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雲秀把事情說了,很氣憤:“胤禛今年才一歲多,但凡他年紀大點十歲的時候有自己的判斷力了,這些人做這些事,我都沒這麼生氣!一歲的孩子能懂什麼?不都是奶孃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氣得鬼火直冒,雲佩只能安撫她:“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雲秀說:“我知道宮裏頭人心險惡,只不過沒想到她們連孩子都敢下手!”
雲佩噯一聲:“就是,她們太過分了!”
她這話擺明了是在哄雲秀,可也很有效果,剛剛還跟個炮竹一樣的雲秀慢慢就熄了火,蔫蔫地坐下了。
“怎麼啦?”雲佩拿了一盤點心放在她旁邊。
雲秀沉默一會兒,問:“我是不是給姐姐添麻煩了?”
她叫司南罰了那個奶孃,司南迴來說那奶孃肯定不敢吱聲,怕自己被攆出去,可佟貴妃要是有心要查,肯定能知道是她打了奶孃,知道是自己在打她的臉。
雲佩這才知道她在猶豫糾結什麼:“你怕什麼?姐姐如今已經是德嬪了,將來還會是德妃,就算佟貴妃知道你打了她罰了她,還能跑我跟前治你的罪不成?本就是她理虧,阿哥好好地抱到了她那邊,不論是不是她授意,阿哥都被欺負了,難不成她還能跑到皇上跟前說自己沒指使奶孃?”
雲秀說:“那不能。”就算不是佟貴妃,可吩咐的人是她身邊兒的若水,在外頭的人看來,就是佟貴妃吩咐的。
“雲秀其實做得很好。”雲佩摸摸她,“換做是姐姐,可能就忍下這個委屈了,雲秀比姐姐勇敢得太多了。”
她總是會想很多,去想自己的每一步有沒有走錯,會不會影響自個兒在別人面前立下的印象,會想這樣做會不會對胤禛有影響。
他養在佟貴妃的名下,皇上不可能會讓自己把這個孩子抱回來,就算她知道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能插手,她害怕,不是怕折損自己的前程,而是怕這個孩子不能平平安安地長大。
雲秀打破了她的顧忌。
“姐姐,我跟你說,這種事兒不能忍氣吞聲,一旦你忍下來了,人家會覺得你好欺負,反而會變本加厲。”現代的新聞看了那麼多,這事兒就和校園霸凌一樣,你忍氣吞聲了,被人欺負了不還手不還口,人家下回還是會欺負你,甚至欺負地更厲害。
雲秀從前就碰見過這樣的人,那會兒她父母離異,母親有了家庭,她跟着父親,男人養孩子沒那麼精細,只管她有沒有喫飽穿暖,餓不死就成,別的一概不管,後來她上了小學初中,班裏的人看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變着法兒地欺負她,扔她的東西畫她的課本,偷偷丟她的作業,這種事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是個刺頭兒,第二回找不到自己的作業以後,她直接把欺負她的那個人的作業當着全班的面給撕了。
從那以後,班裏的人就再也不敢欺負她了。
來了清朝以後,家裏阿瑪額娘寵着她,上輩子那些事情消弭在了記憶裏,她也沉浸在阿瑪額孃的寵愛裏,漸漸變成了被嬌寵着長大的小姑娘。
可今兒這事兒叫她猛地回想起來了,以前她也當過別人不敢惹的刺頭。
她知道姐姐的脾氣,能不惹麻煩就不惹麻煩,老老實實過自己的小日子,姐姐就想讓她們都平平安安,可就算她們不惹事,別人也會來招惹她們,那幹嘛還要繼續忍?
雲佩也猜到了她心裏的想法,只能嘆了口氣。
那個捱了打的奶孃回去以後果然閉緊了嘴沒出過聲,有時候承乾宮裏有什麼靜,她還會叫人過來主稟報,都是關於胤禛的。
也不知道佟貴妃是不是投鼠忌器,這件事以後她很長一段時間沒了靜。
兩邊都暫且按兵不,竟然也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到了萬壽節前一天的時候,康熙過來了永和宮。
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怎麼的,隱約有一種自己有一點鬼鬼祟祟的感覺:“明兒是萬壽節。”
雲秀和雲佩都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偏偏要假裝不知道:“知道,纔剛還燙明兒要穿的朝服呢。”
康熙哦一聲:“那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萬歲爺想聽什麼?”
兩個人極限拉扯了一會兒,康熙不得不把自己的來意說出來了:“前些時候過來,你不是在給朕準備生辰禮物麼……明兒萬壽節要宴羣臣,必定要喝酒的。”要是喝醉了,他就沒法當天看到生辰禮物了,一直看不到,心裏頭怪惦記着的。
姐妹兩個都憋笑。
雲佩笑了一會兒,就去把那個盒子拿出來交給康熙:“前幾天剛做好的,皇上可別嫌棄我手笨。”
康熙把盒子打開來,裏頭躺着一串珠子穿成的鏈子,珠子顆顆圓潤,都是一模一樣的大小,他摸着珠鏈,隱隱感受到手指下有些凹凸不平,就對着光細細看了一回,每顆珠子上頭都刻了字,細細摩挲了一會兒,摸出來幾個字,便猜到了上頭是四句詩。
昔年宋太祖趙匡胤吟了半首詩,那兩句是“未離海底千山墨,纔到中天萬國明”,後來想續上這兩句詩,可惜筆墨不足,一直續不上來,後頭改朝換代以後,還是朱元璋續了半句“恆持此志成永志,百戰問鼎開太平”。
兩個皇帝都是開國皇帝,這首詩裏頭所懷的情思與志氣及其胸襟可見一斑。
康熙看了好一會兒,末了拍了拍雲佩的肩膀:“還是你懂我。”
他心裏頭其實很尊崇朱元璋那樣的人,如今有不少人打着反清復明的旗號,他打擊這些人,可也不影響他心裏頭對朱元璋的尊敬。
十七年的時候他下詔開博學鴻詞科,十八年正月裏錄取了一百三十多前明的文人,很多人不解,滿洲勳貴們跳腳,覺得他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些人都在試卷裏頭罵他了,他還和氣地把人收下了,難不成真是他自個兒賤得慌嗎?
他想修明史,想叫所有的漢人看看他滿漢融合的決心。
漢人罵他,滿人不滿他。
到了如今,雲佩卻刻了這樣一串珠子給他。
雖然他做什麼事都不是爲了別人的認同,可被誤會曲解,心裏頭總歸寂寥,這會兒忽然被人認同了一下,竟然有種熱淚盈眶的感。
雲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萬歲爺?”
康熙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激盪,拍了拍她:“你的心意,朕都知道,且視若瑰寶,往後必定不會虧待你。”
雲佩其實不大知道他爲什麼突然說這句話,雲秀愛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遊記、軼事,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了許多的這一類的書放在了小書房裏,她有時候無聊會跟着看一看,後來看到了這首詩,覺得意向還不錯,本來就打算給康熙刻珠子,就順手把這首詩刻了上去。
也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激。
可他這樣激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雲佩猜不出來是因爲什麼,就朝他笑。
雲秀站在身後,默默地聽着他們說話。
前兩天她問姐姐,要不要把佟貴妃那件事告訴康熙,結果雲佩說,就算告訴了他也沒什麼大用,頂多噁心他和佟貴妃一下,扭頭他該給的位置還會給,胤禛也抱不回來,那又何必打破她們現在營造在皇帝心裏的形象?
自討沒趣兒罷了。她們可以私底下報復佟佳氏,把事情鬧到明面兒上,只會讓事情不利,可能還會把康熙推向更多的別人。
可雲秀覺得,歸根結底,還是她們底氣不足,佟貴妃有家世,她有底氣,哪怕不得康熙的喜歡也沒關係,她的家世可以推着她一直前進,她身後站着半個朝廷的佟家人,從開始入宮的時候她就是妃位,如今已經是皇貴妃,甚至宮裏頭傳言她以後多半還是皇后。
姐姐呢?她們進宮就是宮女,辛辛苦苦靠着寵愛和生育子嗣才能往上爬,唯一的優點就是康熙的寵愛。
可皇上的寵愛不值錢。
他可以有很多個寵愛的人,從赫舍里氏到榮嬪,再到姐姐,還有如今風頭正盛的衛常在,都是他寵愛的人,她們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五月裏,小鈕鈷祿氏和小赫舍里氏入宮,暫時沒定下位分,兩人同居儲秀宮。
進宮那一天,雲佩她們這些後宮的嬪妃都到太皇太后那邊兒請安,也是有叫她們見一見新人的意思。
鈕鈷祿氏面兒看着是個溫婉明媚的大家閨秀,而赫舍里氏呢?她不過是個才十歲的小丫頭,臉龐上還帶着稚氣,看人的目光就和看小鹿一樣,自己還是個孩子。
雲佩她們到的時候,正看見鈕鈷祿氏捧着點心盤子遞給赫舍里氏喫。
瞧見雲佩進來,鈕鈷祿氏就站起來:“這位是……?”
雲佩說:“嬪妾烏雅氏。”
鈕鈷祿氏就帶着赫舍里氏朝她行了個半福:“德嬪娘娘吉祥。”
雲佩避開了:“不敢當您的大禮。”
她這樣客氣,鈕鈷祿氏就露出笑:“我如今不過是待養在宮裏頭的格格,給您行禮是應該的。”
倆人心裏頭都有底,和聰明人說話就沒那麼費勁兒了,鈕鈷祿氏說:“太皇太后這會兒還在午睡,叫我們自個兒坐着說說話。”
她看了看雲佩,說:“我在宮外頭就聽說過您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雲佩就應和了一聲:“是嗎?”
鈕鈷祿氏說:“是呢。”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是什麼緣故,其餘人都到了,連佟貴妃也到了,只是她來的時候,就好像把所有人當空氣一樣,面無表情,筆直地走到了座位最前頭坐下。
鈕鈷祿氏也照樣朝她行了禮,可沒跟她寒暄。
宮裏頭的人多少都能看出來她們倆中間不對付。
雲秀跟雲佩呆久了,其實略微一猜就知道是什麼原因。鈕鈷祿氏進宮擺明了就是爲了制衡佟貴妃的,她要是上趕着和佟貴妃打交道,康熙心裏不定怎麼想呢。
可她能明白,有些人是不明白的。
僖嬪纔剛被解了禁足,好不容易出來一會還碰上了“大場面”,當然要極力摻和進去,甚至還拉起了關係:“聽說鈕祜祿格格的哥哥還娶了赫舍裏格格的姐姐呢。”
鈕祜祿氏聽了這話就笑:“那可不,所以我一看了赫舍裏妹妹就親近。”說的都是廢話,法喀的繼任妻子是赫舍里氏的姐姐,他們兩家從小就來往,關係也好,不然也鈕鈷祿氏也不會進宮以後一直帶着赫舍里氏了,一是看她年紀小,二就是她們從小就認識。
僖嬪就說:“難怪妹妹們的關係這麼好,不過好像我記得妹妹還有個兄弟,好像是娶了佟貴妃的妹妹?”
她這話說出來,場面頓時微妙。
且不說鈕鈷祿氏如今只是以格格的身份呆在宮裏,她這妹妹叫的頗爲不合適,鈕鈷祿氏確實有個弟弟,叫顏珠,不過那是遏必隆的妾室所生,關係並不親近,也的確是娶了佟貴妃的妹妹,可佟貴妃一來就把人當空氣,這關係能好到哪裏去?
僖嬪也太不會看人臉色。
宮裏頭人人心思各異,知道的不知道的,看着這氣氛也知道怪起來了。
鈕鈷祿氏倒是脾氣好,也不過朝她點了點頭,還認可了:“是。”
說完,她就看向雲佩,挑起一個話題:“纔剛我不是說在宮外頭聽見過德嬪娘娘麼,說起來還真是叫人汗顏,還是個奇怪的名頭呢,說的是德嬪娘娘有生子祕方,我進宮前就想着肯定要問一問這是不是真的,要是假的,回頭我可得好好和她們闢謠。”
目光又都轉移到了雲佩身上。
雲佩就說:“這樣的消息都是謠言,怎麼能是真的?”
“我就說嘛!當時我聽了就反駁了。”鈕鈷祿氏笑着賠禮,“都怪我好奇心太重了,哪怕知道可能不是真的,這心裏頭總癢癢的,總想着弄個明白,外頭說的那樣兒真,什麼德嬪娘娘生了四阿哥,扭頭宮裏頭的五六七一下子來了三個孩子之類的,乍一聽還真是那麼回事。”
雲秀咂舌。
鈕鈷祿氏和宮裏頭其餘的嬪妃們完全不像是一個性子的,如今宮裏頭的幾個人裏頭,佟貴妃驕矜,總不把其餘的嬪妃放在眼裏,一心想當皇后。
惠嬪呢,其實有點像是笑面虎,心裏頭事兒多,人也夠聰明,就是不愛聲張,對誰看起來都和氣,其實心裏頭算盤打得精。
榮嬪呢,這是個溫柔的女人,溫柔到有些沉默,雲佩也溫柔,可她們倆的溫柔不一樣,雲佩像是細雨,能叫你感受到溫柔意,也能叫你清晰地看見,榮嬪像風,那種捉摸不住,偏偏又存在的風,可一不小心,人家就會把她忘了。
宜嬪算是比較獨特一點的,她是小辣椒,帶着一點跋扈和囂張,在這個沉悶到讓人絕望的宮廷裏頭,她的那點囂張像是一種格外新鮮的東西,她不會因爲任何人收斂,除非她自己高興。
鈕鈷祿氏就不一樣了,她看着很和氣,對誰都能露三分笑,其實心裏頭有自個兒的計較,該和誰親近,和誰疏遠,她的心裏都有一杆子秤在。
僖嬪不懂人情世故,問了叫她尷尬的話題,她也沒當面給人撅回去,答應了一聲就轉移了話題,扭頭和姐姐搭上了話——姐姐剛進門的時候她就是熱情的。
她對自己進宮的定位很明確,知道自己是來制衡佟貴妃的,所以不跟她親近,反倒是和姐姐走得很近,因爲她心裏頭有厲害關係,知道佟貴妃可能因爲抱養了胤禛和姐姐有嫌隙,所以還特意提了胤禛一嘴。
宮裏頭的女人啊,哪怕是才入宮的人,都長了七八百個心眼。
雲秀一直站在後頭看着她們說話,注意到了赫舍里氏很沉默。
以她的身份進了宮,合該是宮裏頭最亮眼的那個人,不過因爲年紀小,也不大說話,可能是覺得她競爭力不夠大,而且才十歲,跟個孩子似的,加上鈕鈷祿氏有意無意地護着她,就沒那麼起眼。
一看到她,雲秀都忍不住覺得康熙放到現代那就純純犯罪……
不過真不能拿現代人的三觀和古代人衡量,而且康熙多半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寵幸赫舍里氏。
宮裏頭的這些嬪妃們大多是在十五歲左右纔開始上綠頭牌伺候皇帝的,赫舍里氏應該就像姐姐說的那樣,是待年宮中,等年紀大了再寵幸的。
正胡思亂想呢,冷不丁就聽見佟貴妃開了口:“一看見鈕鈷祿格格,忍不住的就叫我想起來當年的孝昭皇后,我和孝昭皇后是同一年入的宮,當年也還有幾分交情在呢。”
交情?什麼交情?和您搶皇后位置的交情麼?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
佟貴妃依舊懶懶的:“如今孝昭皇后不在了,倒是有幾分懷念起她了。”
雲秀:“……”大約是本身對佟貴妃有偏見吧,她聽了這話都覺得佟貴妃有點殺人誅心的意思。
鈕鈷祿皇后的死因康熙從來沒遮掩過,她心力交瘁,憂思過度,夾在家族與皇帝之中抑鬱而終,這是人人都能猜得出來的事兒。如今佟貴妃再度提起,還是在鈕鈷祿氏這個親妹妹跟前,難免讓人覺得——過於殘忍。
是的,很殘忍。
姐姐抑鬱而終,家族又要送一個人進宮才能維持自身的榮耀,新進來的人何嘗不是在走前者的老路呢。
這一手直接戳到了鈕鈷祿氏的痛點上,她臉上的表情慢慢落了下來。
整個慈寧宮都跟着沉默了,連帶着僖嬪這麼個神經粗大的人也感受到了空氣裏的火藥味。
何況曾經安嬪的例子還猶在眼前,同樣請安的地方,同樣的舊事重提,讓人忍不住地就想起來那兩個可憐的女人。
鈕鈷祿氏本來手裏是端着一杯茶水的,赫舍里氏人小說不上話,就悶着頭喫點心,點心幹了嘴就喝水,自個兒的喝完了,鈕鈷祿氏就把她的給了赫舍里氏。
這會她把茶杯擱在了桌上,杯底兒碰上了桌面,清脆的一聲響,把悶頭喫點心的赫舍里氏嚇了一跳。
鈕鈷祿氏安撫地朝她笑笑,然後揚起頭說:“姐姐去得早,我心裏頭也難受,好在皇上總算還敬重她這個皇后,知道她和仁孝皇后在鞏華城裏頭呆着寂寞,還時常去陪她們說說話呢。”
康熙一年要去鞏華城五六十次祭奠兩位故去的皇后,任誰都沒法說出個不是來。
更何況鈕鈷祿氏還特意將皇后兩個字咬了重音,就爲了提醒佟貴妃至今還是個貴妃,既沒掙上皇后,也沒贏過她姐姐。
皇上一年要去看兩個死了的皇后幾十回,卻因爲顧忌着不肯讓佟佳氏剩生下孩子,一年裏頭也不一定去看她一次。
活着的人比不過死了的人,佟貴妃自己也明白這一點。
她舌尖發苦,卻說不出話,只能沉沉吐了一口氣:“妹妹進了宮,想必沒兩個月就要開始封后宮了,也不知道什麼光景呢。”
她說起這話的時候,心裏又高興起來了。赫舍里氏是十三年沒的,皇上過了三年封了鈕鈷祿氏做皇后,如今鈕鈷祿氏沒了兩年了,總也得輪到她了吧?
幾乎所有人都這樣想。
可雲秀想起來姐姐和自己說的那段話:皇嗣和皇后的位置,佟佳氏只能選一個,有了皇后的位置,她就不能有任何的子嗣,親生的不可以,抱養的也不可以。她當上了皇后,有子嗣就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皇上還小的時候目睹了那麼多的皇位競爭,絕不可能允許那樣的慘案再次出現。
她想當皇后,就得把四阿哥還給雲佩,但是雲佩膝下已經有了六阿哥,康熙不會叫她親自養着兩個孩子。
佟佳氏的皇后夢早就斷送了,可她自己不知道,她還沉浸在自己和家族給自己編織的美夢裏不願意醒。
七月裏,戴佳氏生下皇八子,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卻是個天生殘疾。
皇上大怒,叫慎刑司審問,慎刑司拿了戴佳氏身邊的宮女,才知道原來早在乾清宮後殿的時候,戴佳氏就被虐待壞了身體,懷孕以後又多思多想,日夜驚懼,纔會導致肚子裏的孩子發育不全,天生殘疾。
惠嬪聰明瞭那麼久,頭一次在這裏翻了跟頭,養在她宮裏的人,卻因爲驚懼過度生下了不健康的孩子,叫誰來看都覺得奇怪。
康熙私下裏責罵了惠嬪一頓,叫她“少做些小作,替胤褆多攢陰德”。
惠嬪這才驚覺,大約王總管和內務府的事兒被康熙查出來了一點苗頭,只是顧忌着纔剛從大臣家裏接回來的大阿哥,他纔沒往下深查。
想明白以後,她出了一身冷汗,果然不敢再有作,沉寂了好一段時間。
而戴佳氏到底還是被遷怒了,康熙覺得她自個兒蠢,受了欺負不敢告訴管事姑姑和梁九功,聽一點兒風吹草就自己嚇自己。更何況生來就帶殘疾的孩子在皇室裏頭本就帶着不幸的意味,戴佳氏懷孕的時間還正好是太和殿大火的時候,哪怕後頭查明白了是人爲,流言還是甚囂塵上。
這個孩子從生下來就註定了不會得到父皇的關注和愛,又沒有得寵的母妃以及強硬的家世。
或許他這一生唯一一次的高光就在於出生的那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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