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
“父親，你說還是我來說？”俞啓卻看向了俞莊主，眼中嘲諷的笑意漸漸冰冷。
俞莊主厲聲道：“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你非要毀了馭獸山莊嗎？這可是你的家！”
聽到俞莊主這樣說,相當於變相的承認了俞啓剛剛所言。
“父親……”俞英婉愕然的喊道。
彷彿被提醒了身份一樣，俞莊主覺得自己仍舊擁有對子女的控制權,訓斥道：“別忘記，我還是你們的親生父親！”
俞啓卻笑了,“哈哈，那你可不只是我們的父親,那些無自我意識的戰鬥工具，其中有幾個是你的孩子？我們的弟弟妹妹？”
俞莊主彷彿隔空被逆子打了一巴掌似的，頓時臉色扭曲起來。
俞英婉想起俞淳的話,這是她不願意面對的可能。但是突然俞英婉身體一震,她本就聰明,這一會兒猛然想起了什麼,一個恐怖的想法在她腦海一閃而過。
她記得碰到那些人的時候,她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被殺的母親,骯髒的身世。
“我們……跟他們……”俞英婉臉上的血色已經全部褪去，完全蒼白的一張臉看向俞啓。
聽着俞英婉詢問的君華和伏葉的臉色也逐漸變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們兄妹。
俞啓轉頭看向俞英婉,臉上帶着殘忍的笑意,用最輕描淡寫的說法,一字一句打碎了俞英婉的人生。
“小妹還是這麼聰穎。”
俞英婉緩緩瞪大雙眼。
“你猜的沒錯,我們……也是人鮫混血。跟他們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被洗腦而已。”
俞英婉不敢置信的後退,無助的搖着頭。
其他人弟子也跟着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而看到這一幕的顧白卿驚得都傻了,在他懷中的三豆這纔開口道：“難怪我總覺得他們身上有一股怪味。”
“真的？”顧白卿驚訝道。
三豆點點頭又道：“這麼說來,俞淳俞情兄妹好像也是，他們身上的氣味是一樣的。”
這下顧白卿差點驚得從樹上摔下來，難怪……難怪他在馭獸山莊見過的女眷好似都不是他們的親生母親，而傳聞都是說他們的母親被鮫人害了。
“不會連俞莊主也是吧？”顧白卿突然道。
“不是，馭獸山莊老一輩的人，都沒有那氣味，就是他們這些小的，好些都是。”三豆道。
這麼說，他們這一輩的孩子幾乎都是上一輩跟鮫人所生？
想起俞淳那對兄妹對鮫人的態度，現在簡直嘲諷到可笑，不過俞淳是沒有機會得知真相了。
正想着，突然一聲悽烈的慘叫從另一端傳來。
顧白卿在高處定睛一看，頓時嘴角抽搐，果然，當真相要大白的時候，該來的都會來。
俞情和一羣馭獸山莊的公子小姐從林子裏面衝了出來。
因爲山體崩塌，那邊正大戰，他們戰鬥力不行，自然趕緊逃命，沒想到逃到這裏，卻聽到了這樣驚駭的消息。
俞情猛然衝到了俞啓面前，面對魔族也都沒有生出畏懼之心，一心只想質問：“二堂哥，不是真的，對吧，你們不是混種。”說道最後，看着俞啓那幾乎看透她的視線，俞情的聲音越來越小，“至少我們……不是，我父親很討厭鮫人，他不會……”
那幾個公子小姐都急迫的看着俞啓，希望證明自己純淨趕緊的血統。
但是下一秒，幻想破滅。
“我無法判斷……但是你們的親生母親還在嗎？”
一句話頓時讓衆人都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他們都沒有親生母親。
霎時間一個男子直接嘔吐了出來，那是心理性的反胃。
在他們根深蒂固的觀念中，鮫人可是魚啊，是補品，是丹藥，他們喫着鮫人肉，用着鮫人香膏，有些還會點着鮫人燈油。
一想到這些，所有人的臉色都被打擊的站立不穩。而俞情更是直接氣短癱倒。
俞啓的話如同利箭不斷的射向在場所有馭獸山莊的人。大家都被這真相徹底打擊了，畢竟馭獸山莊一直在對鮫人們做着什麼，他們都是清楚的。
他們被教育的仇視，鄙視鮫人，卻到頭來……當家人一家跟鮫人都脫不了關係。這是何其的諷刺。
突然，君華髮出大笑，幾乎是捧腹，那笑聲響亮，但是顧白卿卻聽到了無盡的悲涼。
“你們這羣畜生，虐殺鮫人，不把鮫人當人，卻流着一半鮫人的血，你們纔是最噁心的存在。”
被鮫人這般說，對那羣剛剛知道真相的人而言，如同雪上加霜，再補一刀。
有些承受不住的年輕人瘋狂的衝了出去。有些人瘋狂的質問俞莊主，不願意面對真相。
看着這樣的場面，俞莊主緩緩閉眼，臉上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
當年，老祖宗帶着自己的鮫人道侶回來已經是在聖地受了傷，受了傷後的老祖宗迅速衰老，即使他的鮫人道侶想盡辦法也沒轍。
老祖宗開始責備自己的道侶，怨懟之氣橫生，直到有一天，鮫人不見了，院子中只留下修爲穩住而狂喜的老祖宗，以及被老祖宗繼承的遮天翼龍。
渡劫期的修爲是修真界難以企及的高度，因爲老祖宗的存在，馭獸山莊的地位也逐漸攀升。
但是老祖宗卻似乎變了，有一天老祖宗把年輕的俞莊主以及幾個長老找來，告知了關於鮫人族所有的祕密。
鮫珠，人鮫混種，以及聖地。
老祖宗想要得到聖地，壯大馭獸山莊，但是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實力遠遠不夠跟鮫人族抗衡。
於是老祖宗說出了叫他們來的目的，讓他們誘騙鮫人，提取鮫珠，提升自己，再創造一支能跟鮫人族抗衡的戰鬥力。
對實力的貪婪令他們紛紛贊同老祖宗。
那時候鮫人常常上岸，十分好騙，他們還沒有想到用幻獸，就親自上場。
騙感情，騙混種，騙鮫珠。
起初大家都下不了手，尤其是女鮫人爲他們生兒育女之後，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但是當第一個人挖出鮫珠喫下開始變強之後，其他人就漸漸忍不住了，他們不想落後於同族，不想被人看做是愛上了鮫人，更加不想自己的孩子知道還有鮫人的母親。
在他們心底，鮫人從來跟他們就不是平等的存在。
能生孩子，能帶來足夠的用處就夠了。
於是馭獸山莊的女眷一個個的消失。
直到俞莊主也對自己娶回來的妻子下了手。
修爲突破的強大掩蓋了他們內心的最後一絲糾結。
但是面對那些孩子，還是會有倫理上的譴責感和厭惡感。
畢竟混種也不算是完整的人類，雖然的確比一般的孩子有天賦，能更好的發展馭獸山莊，但是終究還是心裏彆扭。
於是有了替代方案，找幻獸騙鮫珠，只把女鮫人當生育工具，不指定跟哪個，只要能讓女鮫人懷孕即可，所以他們也不清楚誰是誰的孩子，這樣就避免了道德的束縛，然後將那羣孩子開始統一管理訓練，洗腦，變成完完全全的工具。
這樣他們才能心安理得。他們不是在生孩子，他們是在……爲馭獸山莊培養戰鬥力而付出一些辛苦罷了。
也因此纔有瞭如今頗有規模的馭獸山莊。
而現在這一輩的孩子終究是無法替換了，只能成爲他們老一輩永遠守護的祕密。
只是沒想到還是被拆穿了。
俞莊主擡頭看向自己曾經也疼愛着的兒子，問道：“你就這麼恨？還是說一切都是爲了這個女鮫人！她明明已經被阿鍾挖掉了鮫珠，爲什麼還活着，阿鍾都死了，她又憑什麼活着！”
君華和伏葉都看向了自己的姐姐。
屬於伏沁凡的珠子已經成了粉末，他們的大姐本該死了，爲什麼……
君華厲聲質問道：“你們究竟對我姐姐做了什麼？”
俞啓放下水晶缸，裏面的伏沁凡已經有些蔫了，就好像魚兒離開了水，快要乾死似的，明明她就在裝滿海水的水晶缸中。
而且鮫人只要離開海水就能變成人的形態。
俞啓卻偏偏這樣，顯然是有原因的。
顧白卿在高處看着，看着俞啓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最後以魔氣灌輸到水晶缸中，伏沁凡頓時就變得精神奕奕起來。
這是在用魔氣滋養。
俞啓動手的時候，君華就想要阻止，但是看着姐姐逐漸好轉的臉色，又不敢亂來，只能惡狠狠的看着。
彷彿被餵飽了一樣，伏沁凡蹭着俞啓的手，不停的喚着阿鍾。
俞啓卻心甘情願的應下這個身份。
“你姐姐當年爲了調查鮫人失蹤事件來到了馭獸山莊，我對她一見鍾情，但是她鍾情的卻是跟父親一樣冷血的傢伙，只因爲那傢伙在大庭廣衆之下裝模作樣的幫了一次鮫人。”俞啓用手指蹭了蹭伏沁凡的臉頰。“太傻，太天真了。”
君華怔愣的看着姐姐。
“那時候父親已經帶着大哥去過山體內了，大哥得知了一切，非但不覺得噁心，還把主意打到了沁凡身上，我的說對嗎，父親？”
“什麼冷血！應該說你大哥做的一切纔是對的，是你錯了！”俞莊主低吼道。
“呵，那個自負的傢伙，在天賦上輸給了我，於是他用盡一切辦法討好沁凡想要贏過我，終究讓沁凡爲他生出了鮫珠，我原先什麼都不知道，還祝福他們的，也希望大哥和沁凡能幸福。卻沒想到大哥是想要沁凡的鮫珠。”
就在俞鍾要下手的時候，卻得知了沁凡真正的身份，於是一個計劃在俞鍾腦海中形成了。
他要假裝跟沁凡恩愛，打算成親，目的就是爲了留下皇室套取情報，以更加簡單的方式打入鮫人內部，他自問這樣的方式會比老祖宗的想法更快更容易。
至於能讓自己進階的鮫珠就更加簡單了，雖然那時候幻獸不多，生產鮫珠緩慢，但是俞鍾卻不以爲意，已經有過經驗，很快就成功欺騙別的女鮫人爲他生出了鮫珠，併成功喫下，快速進階，可是沁凡雖然沉溺情愛，卻不蠢，她終究還是發現了異常。
伏沁凡迅速清醒，準備逃走的時候，卻被俞鍾發現。
知道鮫人族頑固，若是騙不下去，基本也就沒有了利用價值，盛怒之下，俞鍾破罐破摔，打算直接挖出鮫珠。
這時候被俞啓發現，俞啓仍舊深愛伏沁凡，自然不會允許俞鍾傷害伏沁凡，於是兄弟開始爭鬥，爭鬥中，俞鍾道出所有真相。
俞啓大受刺激，一時防備不當，被俞鍾重傷了伏沁凡。
半顆鮫珠隨着血肉一起被挖了出來。
俞鍾喪心病狂的直接吞下，卻沒發現那只有半顆。那時候鮫珠珍貴，他們還不知道一個人若是喫下不止一顆鮫珠會有什麼後果。
當俞莊主趕來的時候，俞鐘身體已經變形，變成了難以形容的怪物，在一陣無差別屠殺之後，自爆而亡。
而俞啓已經帶着伏沁凡消失。
俞啓以爲送伏沁凡回大海就能得救，卻發現已經變成鮫人形態的伏沁凡根本無法沉入大海，彷彿被大海拋棄，被族人否定一般。
俞啓悲痛欲絕眼睜睜的看着伏沁凡逐漸死去，終究還是入了魔。
大量縈繞的魔氣，吸引了路過的魔族。
魔族給他提供了一個辦法。
於是以雙生子的血餵養鮫珠，再以魔氣滋養，終於挽回了伏沁凡。
但是伏沁凡卻跟重生了一般，智商如同幼童，身體無法恢復人類形態，也無法以鮫人形態入海。
記憶只留下了一截。
而無比嘲諷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鮫珠影響，只留下的部分是她跟俞鍾虛假相愛的那一段。
於是俞啓成了伏沁凡嘴裏的阿鍾，似乎只有這個名字能讓她安心。
而俞啓成了魔族之後的對於那些真相的怨恨，對馭獸山莊整體存在的仇視漸漸扭曲。
俞啓成了獸魔。
俞啓看着君華道：“所以，我們該合作對嗎？爲了你姐姐報仇，爲了鮫人族。該讓這個噁心的山莊不復存在。”
話音剛落，不等君華反應，俞莊主這邊已經發動了攻擊。
他已經感受到了俞啓徹骨的怨恨，他知道挽回不了這個兒子了，他也不願意面對這樣隨時挖他傷口，對馭獸山莊有威脅的孩子，乾脆由他結束一切。
而就在這時，地底突然傳來震動，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大地就如同湖面薄冰被踩碎一般，不斷的裂開。
彷彿有一個龐然大物正要從地底鑽出來。
這樣的變故讓衆人紛紛準備逃離。
但是下一刻，怪事發生了。
俞啓帶着伏沁凡成功躍起。但是其他人竟然都無法脫離地面。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不斷的吸着他們。
俞啓臉色微變，直接對着君華喊道：“是老祖宗出來了，伏君華，你再猶豫不決，你和鮫人族可都要死在這裏了。”
俞啓可不是爲了伏沁凡對鮫人族生出什麼愛護之意。
他的世界除了伏沁凡，就是對馭獸山莊的厭惡，以及對魔界聖女的忠誠。所以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不過見君華似乎還沒有答案，俞啓就往後飛躍。
“快些考慮，可沒時間了。”
顧白卿在樹上不受影響，但是看着這一幕他也明白過來，顯然是聚靈陣出了問題，而在他的高度能直接看到一個像是巨人，又像是一攤泥一般的身體從裂開的山體中撐出來。
那是一個怪物般的老頭，他不斷的咆哮着：要靈力，要鮫珠。
這一切的變故，讓顧白卿不安，可沒有說墨玄離要對付的是一個怪物，而且看着俞啓明顯想要先撤退的樣子。
顧白卿眼神一變，瞬間開啓靈力，也在這一剎那，顧白卿感受到了聚靈陣強大的吸力。
但是渡劫期的修爲不會這麼容易被吸住，顧白卿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天空，在俞啓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巨響，顧白卿掐着俞啓的脖子墜入地面，將人直接砸出了一個坑。
而水晶缸卻被變成巨貓的三豆穩穩叼住，緩緩落下。
煙霧散去，俞啓愕然的看着顧白卿，“你……你是……”
“雖然你在故事裏面還算不錯，只可惜，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顧白卿冷冷的說道：“說！爲什麼做聚靈陣，你們魔族到底在計劃什麼？想要對我的徒弟做什麼！”
“落楓仙尊顧白卿？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俞啓想要掙扎，但是不斷鑽進身體的電流幾乎讓他無法動彈，更別說脖子上那隨時可能要他命的手。
“呵，不說？若不是覬覦我的徒弟，又怎麼能一瞬間猜到我的身份！”顧白卿目光森冷。
俞啓瞬間渾身一顫。“我真的不知道，就是看你徒弟有點入魔的潛質，所以打算拉他入夥而已。而且現在你該關心的不是那老怪物嗎？怎麼還抓着我不放呢！”
顧白卿微微眯眼，手上漸漸用力，道：“天雷是魔族的剋星，你想試試嗎？”
俞啓漸漸窒息，已經說不上話了。
“魔族敢打我徒弟主意者，來一個我殺一個！不如就從你開始吧。”顧白卿假意威脅道。
正欲再給這傢伙來一記狠的，君華看見，卻艱難想要阻止，畢竟現在獸魔關係着她姐姐的命。
但是不等君華做什麼。
突然一條黑色的龍盤旋而至，一條鞭子就甩了下來，顧白卿只感覺腰間一緊，腰身瞬間被纏住帶了上去。
等自己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時，還來不及說話，就聽到一聲幾乎壓抑着怒火的責問。
“師尊！我不是說了，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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