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想開第55天
scriptread2;/script商辭晝沒看他,眼光虛虛的定格在亭枝闕的燭臺上。
這個時候容穆反倒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了,畢竟這個地方,怎麼看怎麼都是商辭晝最不願面對的地方。
說什麼都是錯。
突然,商辭晝開口道:“劉東。”
東叔忙上前:“陛下?”
商辭晝看着他:“你在這裏,待了多少年了?”
東叔渾身一震,隨即跪下:“回陛下的話,老奴自陛下出生起,就被皇后娘娘選在了這東宮。”
容穆緩緩將染血的白帕捏緊,知道商辭晝這是想問什麼了。
果不其然。
商辭晝道:“那你該是在這裏待了整整二十三年,這二十三年,孤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東宮生活,但爲何,孤卻從不知道這東宮中,竟然有這麼多被先帝列爲禁花的東西出現,就連大門口的燈籠,都明目張膽的掛着金龍逐蓮圖。”
劉東神情逐漸變得蒼白又痛苦,他啞聲道:“回陛下,這都是當年……蓮花尚未在大商死絕的時候,東宮專程請南代的師傅打造的。”
商辭晝緩緩眯起眼睛,聲音又低又冷:“撒謊。”
劉東手臂顫抖了一瞬,不敢直視天顏,“陛下恕罪!”
容穆見狀嘴巴動了動,還未來得及開口,窗外就有一隱衛飛了進來。
來人一身暗色衣裳,抱拳跪地道:“陛下,那人行蹤詭異似有妖術,出了東宮就朝着護國寺方向去了,屬下們一路追到護國寺大門口,但那小沙彌說什麼都不讓屬下們進去,說會叨擾佛門聖地。”
商辭晝閉了閉眼睛,容穆在旁邊十分清晰的聽見他緩緩吸了一口氣。
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周圍人的心情,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商辭晝就算是聲音大點這些人都要擔心掉腦袋。
更何況是這樣隱而不發,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妙的狀態。
隱衛小心擡頭:“陛下,可要帶人進去捉拿?”
只見商辭晝眼神虛虛的籠在紅木牀的雕刻上,半晌纔開口道:“不必了。”
容穆驚訝的側過眼睛。
不必了?
就這麼放過了?
這還是商辭晝嗎?
隱衛令行禁止迅速告退,等太醫的間隙,亭枝闕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就當容穆以爲這件事真就這麼過去的時候,就見商辭晝看過他,又看向始終跪在地上的東叔,冷冷的笑了一聲。
“東叔……”
劉東渾身一顫:“老奴不敢當!”
商辭晝卻繼續道:“好多年沒這麼叫過你了,你和郎喜不同,是我母后爲我安排的家僕,我將你獨自留在這太子府七年之久,你可曾恨我怨我?”
劉東早已老淚縱橫:“陛下,皇宮是天子居所,但這東宮卻是您永遠都可以回來的地方,陛下將老奴留在這裏,就是對老奴的信任。”
商辭晝臉上表情轉瞬陰冷:“孤信任你,那你爲何不給孤說實話呢?”
劉東緊緊咬着牙齒,幾乎感覺到了一股血氣。
商辭晝:“孤今日思來想去,覺着心裏稍有些蹊蹺,是以纔會折返回來,沒想到孤多年不踏進東宮,只進來這麼一次,就發現了一個將東宮當後花園一樣的不明人物,還發現……這麼多年來,你竟然一句都未曾和孤提過,孤當年是如何喜愛這被先帝禁了的蓮花的。”
“這雕刻的手法痕跡,燭臺擺放的位置習慣,還有這些掛畫、裝飾,孤幾乎都要以爲這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我存在,否則怎麼解釋這些都與孤的手法如出一轍?”商辭晝語氣逐漸又低又快,“登基七年,本以爲早已經擺平了這大商的角角落落,不曾想到最後戲弄孤的,竟然是最爲信任的東宮!”
哽咽聲驟然響起,劉東匍匐在地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這纔敢開口道:“東宮絕不會背棄陛下!”
商辭晝嘩啦一聲打翻了一個擺件,擺件爲金鑲玉構造,徑直摔在了容穆的腳底下。
“這就是你說的絕不背棄?”
容穆從方纔起就一言不發,此時默默的撿起這珍貴的小東西,就聽見劉東接着道:“老奴以前不是不說,是不敢說不能說!陛下離開這東宮七年!走之前鎖了這裏,最後囑咐老奴的話就是守好根基,不論還有沒有人回來,都要將這裏打理的妥妥當當,老奴一直謹遵旨意,就算陛下多年過去再不過問東宮,也不敢有一絲懈怠……陛下恕罪,老奴並不爲這七年的隱瞞而後悔!”
商辭晝的怒氣幾乎浮現在了表面,他輕易不爲外事所動,就容穆看來,他來這裏從未見過商辭晝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
他神色驟然變得可怕至極:“孤總算是覺出那股子蹊蹺勁兒在哪了,原來孤也同那南代王,同憫空一樣,與這花糾纏不清過,但爲何只有孤毫無記憶?你是潛邸老人,若說不出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孤今夜就點火燒了這亭枝闕,永絕後患。”
東叔幾乎是大驚失色,跪爬上前一手扯住了皇帝的衣襬,“陛下不可!亭枝闕是您的心血,萬萬不可燒掉!”
商辭晝眼神利刃一樣的盯着這位東宮大管家,後者滿臉灰白頹然,然後緩緩的鬆開了手。
嘶……真瘋啊。
容穆捏着金鑲玉的壓牀小枕,心道這不愧是商辭晝的作風。
他毫不懷疑此刻的商辭晝說到做到,畢竟就算是普通人被騙了多年都會心存怒氣,更何況商辭晝是皇帝,是最不容許謊言存在的身份地位。
容穆還打算等商辭晝來找他再談談這件事,但花算不如天算,鬼知道商辭晝爲什麼當晚就折了回來。
難不成,還能是因爲放不下他?
愛蓮花愛蓮花,月光在前替身在後啊……
一陣死一般的沉默過去,容穆才聽劉東啞聲開口:“陛下萬不可燒樓……老奴之所以閉口不言,是您走之後,憫空大師曾私下囑咐過老奴,東宮之事只要您不回不管不問,就是時機未到不必多說,憫空大師還說過,陛下乃天子,生來就是帝王命數,帝星不穩天下殃禍,東宮已然讓帝星動盪一次,萬不可有第二次。”
容穆悄悄屏住呼吸,就聽見商辭晝緩緩問道:“何爲動盪一次。”
東叔餘光看了眼牀角站着的少年,以頭扣地沉聲道:“十年前,四皇子商辭榭污衊東宮藏有妖人,帶着先帝詔令圍了太子府,當時陛下被調離京都前往離洲境巡視,事發突然萬分危急,那人以一己之力護佑東宮上下卻折了自己,因此事,陛下當年,本無活志。”
容穆心中猛的一跳,下意識看向商辭晝,就見不知何時,商辭晝深邃的眼神已經釘在了他身上。
燭火幽幽,映着兩人,容穆突然不敢再看。
腦海中卻閃過商辭晝鞭打烏追馬,抽刀殺細作,方纔察覺笛聲不對又下意識一把將他拽在身後的那一刻。
商辭晝有這麼白的一個白月光,爲何還會下意識護着他這一朵來路不明的白蓮花?
商辭榭原來就因爲幹了這麼一件逼死人,又精準踩到暴君雷點上的事兒,所以才遭了千刀萬剮??
那沒了的“妖人”到底是誰,劉東和商辭晝爲什麼都在看他???
他只是一朵安靜喫瓜身世清白的嬌花啊!
容穆頓悟,嘴脣動了動道:“是是是,陛下放心,臣一定漂漂亮亮的爲陛下抗住催婚壓力。”
商辭晝沉默了一瞬,“不只是這樣。”
容穆歪頭。
不只是這樣?那是哪樣,這暴君該不會是在關心他吧……
好!這波好感度刷的好!不不枉他辛苦奉獻,終於起到正能量的效果了!
容穆心裏極爲受用,一時激動下又咳了幾聲,牽動着背後的傷又難受的扭了扭。
他那脆弱的小花杆啊……
容穆以爲就要這樣拐回去,沒想到下一刻整個人就懸空了起來。
皇帝在他的指導下抱了一次,抱第二次的時候就十分熟練了。
容穆“啊”了一聲,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住,就兜了一嘴冷風。
商辭晝腳尖輕點,丟下侍衛悄無聲息的略過一道道宮牆,又過了幾個樓閣,冷風在臉側吹過,沒多久,紫垣殿的花園就進入了視線。
容穆:“……”
容穆傻了。
“你還會武功啊!”他驚呼道。
商辭晝語氣不明:“孤打過仗,上過戰場,向來都是與敵首交鋒的那個。”
容穆興奮:“啊,這個我聽說過,明春和我說你打的西越滿地找頭,郎喜還說你曾對陣南代,贏了那南代王一盆花!”
商辭晝停在一個樓角上:“一盆花?”
容穆點頭:“嗯嗯!沒事啊陛下花多好看啊,咱們不要因爲只得了一盆花就心情不好……”
商辭晝打斷他:“郎喜慣會講故事,他的話你不要全都聽信。”
容穆噎住:“啊?他騙我的啊?”
商辭晝:“他沒騙你,孤確實贏了南代東西,但不只是一朵花,還有一個人。”
一個人?
終於要來了嗎!暴君爲之守節的那個白月光,該不會就是——
“但多年過去,花早已成泥,孤與那人也早就分崩離析,如今已然忘了他的模樣。”商辭晝語氣詭異的平靜,彷彿提起的只是路邊不起眼的一個石頭,“相較於他,孤倒是覺得你的臉比較容易記憶。”
容穆螺旋上升的情緒被迫冷卻,好像磕cp磕了一半正主卻告訴你他們早be了。
“這樣啊……那你後來就沒找過?”容穆不死心道。
也許這就是暴君的中樞癥結所在呢!
若是他能將這件事給暴君平了,那美好明天豈不是指日可待——
商辭晝垂眸看他,微微歪了歪頭,夜風將他的髮梢吹起,與容穆的交纏在一處。
“孤像是找過的。”
容穆:“……”像是?要不要記性這麼差啊。
商辭晝卻好似不經常回憶這件事情一樣,看着容穆的臉半晌才道:“孤想起來了,孤是找過的,孤還去護國寺找了憫空,讓憫空幫孤找。”
容穆連連點頭:“然後呢?”
商辭晝道:“憫空向來神神叨叨,說他也沒找到,勸孤放棄,孤也就放棄了。”
就這?
就這就這?
你也太容易放棄了吧!
“該不會是那和尚給你念了什麼迷魂經吧!”容穆氣憤道,“這也太不負責任了,你當時可是儲君、是太子!他怎麼敢忽悠你?”
商辭晝自嘲的笑了一聲,帶着容穆輕飄飄落入紫垣殿中。
“孤那時候算是什麼儲君,先帝不喜孤,養母戚氏面慈心狠,只愛那已經被孤宰了的皇弟,那人當初走了也是好的,孤自顧不暇,遲早拖累他。”
容穆長長嘆了一口氣,伸手順了順暴君的脊背:“緣分的事情說不定,只要一顆真心猶存,總有一天你還會遇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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