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萍水相逢
但就算在正規醫院治療，也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這不僅考驗病患的物質金錢能力，還很大程度地考驗醫生的耐心。現在陳誠居然主動提出爲李富貴治療，這讓劉長遠摸不着頭腦。
看到李富貴聽到陳誠願意爲他免費治療，臉上漏出猶豫之色，劉長遠一個大步上前，扯了扯陳誠的衣角。
“嗯？”陳誠不解地回頭，對劉長遠發出疑問的聲音。
“陳誠，你跟我過來！”劉長遠的表情顯然不是很開心，小聲地對陳誠說。
“大哥，你想想一下吧，我有點事兒，去去就來。”將李富貴安頓在椅子上後，陳誠便被劉長遠拉到走廊轉角的角落。
“劉叔！怎麼了這是？”看着從自己提出爲李富貴免費治病到現在，劉長遠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陳誠甚至能感覺到劉長遠拉着自己的手都蘊含着不滿。
“陳誠，你怎麼能這麼衝動？你考慮過免費爲李富貴治病需要付出多少嗎？”劉長遠顯然不能理解陳誠的做法。
“劉叔，說實話我還真沒想過，我就看他挺可憐的，這個年紀了，治病錢都不捨得花，說要留給他兒子娶媳婦和蓋新房，挺心酸的，如果我爸爸還在的話，也是這個年紀。”
陳誠承認看到李富貴對藥費的計較和對醫生說的那番話時，自己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一個爲人父的老農民，知道自己得病的時候，想的還是自己的子女啊，這種親情的牽掛讓陳誠思念起了自己的父母——如果爸爸媽媽還在的話，那該多好啊！
陳誠記憶中父母的樣子停留在自己上初二的那一年……
陳誠的父親是一家公司的經理，工作原因經常需要乘坐飛機飛往全國各地出差開會，而陳誠的母親是市裏一所小學的語文老師，夫妻兩都爲人和善，在小區里人緣很好，但由於陳誠父親的工作原因，陳誠和父親見面的時間很少，通常父親回來的時候陳誠還在學校上學，而當陳誠週末回家時，父親又在外面出差。
就在一個普通的星期三，陳誠接到了母親的電話，電話那頭母親溫柔而喜悅的聲音傳來：“小誠，媽媽今天熬了湯，等會兒跟爸爸一起去看你。”
開心地答應着母親，陳誠便滿心歡喜地在宿舍等待着母親與兩個星期未見的父親。但是陳誠等到的並不是爸爸媽媽，而是自己的班主任，徐老師。
“陳誠啊，你跟老師出來一下。”徐老師的臉上，掛着溫柔的笑，但陳誠看出來這笑裏似乎還有些別的東西。
傻傻地跟着老師走出宿舍樓，陳誠很想告訴她，我的爸爸媽媽要來找我，我跟你走了，爸爸媽媽找不到我怎麼辦，最終，陳誠沒有說，因爲他看到了前方兩個穿着警服的高大身影。
“陳誠是嗎？”其中一個男人問徐老師，看了眼瘦瘦的陳誠，眼神裏有些不忍。
“我是，我是陳誠，怎麼了嗎？”陳誠搶過老師的話，不安的情緒在心裏漸漸蔓延。
陳誠感覺到徐老師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按在了自己的肩頭上，彷彿在給予自己力量。
兩名警察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警察閉了閉眼睛，慢慢開口：“陳誠，你的爸爸媽媽…….”
聽到“爸爸媽媽”這個詞從警察的嘴裏說出來時，陳誠控制不住自己得劇烈顫抖起來，徐老師連忙緊緊地將他抱入懷裏。
陳誠安靜地聽着警察向自己講述自己的父母是如何出事的，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是多想衝上去給這個警察一拳，大吼着告訴他：“我的爸爸媽媽纔沒有出事，他們現在正在來看我的路上，媽媽還給我帶了湯！”
但他沒有，雖然他不想相信警察嘴裏說的一切，但他更怕說出自己所想的後，會遭到反駁，這些人會再次將爸爸媽媽出事的事再向自己說一次。
坐着警車去往醫院的路上，徐老師一直緊緊地握着陳誠的手，但陳誠此時的眼神是空洞的。十字路口，失控，大客車，媽媽，爸爸，湯……許多東西在眼前跳動，匯合成鮮活的畫面，重重地敲擊着陳誠的心。
到達醫院，陳誠隨着人流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要被推往哪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看着另一羣人從另一邊過來，醫生護士家屬，夾雜着哭聲，陳誠突然也想哭了。
“認一下吧。”有個聲音如是說。
面前的白布被掀開，陳誠捂住嘴巴。
多麼熟悉的面孔啊，此時卻那麼蒼白，爲什麼他的爸爸媽媽會躺在這裏，躺在這張冷冰冰的鐵牀上，在這冷冰冰的房間裏，爲什麼爸爸媽媽的臉上沾滿了血跡，看到自己臉上也沒有再漏出寵溺的笑？
走出太平間，陳誠呆呆地站在走廊上，眼淚已經流乾了。
“小誠啊。”顫抖的聲音。
瞬間，陳誠的眼淚奪眶而出：“爺爺！爸爸，媽媽他們……”撲向眼前的人，陳誠再也剋制不住自己了，見到親人的溫暖讓他終於把內心的害怕與痛苦都發泄了出來。
“傻孩子，我知道，爺爺都知道了。”陳江野抱着孫子，紅着眼眶。
就這樣，陳誠在初二那年永遠地失去了爸爸媽媽，開始了與爺爺相依爲命的日子，也是因爲這件事和爺爺的薰陶，陳誠最終走上了醫者的道路。
看着陳誠發紅的眼眶，劉長遠意識到自己可能讓陳誠回憶起了傷心的事情了，不禁愧疚地說道：“陳誠啊，不是叔不近人情，但你要好好想想，如果他李富貴願意讓你治了，先不提錢，你要耗費多少時間和精力在他身上你有想過嗎？”
“劉叔，我就想試試，說不定我能治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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