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徐氏出京,合併大章

作者:李三爺
“玉銜荷鱖魚、鏤雕玉梳篦、金鉗鐲、金鑲寶珠項鍊、和田墨玉雙雄、翡翠福壽擺件……”

  秦韻在徐夫人的攙扶下,一一看了過去,嘴裏不停地念叨着。

  李嬤嬤跟在後面,汗都下來了,連忙道:“還不止呢。”

  話音剛落,下人又搬進來十幾個箱子,打開一看,全是古董字畫、花瓶擺件、以及金器琉璃器等等。

  秦韻點了點頭道:“我看過了,送去三太太那裏,請她制了單子,一併覈算清楚再送來。”

  “送賬單就行,其餘的東西,放到問鼎閣寄售。”

  “等等。”徐夫人上前。

  從擺盤裏取了珊瑚瑪瑙佛珠,兩柄金掐絲嵌紅寶石福祿壽紋如意,以及一套藍寶石頭面,恭敬地走到秦韻的面前跪下道:“求太夫人收下,否則臣婦無顏得太夫人垂憐。”

  秦韻從中取了珊瑚瑪瑙佛珠,挽在手上道:“好了,就當我菩薩心腸,其餘的放回去吧。”

  “你也知道,我不缺這些個玩意。”

  徐夫人赧然地紅了臉,把托盤放回去了。

  王家的下人魚貫而入,將東西送到了三房,交給江夢雲覈算。

  一同來的,還有李嬤嬤。

  “三太太,太夫人讓你制賬單核算清楚,一會送賬單到寧遠堂去。”

  “這些可都是高尚書的夫人送來的……太夫人還說了,覈算清楚就送到問鼎閣寄賣。”

  江夢雲道:“我知道了,嬤嬤回去吧,我一會就來。”

  李嬤嬤點了點頭,臨走前又不放心,問道:“要不要派人先跟三老爺說一下,免得他被嚇到了。”

  江夢雲笑着道:“你家三老爺如今膽子可大着呢,嚇不着。”

  “嬤嬤也放心吧,太夫人心裏有數。”

  李嬤嬤聞言,點了點頭。她沒有什麼見識,比不得韓嬤嬤能幹。

  她就是擔心太夫人說的,會有人彈劾。

  王家已經遭過一次難了……以後可要多加小心纔是。

  ……

  秦韻帶着徐夫人再次回到寧遠堂裏,不一會江夢雲就將制好的賬單給送來了。

  “娘,徐夫人,我都已經制好賬單了。”

  “一式兩份,一共合計總價值十二萬五千兩,留有兩千兩浮動,最終價值應該會在十二萬三千兩到十二萬七千兩之間。”

  “您們二位看若是沒有什麼異議的話,就簽字吧。”

  徐夫人驚訝道:“沒有這麼多吧,我估算過,最多也就值十萬兩。”

  江夢雲解釋道:“就算是舊物,放在問鼎閣出售,多少都要賺一些的。”

  徐夫人連忙道:“那賺的不能要,就寫十萬兩好了。”

  秦韻已經拿過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道:“你也籤吧,別讓小輩們難做。”

  “我說了要幫你的忙,可不是說說而已。”

  “你要承我這份情,光是手串也抵不了,不如老實些,等將來有機會再還我。”

  徐夫人苦笑道:“我哪能幫您老的忙哦。”

  “活菩薩,我給您磕頭了。”說着就要跪下。

  江夢雲連忙攙扶道:“先簽吧,下人們可都還等着搬東西呢。”

  徐夫人這才簽了字,摁上了手印。

  秦韻對江夢雲道:“再辛苦些,寫兩份代爲捐贈朝廷的文書拿來。”

  江夢雲從袖口掏出,從容道:“兒媳也已經備好了。”

  秦韻滿意道:“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徐夫人震驚道:“三太太都不曾露面,怎麼就……”知道得這麼清楚?

  竟像是太夫人提前說過一樣。

  江夢雲莞爾道:“我娘心懷四海,若真的收下,那必定是做好了要捐給朝廷的打算。”

  徐夫人誇讚道:“太夫人真有福氣,您這三兒媳婦不一般啊。”

  秦韻道:“皇上看着都點頭的人,你說呢?”

  徐夫人道:“可惜我沒有兒子,是享受不到這種樂趣了。”

  “但願我外孫將來也給我娶一房好孫媳。”

  秦韻道:“你好好活着,自然會看見的。”

  徐夫人重重點頭,做了這麼多,可不是爲了要好好活着嗎?

  等字據都簽好以後,秦韻對徐夫人道:“你回去準備吧,高敏我幫你看一晚。”

  “對外也有個說法,高策那兒你也能交代。”

  徐夫人當即跪下,誠心地給秦韻磕了個頭,說道:“太夫人,三生有幸能與您結交,只求您多保重,咱們來日再會。”

  秦韻扶她起來道:“來日再會。”

  徐夫人揮淚告別,臨行前說道:“那些東西都是我自願贈予太夫人的,來日若賣不出去,不必掛懷,扔了便是。”

  “誰若敢多嘴說什麼,我爬也要爬回京城來。”

  秦韻道:“賣不出去?天下的窮人聽見了,個個都要來打你。”

  徐夫人破涕爲笑:“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太夫人,咱們來往通信,日久不斷。”

  “我會給您寄濟南特產的。”

  秦韻笑着道:“好,我也給寄京城特產。”

  徐夫人莞爾,這次是真的告別了,身影漸行漸遠。

  ……

  徐夫人回到高家,高策聽說高敏沒回來,他當即趕來見徐夫人。

  “敏敏呢?”

  徐夫人道:“太夫人很高興,留她住下了。”

  高策聞言,喜不自勝:“太夫人都認可的,那品行自然沒有問題了。”

  “多謝,你辛苦了。”

  徐夫人輕嗤:“你別高興得太早,太夫人再看中她,也不能幫她在寧王府站穩腳跟,到底還要看她的本事。”

  高策道:“放心吧,我會叮囑寧王的。”

  “看在我的面子上,寧王不會薄待她。”

  徐夫人點頭:“也是。”寧王看得起你纔怪?

  多半等着你去替他背鍋呢。

  “我聽說你還讓楊嬤嬤拿了許多東西出去當?”

  “你不是不支持這門婚事嗎?”

  高策說着,奇怪地看着徐夫人,似乎在考量她真正的目的。

  徐夫人平淡道:“她嫁去寧王府我是不好看的,但萬一她生下子嗣呢?”

  “咱們的女兒剛生下孩子,還是個小子,以後肯定跟他爹一樣入仕爲官。”

  “若是他有一個表弟或者表妹是皇族血脈,那誰敢小看他?”

  高策捋着鬍鬚笑道:“哈哈,你總算是想通了。”

  “的確,我高策的外孫怎麼可能是平庸之人。”

  “你放心吧,等敏敏成功在寧王府站穩腳跟,並生下孩子,我就把她記在你的名下,跟咱們的女兒做嫡親姐妹。”

  徐夫人笑着點頭,垂眸時眼底掠過一道寒光。

  高敏想做她的女兒,下輩子吧。

  她可不想膈應自己。

  ……

  寧王府。

  彭桓把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寧王。

  “起先是高敏小姐在王家鬧了不愉快,被徐夫人帶回府去教訓了。”

  “然後徐夫人備了厚禮又帶高敏小姐回王家賠禮道歉,太夫人很滿意,就留高敏小姐在王家住下了。”

  “這會徐夫人已經單獨回府了。”

  寧王抓住其中的重點,問道:“送禮?什麼禮?”

  能讓太夫人轉臉和顏悅色,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彭桓道:“具體的不太清楚,但首飾、古董、字畫,肯定都有。”

  “探子說,光是馬車都有好幾輛。”

  “王家下人幫着搬了好一會才全都搬進去。”

  “少說也有十幾件貴重物。”

  寧王思索片刻,對彭桓道:“明天你去徐家打探一下,看具體都送了哪些東西過去?”

  “如果都是貴重的……”寧王的眸子一暗,緊接着道:“記下來。”

  彭桓連忙點頭道:“屬下知道了,明天一定去打探清楚。”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高策前腳去上朝,後腳徐夫人就收拾細軟,坐上馬車出京了。

  不僅帶走了自己所有的私房,更是從高家賬面上支走了五千兩銀票。

  等高策下朝回來,見徐氏不在房裏。

  且平時富麗堂皇的正房,此時一片蕭條,博古架上空蕩蕩的。

  他心生不好的念頭,連忙問道:“夫人呢?是不是去接四小姐了?”

  管家回道:“夫人走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但現在還沒有回來。”

  高策着急道:“快派人去王家請夫人回來。”

  管家急忙吩咐下人去辦。

  與此同時,高策往裏走,尋常貴重的擺臺、落地屏風、牆上掛着的玉石插屏、古玩字畫……通通都沒有了。

  他心下一驚,連忙道:“快開庫房的門看看。”

  管家道:“那只有夫人有鑰匙。”

  高策急聲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砸開!”

  管家看情況不對,也不敢耽擱,當即就帶着人砸了鎖。

  可進去一看,天塌了。

  裏面竟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老爺……”管家喉嚨一哽,都快哭了。

  高策更慘,臉上慘白一片,驚聲道:“完了完了,她來真的了。”

  “她攜款跑了。”

  “這個女人,她怎麼敢?”

  管家這是吞嚥着口水,沒敢說,夫人還從賬面上支走了五千兩銀票。

  高策無力地坐在庫房裏,過了一會,高敏急匆匆地跑來道:“爹,怎麼了?”

  “母親她離家出走了?”

  高策看着空蕩蕩的庫房慘笑:“昨天她還說典當東西給你置辦嫁妝呢?”

  “擡了那麼多箱東西出去,給你留了沒有?”

  高敏面色驟變道:“我只有一箱啊,難不成她騙我了?”

  管家顫抖道:“楊嬤嬤昨天說有一箱最次的,當不了什麼錢,丟在門房了。”

  “會不會是……”四小姐的嫁妝?

  高敏慘叫一聲,立即衝去門房查看。

  高策聞聲也跟了過去。

  結果父女倆看着門房裏留下那一箱破銅爛鐵,瞬間都心梗了。

  “這是她給你留的……”嫁妝?

  高敏露頓時一崩潰道:“嗚嗚嗚嗚嗚,她騙我,這些根本就不值錢。”

  高策身形一晃,險些栽倒。

  管家連忙攙扶着,問道:“老爺,要派人去追嗎?”

  高敏道:“追,馬上派人去追,她一定跑不遠。”

  高策擺了擺手道:“追到又如何,她是誥命夫人,帶走的也是她的嫁妝……”

  “到時候反而連累我的官聲。”

  高敏不忿,怒聲道:“到底是錢重要還是爹的官聲重要?”

  高策道:“你懂什麼,當然是官聲更重要。”

  管家再也憋不住了,小聲地道:“老爺,夫人她臨走時,還在賬面上支走了五千兩銀票,說是……說是去給四小姐辦嫁妝。”

  “啊!!!”高策驚呼,這會天真的塌了。

  高家的產業總共纔有兩萬兩左右,一萬兩是房產,五千兩是田莊,還有五千兩是日常的嚼用和人情往來啊。

  這一下……他拿什麼支撐偌大的府邸?

  豈不是要賣宅院,賣地?

  高策只覺得眼前一黑,癱軟在地。

  管家連忙攙扶着,高聲喊道:“快請大夫,快請!”

  彭桓來打探消息,剛進門就看見這一出,連忙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聽見外人的聲音,高策強忍着悲痛醒來,慼慼然道:“沒有什麼?”

  “彭長史怎麼過來了?”

  “可是王爺有什麼吩咐?”

  彭桓看了一眼氣憤的高敏,不知道這父女倆都經歷了什麼?

  一個看起來快要氣死了。

  一個看起來快要慟哭流涕了。

  他嘴角微抽,說道:“王爺聽說四小姐得了太夫人青睞,還在王家留宿了一晚,十分開心。”

  “所以特意差屬下前來問問,昨日徐夫人送了什麼禮物給太夫人,能讓太夫人這麼高興?”

  “王爺知道了,日後給王家備禮的時候,也好有個參照。”

  高策瞬間清醒過來,妻子昨天給太夫人送禮了。

  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忘記了。

  他立即看向女兒,問道:“你跟着去的,你看見你母親送了什麼?”

  高敏心虛道:“我只是在府裏看見,十幾個托盤都擺得滿滿當當的,全是珠寶古玩,可貴重了。”

  “但那時,母親還沒有送過去。”

  高策很鐵不成鋼道:“那在王家呢,你沒有看見?”

  高敏搖頭:“我當時被支走了。”

  高策罵道:“蠢貨!”

  彭桓道:“四小姐不知道不要緊,當時有跟去的下人吧,差他們前來問問。”

  高策眼眸一亮,連忙看向管家。

  管家苦笑道:“夫人把她的心腹都帶走了,剩下昨天搬運的小廝,雖然有十幾箱東西,但楊嬤嬤說是拿去當的。”

  “而且夫人那時已經坐轎子走了。”

  “所以奴才沒有看見,是夫人帶走了那些東西。”

  高策憤然道:“肯定都帶去王家了。”

  “她這是求太夫人保她呢。”

  “夫妻一場,幾十年了她都不信任我,簡直過分!”

  “管家,立即帶人去追夫人,她去濟南,應該會住驛站。”

  管家立即去叫人。

  彭桓看傻了眼,問道:“徐夫人出京了,什麼時候?”

  高敏口無遮攔道:“她豈止是出京了,她還攜款私逃,把我們高家都搬空了!”

  高策呵斥道:“閉嘴,她是你母親,不許胡說!”

  高敏怒道:“難道不是嗎?爹爲什麼要維護她,她分明是把錢財都搬去王家了,讓王家幫她保管!”

  “她沒有兒子,就是擔心爹會挪用她的錢,她也太自私了!”

  “爹說她是我母親,可我看她根本沒有把我當女兒,我連王家小姐都不如呢!”

  高策臉色陰沉,目光十分可怖。

  彭桓見狀,目光轉了轉,隨即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高大人,您要不去見見王爺,請王爺幫忙出出主意?”

  “據我所知,徐夫人的確是搬了不少東西去王家。”

  高策攥緊拳頭,內心被一陣陣涼水潑過,十分複雜。

  妻子是在求自保!

  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去找王家。

  而且還拿了那麼多值錢的東西過去。

  她可以走,但東西要留下來。

  否則日後他需要錢,向誰伸手?

  幾十年的夫妻情意,既然她做得出,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走。”

  高策率先擡步,走了出去。

  彭桓見狀,連忙跟上。

  不過臨走前,他叮囑道:“四小姐,您如今是王爺未婚妻,可千萬不要去王家鬧事。”

  “若丟了名聲,連累王爺,恐對你們的婚事不利。”

  高敏憤憤不平道:“我知道了。我就算去鬧,王家也不會給我的!”

  “我就說,明明不喜歡我,爲什麼要留我住一晚。”

  “原來是爲了掩護徐氏逃跑。”

  “王家也太過分了!!!”

  高敏說着,氣憤地跺腳。等將來她當了貴妃,一定不會放過王家的!

  ……

  寧王府。

  寧王聽完事情始末,突然從椅子上起身。

  他驚喜道:“你的意思是,你夫人爲了自保離京,竟然送給了太夫人許多好處,其中就有珠寶首飾,古董字畫等等?”

  高策點頭道:“現在看來,是這樣的。”

  “而且也有人看見,昨天與她同去的幾輛馬車都裝滿了,也搬進了王家。”

  寧王拍掌,眼眸異常明亮道:“太好了。”

  高策不明,問道:“王爺在高興什麼?那些東西可拿不回來了。”

  “我敢斷言,她送的都是她的嫁妝,她有權自己處置。”

  “我們高家,成不了苦主。”

  寧王道:“成不了苦主,但可以拿住王家的把柄。”

  “你既然說那是你夫人的嫁妝,自然是有嫁妝單子對照的,而且王家既然收了,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只要我們掌握證據,參太夫人一個受賄罪,你覺得如何?”

  “而且東西是擡進王家的,未必就是給太夫人的,萬一是給王茂的呢?”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誰說得清楚?更何況那羣御史最喜歡捕風捉影。”

  高策內心一震,也有些激動地握住椅子的扶手。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萬一王家不承認呢?”

  “而且我夫人已經出京了。”

  “王家有一個問鼎閣,專門幫人寄賣古董玩物,萬一他們家說是我夫人寄賣的?這可如何是好?”

  寧王道:“這個好辦。”

  “你只要拿到你夫人的手寫文書,證明她的嫁妝沒有在寄賣,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

  高策道:“她投奔王家,一定不會寫這樣文書的。”

  寧王不悅道:“她不寫,你不會仿造嗎?”

  “以你的丹青之術,會模仿不了她的筆記?”

  “更何況她去了濟南,王家一時無法求證,只能吞下這個啞巴虧。”

  這是讓他造假?高策內心一震,猶豫道:“會不會太冒險了,這意味着,要和王家撕破臉。”

  寧王目光一眯,冷冷道:“自然不是現在去做。”

  “咱們先暗中收集證據,能拉攏最好,拉攏不了再說。”

  “總之東西在王家,你還怕查抄不出來嗎?”

  高策聽後,當即表態道:“只要不是馬上去做,我倒願意一試。”且等他找到徐氏,問清楚前因後果,那才更有把握。

  寧王卻已經勝券在握,高興地對高策道:“等王妃生下世子,我便立即上門迎娶敏敏。”

  “到時候還請岳父……莫要反悔。”

  高策鬆了口氣,連忙道:“哪裏,以後小女還需要王家多加照顧。”

  確定上了寧王的船,就算着火也不能跳了。

  只是爲何……他的內心惴惴不安。

  就好似……離開的徐氏像一個徵兆……一個高家即將潰敗的徵兆……

  不,不會的。

  高策自我安慰着,身體卻在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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