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鐵證
只因那婦人不僅能說出魏國公的日常習慣,還能說出魏國公身上的傷疤和黑痣,手裏更是握着魏國公給她的信物,專屬於魏家女眷纔有的蓮花玉佩。
這一下捅了馬蜂窩,陳氏哭得死去活來,聲稱要把魏國公的屍首扔出去。
那外室哭哭啼啼,直說要孩子認祖歸宗,她願意以死謝罪。
最後還真就撞在了崔家的大門外。
雖然沒死,但也不敢逼得太狠,二老爺崔波做主,拿了一筆錢打發她走。
兩個孩子也不敢收留,生怕惹得陳氏過激,讓整個魏國公府不得安寧。
鬧騰這一通,衆人早已精疲力盡,都沒空去應付來查案的幾位大人。
崔家的下人口供一致,都沒有突破口。唯一的疑點就是驚馬前魏國公突然勒住繮繩,衆人始料未及,沒有一個護衛做出及時反應,救下魏國公。
他們眼睜睜看着慘案發生,且就在一瞬間,魏國公的頭上的血就已經染紅了石墩,驟然離世。
陸尚道:“勒住繮繩的一瞬間,國公爺應當是看見了什麼?”
“可惜天色灰麻,隨行的人都被炮仗驚住,根本來不及查看。”
田昌道:“巧合的是,摔下馬的地方就有石墩,當場斃命。”
卓志學道:“還只有一個致命傷,就在頭部。
王茂道:“找人把那外室和兩個孩子抓起來,問她們是怎麼知道國公爺死訊的?”
“還有,國公爺雖然死了,但他養了外室,隨從不可能不知道。”
“長大的兩個孩子見過爹嗎?他們的爹長什麼樣子?是不是隨便畫一副人臉,他們就認是親爹呢?”
其餘幾人瞬間一凜,馬上就來了精神。
然而等陸尚派人去尋那外室時,卻只找到那外室的屍體和兩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寧王不忍崔家淪爲笑柄,便做主收養了那兩個孩子。
而且回話說,那兩個孩子受驚過度,不宜問話。
陸尚嘆道:“看來此案要無疾而終了。”
王茂道:“未必。”
“石墩運回來了嗎?”
崔家的下人道:“運回來了,是彭長使幫忙運回來的。”
王茂點了點頭道:“那我們進宮交差吧。”
首輔都發話了,衆人只好各自坐了轎子,入宮回稟。
寧王等他們都走了,才慢慢出來安慰寧王妃道:“幾位大人都查了,這只是意外,節哀吧。”
寧王妃靠在寧王的懷裏啜泣,聞言點了點頭。
寧王的目光卻掠過她的頭頂,朝遠處的彭桓看去。
彭桓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寧王見狀,這才收回目光道:“那兩個孩子,以後就都靠你這個當大姐的照顧了,你要振作。”
寧王妃道:“還不一定是真的。”
寧王道:“基本上可以肯定了,他們的娘死了,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來栽贓一個已死之人,除非她自己也心如死灰了。”
寧王妃反駁不了,只是說道:“我娘不會允許的,她現在恨極了我爹。”
寧王道:“可他們是岳父的骨肉,我不能不管。”
“岳母那邊,過一段時間就能接受了。”
“實在不行,我只能想辦法送他們先到封地上去。”
寧王妃詫異地擡頭,驚訝道:“我們不用出京了嗎?”
寧王嘆氣道:“岳父都出事了,父皇沒有那麼鐵石心腸。”
寧王妃愕然,隨即心臟沉甸甸的,腦海裏閃過一絲不好的猜想。
但僅僅只是一瞬,看着溫柔寬慰她,而且還要幫她照顧弟妹的寧王,她馬上打消了那個不好的念頭。
皇宮裏。
陸尚道:“回稟皇上,魏國公之死太過突然,身邊人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卓志學道:“回稟皇上,微臣仔細查驗過傷處,只一處致命傷,因傷口太深導致頭部受到重創,瞬間斃命。”
田昌道:“回稟皇上,馬也查過了,並無不妥,的確是因爲鞭炮受驚。但在那之前,是魏國公先勒住了繮繩,使得馬蹄高高揚起。”
“再驚炮聲,直接將魏國公摔下馬,因發生突然,無人伸出援手,眼睜睜看着悲劇發生。”
皇上聽完以後,一言不發,而是看向王茂。
王茂沉默着,抿了抿脣。
皇上當即道:“朕知道了,你們退下吧。”
“王茂留下。”
其他幾人立即告退,等他們都走了,王茂對時全道:“把我帶來的物證搬進來。”
“有兩個,另外一個在我的轎子裏,別忘了。”
時全驚詫,看了一眼皇上,見皇上點了點頭,他才帶着人出去搬運。
很快,兩個物證都擺在了皇上的面前。
因爲用布蓋着,王茂上前一一掀開。
是差不多大小的兩個石墩,而且兩個上面都染了血。
其中一個,幾乎染遍了石墩,另外一個,只是沾染上了血跡,而且血跡像倒上去的,還要血滴子掛在了周圍。
皇上問道:“你查出什麼來了,儘管說吧。”
王茂道:“接到皇上旨意後,我立即趕往事發地,找到了第一個石墩,就是被鮮血染紅這個。”
“這個出血量太大,突然驚馬,很快就會有人扶起,按理說是流不出這麼多血的。”
“除非,魏國公在驚馬之前,頭部就已經受到撞擊了。”
“這也就是說,爲什麼驚馬前國公爺會突然勒住繮繩的原因。”
“爲了證實我的猜測,我便將這石墩移走,放了另外一塊上去。”
“那一塊我做了記號,上面染的不是人血,而是雞血。”
“可皇上現在看另外一塊,上面染的也是人血,而非雞血。”
“證明有人擔心敗露,去取物證時特意換掉了石墩。”
“這就把原本沒有證據的一樁案子,變成了有物證且直接能指出殺人兇手的鐵證。”
皇上明白了,看向另外一塊石墩道:“是誰去取來的?”
王茂沉默了,一時間難以開口。
皇上道;“朕要的首輔,是敢說真話,敢幹實事,而不是因爲忌憚皇權就縮頭的烏龜。”
王茂當即跪下道:“是寧王府的長史,彭桓去取的物證。”
皇上笑了,眼底一片悲涼。
毫無懸念,這就是真相。
他的兒子爲了留在京城,爲了繼續爭奪太子位,殺了自己的老丈人。
“崔家呢,崔家知不知道?”
王茂搖頭:“有外室找上門來,還帶來一雙兒女。”
“魏國公府亂做一團,沒有人猜忌魏國公的死因。”
皇上眼底滿是失望和憤懣,他捶桌道:“一羣蠢豬,被人玩得團團轉。”
“朕的好兒子,真是好心機啊。”
“如此籌謀,不僅洗清了自己,還成爲了崔家當前的主心骨。”
“那外室可是死了?”
王茂點了點頭道:“若臣猜得不錯,另外一個石墩上的血,正是那位外室的。”
“所剩兩個孩子,也被寧王接回府去照顧了。”
“他們年歲還小,怕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皇上道:“若非你機警,只怕朕都會被矇在鼓裏。”
“他機關算盡,人性全無,這樣的人若登基爲帝,表面看着仁義,實則視人命如草芥,生殺只憑自己喜好。”
王茂道:“證據已有,皇上若想動手,臣現在就去捉拿寧王歸案。”
皇上搖了搖頭道:“現在抓他,他會有一千種的脫罪辦法。”
“皇族血脈,以他的心機和手段,絕不會善罷甘休。”
“朕要他作繭自縛。”
“你回去吧,今夜你什麼都沒有查出來,朕也什麼都不知道。”
王茂頷首,告退離開。
皇上看着那染血的兩個石墩,對時全道:“封存起來,將來給投靠寧王的人看看,他們都是些什麼蠢驢?”
“賣了命還得自己買棺材,搞不好死都不得安寧。”
“這就是他們眼裏最適合登基的儲君。”
“嗤,真是笑話!”
皇上說完,眼底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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