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作者:江邊水色
第45章

  通貴人生產是在剛過完年的時候。

  說起來這一年裏,康熙對她和郭貴人懷着的這個孩子頗爲當心,平日裏出門的時候幾乎不帶通貴人和郭貴人出去,只叫她們在宮裏安心養孩子,還時常囑咐敬嬪和宜嬪多加註意。

  通貴人這一胎的懷相還是不大好,原因在雲秀看來也十分簡單——通貴人選秀入宮的時候才十三歲,今年康熙十九年,也纔將將不過十六歲就要生孩子了。

  她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麼能照料好別的孩子呢?也就是敬嬪在上頭壓着她,纔沒出大亂子。

  通貴人這一胎生的多少有些艱難。

  她發動的時候是二月二十九日的凌晨,那會兒宮裏頭好些人都還在睡夢中,據通貴人身邊的丫頭說,通貴人睡着睡着就開始喊疼了。她年紀輕,也沒生育過,不知道自己是要生了,只以爲是和從前一樣算是陣痛。丫頭擔心她,也算了時間差不多要生產了,連忙去請了敬嬪,敬嬪起來過來看了情況,才又叫人去喊的太醫和接生嬤嬤。

  就這麼一點時間差,還是有些耽擱了。

  通貴人在裏頭慘叫,最開始的時候還頗有力氣,到了後頭就變成貓兒一樣的叫聲,隔着一扇門,簡直讓人不忍聽聞。

  雲秀緊緊靠着雲佩,簡直害怕到了極點。

  古代的女人實在是太慘了,年紀那麼小就要成親生孩子,身體器官有沒有發育完全都不一定呢,主要這會兒也沒有那什麼避孕措施,只要侍寢同房,都有機率懷孕。皇宮裏的避孕措施大約就相當於同房以後喝上一碗避子湯,那些避子湯裏頭的成分雲秀不知道,但猜一猜都能想得到,指定就是些紅花之類的寒涼藥物,喝完了以後傷身體不說,“中獎”機率還是沒法完全杜絕的。

  她這會兒既替通貴人覺得可憐,又難免有些後怕:姐姐侍寢的時候已經十七歲了,到懷胤禛的時候滿了十八,生的時候多少也算是成年。否則真要是像通貴人這樣十五六歲生孩子,風險也忒大。

  一盆盆血水從通貴人住的暖閣裏端出來,到了二十九日夜裏的時候,連一直呆在耳房裏的張氏也出來了。

  雲佩和布貴人許久沒有見她了,一看見她,驚覺張氏竟然削瘦成了這幅模樣,臉上一點兒肉都沒有了。

  到底有些心疼她,雲佩拉住她的手:“怎麼就成了這樣了?”

  張氏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當初已經沒了一個孩子,後來又生了伊克思,才勉強從上一個孩子沒了的痛苦裏走出來,更是吸取教訓,對伊克思百般照顧,很少帶她出門,就是怕到了外頭伊克思有什麼不適應的,或是喫錯了什麼東西。

  結果就這樣小心翼翼,伊克思還是沒了,她總覺得是自己注意地不夠,爲什麼那天晚上要睡覺呢,爲什麼不能多看着伊克思一點?

  孩子沒了以後她長時間都活在自責與愧疚之中,選擇了將自己封閉起來,今兒再看見布貴人和雲佩,簡直恍如隔世。

  雲佩再問她一句話,她就忍不住掉了眼淚。

  宮裏頭不許見哭聲,她悲痛至極,還記着規矩,強行將哽咽之聲嚥了回去,就縮在角落裏,藉着雲秀她們的阻擋,無聲地哭了一場。

  聞者傷心、聽着落淚。雲秀卻覺得她這樣痛快哭一場也能釋放自己,整日窩在屋子裏以淚洗面,總是走不出來,把自己也困住了,合該有人拉她一把纔是。

  雲佩也是這樣想的,見她哭了,細細地安慰她:“好姐姐,你還年輕,往後還有你的好日子呢,伊克思……您換個角度想,要是伊克思長大了,還不是要被送去撫蒙?她這樣早早去了,是往極樂世界去了,免去了以後你們的分別之苦,是不是?”

  張氏望了她一眼,忽然想到雲佩的孩子被抱走了,連見一面也難,心裏忽然變得不好意思,叫她這樣一個傷心人安慰她,豈不是又扯起她的痛意。

  她就平復了心情,跟雲佩坐在一塊兒,安靜地等着裏頭的通貴人出來。

  康熙是傍晚的時候過來的,一直陪到了深夜裏,只是他第二天還有朝政,梁九功勸了好幾回終於把他勸了回去。

  其餘的嬪妃們都強撐着等在外面,午膳、晚膳都是隨意對付了一口。

  通貴人已經生了一天,裏頭幾乎要沒了聲音,每次聲音落下去,裏頭的接生嬤嬤就用法子將她叫醒,慘叫到後來,通貴人聲音都啞透了。

  雲秀哆哆嗦嗦地聽着裏頭的動靜。

  到了三十日天際將白的時候,接生嬤嬤終於從屋裏抱進來一個氣息微弱的孩子。通貴人生的時間太長,這孩子幾乎在她肚子裏悶了一天,生出來的時候差點沒喘過氣,小小一張臉憋成了青紫色,叫人看了心裏頭不忍。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孩子活不下來。

  雲佩卻問裏頭的通貴人怎麼樣了。

  接生嬤嬤搖了搖頭:“生產時間拖得太長了,鐵打的身子都支撐不住,通主子年紀又小,這回生產是傷了身了。”

  通貴人小小一個,本身骨架就偏小,生了一天,出了這麼多血,身子早就壞了,恐怕以後再難懷孕。

  在座的嬪妃們心裏頭都有點數,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雲秀再看那個和小貓似的孩子,心裏頭滋味難辨。回宮以後才聽說康熙給這個孩子取名叫做胤禶。她略微盤算了一下,就知道這是個沒活到後來的孩子。

  嬪妃們在通貴人那裏呆了太久,雖然都是坐着的,可午膳、晚膳都沒怎麼用,回去以後就聽說好些嬪妃那裏請了太醫,尤其是懷孕的郭貴人,宜嬪正是緊張她的時候,每天早晚都要請一次平安脈。

  後宮裏陷入了微妙的氣氛——她們這些嬪妃心裏頭雖然都想要孩子,可一旦想到生孩子那樣危險,生下來的孩子也不一定能活,自個兒還要傷身體,難免心裏頭惴惴。

  有些算盤打得精一些的,難免想到了別的法子:自己不想生,就叫宮裏頭的庶妃們生,或是擡舉自己的宮女,往後生下來的孩子抱養在身邊也好。

  因此,後宮裏頭的庶妃一茬一茬地往上頭冒。

  有一日康熙到了雲佩宮裏頭的時候,還沒坐下來,就忍不住抱怨:“朕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走到哪裏都好像被嫌棄了似的。”

  雲佩給他倒了一杯茶,坐在邊上替他緩氣,用了最溫柔的聲音:“萬歲爺怎麼會這樣想?”

  康熙說:“朕昨兒去惠嬪宮裏看大阿哥,還沒和胤禔說上兩句話,就有個宮女過來上茶,穿得妖妖俏俏的,看了傷眼睛。”

  他心裏頭對後宮的這些嬪妃們還是存着幾分憐惜的,否則也不會記得她們的喜好,通貴人生孩子難產,生下來的孩子也可憐,他心裏頭也很難受,想着去看看其他孩子換個心情,結果就碰上這麼個嬌俏的宮女,穿得那樣喜慶,紮了他的眼。

  他又不笨,在惠嬪的宮裏頭,宮女穿得這樣妖嬈,沒有惠嬪的首肯,她怎麼敢?

  就是因爲這樣,他才覺得生氣。他雖然有讓包衣出身的嬪妃牽制高位嬪妃,存着利用的心思,可也是真心待過她們的,從前也有過幾分喜歡。他也覺得後宮的女人們合該愛他敬他,結果到了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這些他愛着的女人們竟然會把他推向別的女人。

  心裏的落差不可謂不小。

  心裏頭落差小了,自然而然就想着換個地方換個心情,忍不住就溜達到了雲佩這裏。

  進門的時候看見雲佩穿了一身水綠色的漢人衣裳,也沒梳兩把頭,只是把頭髮散下來,在腦袋後頭綰了一個髻,斜插着一根流蘇簪子,和他平日裏的印象就完全不一樣了。

  哪怕雲佩用的是平常說話的語氣,他聽着都覺得格外溫柔:“難怪常聽別人說起,江南水鄉的女子看着都格外溫柔,今日看見你,朕才知道她們所言不虛。”

  他伸手捏住了雲佩的耳垂,櫻粉色的一點,很快就變得通紅。

  雲佩瞪了他一眼:“萬歲爺前腳還抱怨呢,這會兒卻動起手腳來了。”

  康熙也不過是碰她一下,聞言就放開了,擺正了臉色問她:“毓慶宮就要修好了,等到六月裏,朕就叫太子搬進去,過後又要重修南三所,你……”

  他停頓了一下,雲佩就順着他疑惑了一聲。

  康熙問她:“過兩天朕叫人把四阿哥抱到乾清宮裏,你要不要去看他兩眼?”

  雲佩刷的一下擡起頭。

  康熙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高興:“還是上回看見你騎馬,見你一直關心妹妹,想必也想念孩子。”

  雲秀從外頭走進來,就聽到了這句話,心裏也替姐姐高興,從四阿哥胤禛生下來,到如今已經有五個月,她們都沒看見過這個孩子了。佟貴妃將胤禛抱養到宮裏以後,雲佩就再也沒見到過他。

  宮裏頭的規矩太過嚴格,雲佩要去看孩子要經過佟貴妃的同意,她問過若荷兩次,若荷給她的回答都是現在孩子還小,有奶孃照顧着,不會出什麼事兒,叫雲佩不必天天惦記着。

  她的回答已經相當於是在婉拒雲佩了。加上佟貴妃自己最近還忙着收攏權勢,其中一個要做的就是把胤禛徹底籠絡在自己手裏,更加不可能讓她去見孩子。

  雲佩很想他。

  這會兒康熙叫她去看孩子,她立刻就同意下來了。

  三月初一是博學鴻詞科的考試舉辦的日子,底下人一共推薦了一百三十餘人上來,康熙都挨個看了他們的卷子,從裏頭髮掘出來好些很不錯的好苗子。

  三藩之亂的時候,有些綠營官兵投靠了吳三桂,許多的漢人學子也伺機而動,如今三藩之亂已平,這些文人們也在審視着大清,思考着如何選擇。

  畢竟從前大清的老祖宗們對漢人並不友好,“奏銷案”、“明史案”等等事件都深刻打擊着漢族文人。

  所以康熙本來是不報什麼希望的。他還曾做好了心理準備或許考試這一天會一個人也沒有,結果出乎他的意料,最後竟然有一百三十一人,而錄取者共有五十多人。

  這叫他很是高興。從保和殿回來以後,他難以收斂心中激動的心情,還是梁九功過來提醒他:“萬歲爺,前兒您說了,要接幾個阿哥們到乾清宮來。”

  康熙這才平復下來:“去,叫人去接他們。”

  雲佩早就等着這一天了,幾乎是康熙派人來叫她的第一時間,她就去了乾清宮。一進門,就聽到了一陣嚎啕大哭的聲音。雲秀和雲佩都一愣,還以爲是胤禛哭了,連忙進了門。

  結果進去了才知道,不是胤禛哭了,而是老三胤祉在哭。

  乾清宮裏不止一個阿哥,除了剛出生的胤禶,前頭還在的幾個阿哥都被叫到了乾清宮裏。康熙就坐在案邊,看着他們幾個孩子。

  雲佩進去先福禮:“萬歲爺,這是?”不是叫她來看胤禛麼,怎麼這麼多的孩子。

  康熙說:“上回把老大老三都接回來了,還沒叫他們兄弟幾個互相見過,趁着這次機會,好歹見一見。”主要也不能平白無故說要把胤禛抱過來,再叫雲佩,滿宮裏都得知道他是要叫雲佩看孩子了。他不是這樣外露的人,更何況這樣做了,難免有推翻之前自己所下的旨意的意思。

  他朝雲佩點頭:“去,去看看孩子。”

  雲佩轉身,直奔胤禛。

  他才五個月大,只能被奶孃抱着看向哥哥們,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他一看到雲佩,就忍不住笑起來,朝着雲佩啊啊地叫,還伸出一雙手要她抱。

  抱着胤禛的奶孃不是雲秀安排進去的那個,不過雲秀也悄悄調查過胤禛身邊的所有奶孃,這個奶孃應該就是康熙安排的,只聽康熙的話。

  見小胤禛要撲進雲佩懷裏,奶孃忖度了一下皇上的意思,立刻笑着說:“瞧,這小傢伙和娘娘親近呢。”她又不經意間透露出一點承乾宮的消息,“之前貴妃娘娘想抱這孩子,他都不給臉色看。”

  雲佩心頭一酸,把胤禛抱進了懷裏。

  纔剛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哪怕是在坐月子,她也要多抱一抱他,心裏頭總想着以後能抱他的機會太少,那一個月裏,她怎麼抱都抱不夠這個孩子。

  這會兒把胤禛抱在懷裏,有一中失而復得的驚喜。

  小胤禛乖乖依偎在她懷裏,一雙小胖手就拽着他額孃的領子,腦袋還在往後東張西望。

  雲佩就跟着一塊兒往後看。

  大阿哥胤禔今年已經八歲了,之前養在大臣府裏,今年過完年才抱回來,常年養在外頭,他又是皇子皇孫,誰都捧着他,難免養的有些跋扈了。纔剛是宮人們給幾個阿哥拿玩具,拿了一個陀螺上來,胤祉眼疾手快先搶到了手裏,纔剛把陀螺抽起來,大阿哥衝上來就把陀螺搶走了。

  本來只是一個陀螺罷了,可胤祉也和胤禔的情況差不多,他也是養在宮外的,要什麼東西還從來沒有沒得到過,兩個小霸王一樣的人,爲了一個小陀螺就在乾清宮裏吵起架來了。

  外頭的宮人們都垂着頭不敢吱聲,梁九功也盯着面前那塊兒磚不敢說話。康熙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坐在上面一動不動。

  兩個孩子越爭越厲害,胤禔比胤祉大五歲,力道也比胤祉大,陀螺被他硬搶在手裏不肯給胤祉,胤祉拿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氣得嚎啕大哭,恐怕乾清宮外都能聽到他的哭聲。

  可康熙吩咐了不許摻和這事兒,奶孃也不敢上前去哄他。

  胤祉哭得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邊哭一邊伸手去掰胤禔的手。胤禔哪肯給他?兩人爭搶到火熱的時候,他啪一下伸手把胤祉推到了地上。

  胤祉都驚呆了,連哭聲都停了,一邊打嗝一邊不敢置信地看着胤禔:“你敢推我?!”

  胤禔梗着脖子:“爺推你怎麼了?!”

  “你推我!我要告訴我阿瑪!我阿瑪是皇上!我要叫他打你的板子!”胤祉氣沖沖地從地上爬起來,悶頭就想外頭衝。

  還沒衝出去,就聽見胤禔囂張的聲音:“爺的阿瑪也是皇上,別說打我的板子了,爺能叫我的阿瑪打你阿瑪的板子!”

  聽了全程的雲秀:“……”好傢伙,你們知道你們的阿瑪是同一個阿瑪嗎?

  很顯然是不知道的,兩個小傢伙也不知道從誰那裏聽來了一堆和自己阿瑪有關的流言,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吵誰的阿瑪更厲害。

  老大說:“天底下的人都歸我阿瑪管。”

  老三說:“你阿瑪也得歸我阿瑪管。”

  老大說你放屁:“你站的這塊兒地是我阿瑪的,你要是得罪我,我阿瑪把你趕出去,讓你沒地兒站。”

  老三:“你放屁,你粗俗!”

  雲秀實在憋不住,噗一下笑出了聲。這一聲在這宮裏頭實在太明顯,爭得和鬥雞眼一樣的兩個小阿哥都一起看向了她,異口同聲:“你笑什麼!”

  說實在的,倆小包子吵得再厲害,那也是小孩兒,這麼一起轉過來看着人的時候,很明顯能看出稚嫩。老大胤禔更多地繼承了康熙的相貌,濃眉大眼,老三呢,則和榮嬪更像一點,看着文氣。不過,再怎麼像大人,也是一個八歲,一個三歲。

  都是包子臉。

  康熙都沒說什麼,雲秀只能問:“天底下難道還有兩個這樣厲害的阿瑪不成?還都是皇上?”

  胤禔已經開始唸書了,剛剛是被胤祉氣瘋了才幼稚成那樣,這會兒雲秀一問,他就清醒過來了:“沒有。”

  雲秀就暗示他:“那你說,你們的阿瑪是不是一個人?”

  胤禔和胤祉都遲疑了一下。

  還沒等他們兩個說話,旁邊一聲不吭的太子胤礽說話了:“孤纔是皇阿瑪唯一的兒子,你們是哪裏來的,在孤和皇阿瑪跟前都敢撒野。”

  很好,兩個人的吵架變成了三人大混戰。

  雲佩抱着胤禛站在旁邊,冷靜地看着三個孩子。

  小胤禛不知道底下三個吵成一團的人是他的親哥哥,先是咬着手指看了一會兒,然後覺得很有意思,又把手指頭從嘴裏拿出來,胡亂地給他們鼓掌。

  雲秀偷偷看了一眼康熙。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一直到三個阿哥吵累了,各自都不想說話和動彈了,他纔開口:“行了。”當久了皇帝,他身上還是有幾分氣勢在的,日漸威重,嚇幾個小孩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老大老三排排站,一臉這人欺負我的表情。只有太子胤礽,他一點也不怕康熙,直接跑過去抱住了他:“皇阿瑪,他們都是壞人。”

  會哭的孩子有糖喫,更何況康熙本就愛護這個孩子,頃刻間,他就露出溫和的笑:“胤礽不怕,他們不是壞人,是你的哥哥和弟弟。”

  胤礽仰起頭:“哥哥弟弟?”

  年紀大一點的胤禔忽然就不吭聲了。他已經八歲了,讀了好些書了,之前在噶禮家的時候,噶禮爲他請的師傅就和他說起過,他的阿瑪是天子,天子有很多個孩子,他有很多個哥哥,可惜都沒能活下來,除此之外,他還有幾個弟弟。

  胤禔那會兒說不想要弟弟,他從懂事起就沒有見過自己的阿瑪,可師傅說他有個弟弟卻一直和阿瑪待在一起。

  這會兒看着胤礽親密地挨着康熙,康熙還摟着胤礽,他覺得心裏好不舒服,憑什麼阿瑪不抱他?!阿瑪也不管他!只管弟弟。

  胤祉年紀小,沒他那麼複雜的想法,他茫然了一下,然後遲遲地反應過來上頭坐着的是自己從沒見過的阿瑪,而他腿邊的是他的哥哥。他想起奶孃教他的話:“小主子見了萬歲爺可千萬別害怕,那是您的阿瑪,天底下最寵您的人,您只要朝他笑一笑,撒個嬌,他什麼都能給您。”

  於是,他也跑到康熙身邊,隔了兩步的距離,歪着頭喊:“阿瑪?”

  康熙笑着應了一聲。

  胤祉就放下了心,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

  小胤禛就是完全不懂了,他摟着自己額孃的脖子,傻呆呆地看着康熙抱着兩個孩子,過了一會兒,纔想起來要“跟風”,啊啊啊地叫了一聲,朝着康熙伸出了手。

  康熙來者不拒:“把他抱過來。”

  雲佩有點捨不得,可沒法拒絕,就把胤禛抱給了康熙。

  胤礽和胤祉都是三四歲的人了,能自己站着,胤禛卻沒法子,他連坐着都困難,康熙只能掐着他的腰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胤禛就樂呵呵地坐着,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滴在了皇阿瑪的袍子上。

  遠遠看上去,像是要拍全家福一樣。

  唯有胤禔一個人站在鏡框外頭,木木的,呆呆的。

  雲秀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也不知怎麼的,品味出來一點兒心酸。她對九龍奪嫡的細節大多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大阿哥好像是第一個先出局的人。知道了結果以後,再放到現在這個場景裏面來看,難免傷感。

  可康熙顯然沒忘了這個孩子,他朝胤禔招招手:“過來。”

  胤禔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的跟前,默默地任由康熙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一父三子親近了一會兒,康熙才叫奶孃領着他們下去,然後就感受到了腿上不對勁,一低頭,溼漉漉的一片,頓時臉黑,笑罵:“小四都五個月大了,這口水怎麼還這麼愛亂淌?”

  雲佩故意抱怨:“您還說呢,說是來叫我看兒子的,我還沒抱兩下,你就把小四送走了。”

  康熙伸手拉她,又顧忌着身上的口水,只握着她的手:“叫奶母們領着下去換身衣裳罷了,等會還送回來,你放心。”

  過會兒就是用膳的時候了,三個小娃娃排排坐,剩下一個胤禛被抱在奶孃手裏,每個人旁邊都有個奶孃,手裏端着碗,準備給孩子們餵飯。

  康熙擺擺手:“都多大了,飯都還不會自己喫麼?除了老四,都叫他們自己來。”扭頭他又看見雲佩眼巴巴的表情,就說,“算了,老四你自己給他喂。”

  雲佩頓時笑起來。

  雲秀幫着挑胤禛能喫的東西。胤禛才五個月大,本來這個年紀的小阿哥都還是喝奶的,可雲秀想着現代的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都能喫輔食了,用膳之前就提前叫御膳房準備了一點輔食。

  主要的就是米糊糊,米糊餬口味淡,怕胤禛不肯喫,她還叫御膳房加了一點兒魚肉泥和蔬菜泥混着煮,御膳房受了啓發,送上來的除了魚肉泥和青菜泥,還有土豆泥等等,都是小分量,估摸着也就胤禛一口的量。

  胤禛一口米糊一口其他的泥,混雜着一起喫,和開盲盒似的,頗爲快樂。

  另外三個沒有額娘和奶孃喂的孩子就喫得不是那麼愉快,甚至場面一度很是混亂了。

  大阿哥年紀大還好些,喫得很正常,耐不住老二老三不正常,老三拿着勺子邊喫邊甩,喫一口,有大半都甩出去了,糊得滿身都是。老二胤礽雞賊一點,他跑去蹭康熙的飯喫,一邊喫還一邊嘲笑老三。

  氣得胤祉哐當一下就把勺子拍桌上了,那一勺飯還沒喫完,被勺子彈得掉進了對面的胤禔碗裏。

  雲秀:“……”這飯估計也喫不安生了,幾個孩子又掐起來了。

  她低頭瞅了瞅乖乖坐在雲佩懷裏的胤禛——得,這小傢伙一邊咬着勺子乾飯,一邊眯着眼睛看幾個哥哥們打架,把他們當成下飯的表演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要出去玩兒,營養液加更後天給你們~

  多年以後,老大老二老三爲了爭皇位鬥成了烏眼雞,老四一邊喝茶一邊津津有味地看戲。

  老大:我阿瑪不愛我,嚶嚶嚶。

  老二:皇阿瑪最愛我了,你算個球。

  老大急了:你放屁!

  老三:大哥你真粗俗。

  老四:喫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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