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完結
紛紛揚揚的雪花裏,他只看到了一隻立在街邊的巨大人形玩偶，玩偶手裏捏着紅色的氣球在向路人招手。
果然是幻覺吧。
齊天晚不常出現幻覺,也只有睡着生病了還有喝醉的時候才能看到和新雨的身影。可那時候的和新雨總是哀愁的,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讓他好好生活。
齊天晚不想要見到這樣不開心的和新雨，於是他戒掉了酒,也沒有再生過病，只能期盼在夢裏能再見到她，可他卻很少能夢到她。
後來他就出現了幻聽，總能聽到和新雨的聲音，她會誇他做的飯好喫，誇他腿恢復的快，誇他設計的衣服好看。於是齊天晚就養成了自言自語的習慣，他會事無鉅細地跟娃娃分享自己的生活,那幻覺偶爾也會迴應他一兩句。
最近的幻覺越來越真實了,齊天晚臉上的表情緩緩變成失望，他抿着脣轉頭繼續朝前走。
剛剛還吸引他的店鋪行人雪花霓虹燈全都變成了灰色,他的世界本來就是灰的,所有的熱鬧都和他無關。
齊天晚抱緊了懷裏的娃娃，然後臉邊出現了一雙毛茸茸的手,那雙手裏牽着一根氣球。
“你看到我跑什麼跑,是不是接受不了我現在的樣子？變心不能這麼快哦。”
毛茸茸的手將氣球懟到他手裏,齊天晚愣愣地接過氣球,看看懷裏的娃娃，又看看面前巨大的玩具熊。
這，這這這，是和新雨的聲音,真的是和新雨的聲音！
可是她怎麼沒有從娃娃裏醒來，而是變成了一隻熊？！
“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齊天晚完全不敢置信，只能愣愣地盯着熊看，手摸到大熊的手也不敢臥上去。
“怎麼傻了？見到我不開心？”大熊揮了揮手問道。
齊天晚終於反應過來，他用力掐着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幻覺，是真的，真的和新雨回來了。他張開手一把將大熊抱進了懷裏。
“新雨，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
變大的雪花落在兩人頭上身上，齊天晚眼前炸開煙花，突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終於等到了。
“我是娃仙嘛，我說了要守護你的，怎麼能輕易離開。”
“我知道，我一直相信。”齊天晚用力點着頭，和新雨雖然總是說着不着邊際的話，可從來都不會騙他。
不管和新雨是變成娃娃還是熊，他都一樣喜歡。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熊拍了拍他的背，齊天晚睜着眼睛很久很久，確定一切都是真實的之後，腦袋才終於轉動起來。
“你現在怎麼樣，恢復了麼？”
大胸拍着他的背，仍舊是和新雨清亮的聲音：“恢復了不少，。這不是怕你見不到我總是哭哭啼啼的，你還總是拿東西饞我，再不出來我都忍不住要打你了。”
齊天晚忍不住想笑又想哭：“我先幫你嚐嚐好不好喫，等你恢復了，就能帶你喫遍美食了。”
“算你有良心。”
“那你，那你現在醒來還要沉睡麼？我帶你回家。”如果沒有完全恢復，她還是要繼續沉睡的，齊天晚希望能在家裏時時看到她。
大熊嘿嘿笑了兩聲，搖了搖腦袋：“不是哦。”
說完大熊擡起的頭突然軟綿綿的垂了下去，就在齊天晚還沒反應過來時，大熊再次醒來，它疑惑地左右看看，隨後看到抱着自己的齊天晚，大熊一驚，猛地將他推了出去。裏面竟然傳來一道粗噶的男聲：“你幹什麼！”
齊天晚愣住，剛剛熱起來的心瞬間門又跌到谷底，這是怎麼回事？
熊裏面有人？
也是，這是人偶服，裏面肯定有人在，齊天晚剛剛都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爲是和新雨在操控。
可是和新雨去哪了，她是不是還在這個玩具熊裏？來不及去想爲什麼和新雨會出現在熊裏，齊天晚一步上前：“我要買你身上這個人偶服，多少錢，你開個價。”
熊裏面的人疑惑地看着他：“你，這是我工作的衣服，不能賣的，你可以從網上訂購。”
“我現在就要。”
對方顯然是誤會了，以爲他是要搞什麼驚喜，他遲疑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真的不能賣，我也做不了主。”
“三千。”齊天晚道。
網上好一點的人偶服也就五六百，三千都夠買多少個了，熊人偶驚呆：“你說真的？”
齊天晚掏出手機就要轉賬：“真的，現在就要。”
對方啪嗒一聲扶着腦袋火速朝身後的店裏跑去：“店長店長，這個人要三千買這套人偶服，賣不賣？”
後面是家新開的餐飲店，讓玩偶在門口攬客，聽到他的話，店長也驚訝地跑出來，和齊天晚確認了一下，發現他沒有開玩笑後，店長立即讓員工脫下了衣服。
很快這套熊熊人偶服就出現在了齊天晚懷裏。
他滿足地抱着人偶服往回走，他現在迫不及待要回家了。
和新雨回來了，世界好像又恢復了明亮。
這麼想着的時候，因爲多了個玩偶而被轉到一邊去的，一直都沒有動靜的娃娃轉動眼睛，張開嘴罵了他一聲。
“你幹嘛把那個衣服買下來，我是逗你的。”
聲音不大，不過新娃娃裏依舊安裝着擴音器，齊天晚立即從耳機裏聽到了聲音，他遲疑地低頭看去，發現娃娃豎着眉頭瞪他。
“我不在熊裏啊，你都沒有弄清楚就買，亂花錢。”
齊天晚蹙起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他將娃娃捧起來飄飄忽忽地問：“你回到娃娃裏了，你怎麼可以用人偶服跟我說話？”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現在可以去到任意一個毛絨玩具裏哦。”
這麼說着，齊天晚就聽到路邊一家精品店裏的玩具兔子豎起耳朵朝他張開嘴巴。
“你看，我在這裏啊。”
然後是一直小鴨子：“我在這裏。”
轉了一圈之後和新雨回到娃娃裏：“我可以隨意轉移啦，這樣以後再出什麼問題，我能第一時間門跑掉，誰也抓不住我啦！”
齊天晚沒想到這次沉睡醒來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忍不住誇讚道：“好厲害。”
“那是當然了，我可是無所不能的娃仙啊！”
剛剛纔誇耀完自己，和新雨的聲音又低了下去：“我能醒過來啦，你別擔心我了，我還要再睡一覺，還有點累，你等我啊。”
說完她就緩緩閉上了眼睛，齊天晚都沒來得及問她現在的情況她就沒了聲音。
但這次他不再焦慮了，整個人由內而外從眼角眉梢頭髮絲都散發出一股輕鬆的味道，好像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開心的事情一樣容光煥發。
齊天晚是真的興奮，唸了那麼久的人回來了，他所有的期盼回來了。
齊天晚就這麼抱着玩偶服在雪中轉了一圈，手環着熊的手臂舞蹈着，雪將他的頭髮和睫毛打溼，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我好開心啊。”他朝天喊了一聲，惹得周圍人看了過來。
齊天晚就這麼維持着亢奮回了家。
他再次將耳朵貼在娃娃心口上，仔細數着數着，娃娃有呼嚕聲了，很慢很微弱，大概兩三分鐘纔有一下，如果不注意聽完全會忽略過去。
以前不管怎麼聽都安安靜靜的，也可能是那時候更微弱，呼嚕聲是十分鐘半小時響一次，所以不管他怎麼聽都聽不到。
齊天晚這一晚亢奮的沒有睡覺，他給賀杭打電話，跟他說自己的娃娃活過來了，和新雨回來了。
賀杭驚愕地聽着他明顯不一樣的聲音，還是開口恭喜了他。
齊天晚就這麼貼在娃娃心口數了半夜，還是睡不着，他就披着衣服坐在了工作臺前，開始畫下一期要出的娃衣，天冷了，娃娃也要穿上厚衣服。
隨着上一次出現，和新雨出現的次數開始增多了，開始是一週出來一次，然後是四五天，然後是兩三天。
她會從哪個玩偶上出現都不定，除了原本的娃娃，她很喜歡兩隻大娃娃，在齊天晚給大娃娃換了體之後就更喜歡了，按照她的說法是，站得高望的遠。
大娃娃更不方便攜帶了，齊天晚就隨身一個斜挎包，大娃娃就光明正大地待在他腰間門。娃廠本來就是做娃衣的，對老闆揹着一個娃娃不覺得驚奇，但外人看到就很奇怪了，這麼大一個帥哥竟然喜歡娃娃，看起來很幼稚很違和。
齊天晚我行我素，只要他開心就好，隨便別人怎麼看。
立冬過後很快就大雪了，天一日冷過一日，a市往年不常下雪的，今年的雨裏時不時飄出一些雪花來。
齊天晚給家裏每隻娃娃都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和帽子，帽子上兩個晃來晃去的毛球球特別可愛。和新雨每次醒來都要去戳一戳這些毛球球，她也像外面的雪一樣，一日健壯過一日。
齊天晚終於問清楚了和新雨的情況，那次車禍受傷嚴重，她靈魂受損必須要沉睡修補，原本在身體裏睡上十天半個月就能恢復過來，可她的身體也被燒了，只剩下了一隻腳，靈魂也跟着收縮成一小團在那隻腳裏，恢復速度大大減慢。
也幸好齊天晚幫她將身體給補齊了，在恢復到一定程度之後，她適應了新身體，恢復速度大大加快，終於醒了過來能出來了。
其實前段時間門她一直都能聽到齊天晚的聲音，畢竟他現在變得非常聒噪，經常抱着她說話，說得和新雨恨不得堵住他的嘴，他還總用食物饞自己，和新雨好想衝出去暴打他一頓。
除了這些，齊天晚對她的思念和痛苦也被她看在眼裏。
從前和新雨只知道齊天晚喜歡自己，卻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喜歡竟到了這個地步，她越是觀察就越是揪心，原本她以爲隨着時間門推移，齊天晚的傷心愧疚能減少一點，可他的世界就像是容納不下別人一樣，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原來他對自己這麼堅定和執着。
和新雨開始想要醒來了，她花了很長時間門，終於能出來迴應他的告白。
還好她趕上了，沒有讓齊天晚等更久。
“我不在你是不是很寂寞？”和新雨歪着頭看齊天晚。
齊天晚搖了搖頭：“沒有，你不是還一直在我身邊麼。”
“那不一樣，我睡着的時候不能陪你聊天也不能迴應你。”
齊天晚笑着道：“可你現在迴應了，我知道你總有一天能迴應我，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和新雨沉默，沉默中心頭又微微震動起來。
齊天晚怎麼就那麼能確定呢，在靈魂受傷最重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她要離開了，那時候其實是有機會離開的，她在恍惚中感覺到一股吸力將她拉進去，她在一條長長的橋上走着，有人讓她跳下去，只要下去了，她就能擁有新生命了。
可是和新雨一直想着齊天晚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不能就這麼離開，離開了齊天晚就只剩一個人了，她還欠這個人一輩子。
和新雨硬是掙扎了出來，然後就陷入了徹底的沉睡之中。
剛醒來時她以爲這就是自己靈魂受傷時的幻覺，等到身體恢復的越來越好後，她就覺得那也許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發生的。
她也捨不得這個人。
沒有了自己他可怎麼辦。
和新雨伸出手指去觸摸齊天晚的眉頭。從醒來後她就一直在各種玩偶的形態，沒有再變成人，靈魂沒有完全恢復，變成人會消耗力量。
齊天晚知道這一點，就讓她多睡一會，不要總是醒過來。
和新雨不是不想變，就是有點心有餘力不足，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間門，連她自己也沒有反應過來地變回了人形。
涼涼的手指按在了齊天晚的眉心處，觸感讓兩人都是一愣。
齊天晚伸手抓住她的手，沒有絲毫猶豫地將她拉到自己懷裏恨恨吻了上去。
過了許久兩人才分開，和新雨臉頰紅撲撲地眨了下眼睛，終於說了一句話。
“圍巾，圍巾擋住我下巴了。”
齊天晚：“……”
失策，娃娃裹得太厚實，結果和新雨現在也裹得像個球一樣。
他將娃娃脖子上的圍巾和外套都扯掉，再一次抱住和新雨，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像是要將對方潛入體內一般，抱得緊緊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齊天晚已經道歉過很多次，但這次他還是又開口了。
和新雨知道他的心情，她捏住齊天晚的嘴：“以後不許再提這件事了，我都說了我不在意了。我跟你說件開心的事。”
“什麼？”
“等我恢復好了，我應該能維持一整天的人形了，我就能一直一直陪着你啦。”
“你什麼形態陪着我都可以，不是人形也沒有關係。”
和新雨歪了下頭，壞笑着道：“真的麼，但是你的身體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哎。那不然以後我都是娃娃好了，娃娃外出也方面。”
齊天晚用膝蓋壓住她的手：“你不想喫東西了？我給你篩選了很多家美食，不喫絕對後悔。”
和新雨哈哈大笑起來：“你口是心非的樣子真好笑。”
齊天晚抿了抿脣，再次將她壓住了。
“和新雨，嫁給我好麼？”
“你要跟你一個娃娃結婚？有點變態哎。”
“就當我是個變態吧，你願意麼？”
“願意，非常願意，但是我答應後，你這一輩子，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就只能被我纏住了，再也不能分開。”
“求之不得。”
他想無數輩子都跟這隻心愛的娃娃在一起，那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和新雨覺得，齊天晚現在笑的像個傻子一樣哦。她要一直和這個聰明的傻子在一起，想想也挺有趣的。
而未來的日子，他們大概會一直這麼相攜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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