真不容易,不過據說留下了心理陰影,現如今那方面不行了,所以一直拖着不肯成親。
王巖在外走動,第一個知道消息的。
他一開始覺得,屬於四弟的風波來了。畢竟這麼年輕的少師大人,馬上就要升首輔了,有心之人肯定看不順眼。
後面又從一些渠道得知,四弟當年真的受過凍,也真的給田家人洗過衣服,便擔心他的身體是不是那時凍壞的?
於是王巖去找了牛大夫,想詢問王茂的情況。
誰知道牛大夫道:“少師大人是有些頑疾,但都清除得差不多了。”
“生兒育女不受影響。”
王巖聽後,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牛大夫道:“外面傳的這些太不靠譜了,應該是有人針對少師大人。”
王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查清楚的。”
王巖回到府邸,卻得知王茂還沒有回來,依舊在宮裏處理政務。
他嘆了口氣,決定先去見母親。
秦韻道:“田梁都死了,好孌童也無法查證。”
“反正你四弟是在他手裏活下來了,往深了想,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小。”
“對方這是要壞他的名聲呢。”
王巖猜測道:“會不會是高策乾的?”
秦韻道:“就算你知道,可流言蜚語這種事情,根本無法查證,更別說能抓住幕後主使。”
王巖道:“我不信沒有辦法破局,娘,您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給老四娶妻?”
秦韻道:“不急,這點算什麼事?”
“等老四回來,我問問他。”
王巖道:“他肯定不願意成親的,老四犟,不會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秦韻笑着道:“是啊,可關心他的人不止是我們,說不定別人會有辦法呢?”
“別人?誰啊?”王巖疑惑,隨即想到了皇上。
老四這麼晚不回來,難不成皇上也知道了這件事?
秦韻道:“你要相信老四,這點手段奈何不了他。”
“你要是閒了,就去你姐夫家看看。”
“武興侯府很久沒有住人了,有些年久失修的,你幫忙找人去換。”
王巖高興道:“我姐姐她們一家要回來了?”
秦韻道:“她嫁去肅州,這次連傢俱器物都變賣了,不回來能怎麼辦呢?”
“再說她的三個孩子也要議親了,肯定是要回京城來的。”
王巖連忙點頭道:“兒子知道了,明日就去辦。”
秦韻頷首,對於唯一的女兒王慧,她也是很心疼的。
前世肅州大敗,她和兩個兒子都殉城了。唯有一個女兒蕭璟雯活了下來,長途跋涉回京爲她父親洗刷冤屈,被皇上封爲柔安郡主,下嫁給了永昌伯府劉家大房的兒子劉明。
可惜夫妻不眸,直到王霽娶了公主後才暗中助她和離,但一兒一女也沒能帶走,獨自守在武興侯府過日子,死的時候才堪堪二十八歲。
等這丫頭入京,她這個做外祖母的,得好好疼她纔是。
……
皇宮裏。
雪簌簌地落,值房裏的炭火燒得旺旺的,王茂和程恩擠在窗前看着雪景。
程恩道:“京城都這般冷了,肅州城外還在打仗,太艱苦了。”
王茂道:“可不是嗎?就盼着他們能大勝而歸,那明年,後年,大後年,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地過了。”
高策在不遠處看摺子,聞言垂眸,心思散亂。
蕭展鵬都打到沙洲以外的地界了,還想贏,那不可能。
那畢竟是韃子最熟悉的地形。
現在就盼着蕭展鵬服軟,別硬撐了,趕快和談纔是正理。
就在這時,時全來了。
“王少師,皇上有請。”
高策問道:“可是肅州來消息了?”
時全笑着回道:“不是呢,是一些私事。”
“私事?”高策奇怪地蹙眉。
皇上找王茂,會有什麼私事?
程恩道:“快過年了,興許是要帶話給太夫人吧。”
王茂繫上披風,戴上帽子,他拍了拍承恩的肩膀道:“我覺得你說對了。”
時全帶着王茂到了慶元宮,發現張院正也在。
他頓時擔憂道:“皇上病了?”
時全含蓄地道:“這是皇上爲你請的。”
“爲我?”王茂一頭霧水。
時全道:“先進去吧,皇上還在等。”
大殿裏十分暖和,皇上見他們來了,便從龍案上起身走來。
他穿着輕便的長袍,腰間隨意地繫着個穗子,顯得那步伐有些快。
“張院正,你給王茂看看,他這身體沒事吧。”
張院正輕咳一聲,連忙道:“微臣遵旨。”
然後他看向王茂,示意他伸手。
王茂一邊伸手,一邊嘀咕道:“我身體好得很。”之前的舊疾都被牛大夫給調理好了。
皇上道:“沒有說你身體不好,你先讓張院正看。”
張院正認真地把脈,露出沉思的神情。
皇上緊張地問道:“還行吧?能看出來嗎?要不要驗一驗?”
“這可是很重要的事,萬一真的受過什麼創傷,還有救嗎?”
王茂驚得眼珠子都變大了,不敢置信道:“我受過什麼創傷?我怎麼不知道?”
皇上道:“在田家的時候,你沒有受過什麼皮肉傷?心靈傷?還有屈辱傷?”
王茂頓時啞然,是有些皮肉傷,可那都過去多久了?早好了!
心靈傷?那沒有,他又不是什麼老實人。
屈辱傷?是有過一段時間,他二十歲就揚眉吐氣了,更何況現在多快三十了。
皇上見王茂不說話,頓時緊張道:“還真傷得很嚴重啊?”
“朕現在就讓人把田梁挖出來鞭屍!!”
王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