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他的手和衣袍都被厲鬼的污血弄髒，眼睛赤紅異常，臉卻是平靜的，周圍窗簾都因他釋放的氣息而猛烈扇動，燈罩破裂。
黎杳愣住，第一次真正見到這樣的凜青望。
她向前一步，握住他手臂：“你沒事吧？”
“沒事。”他眸色又被壓下去，恢復如凡人的黑色，側頭對着門口方向，淡聲，“進來吧。”
黎杳扭頭看去，便見黑白無常前後腳進來。
“叩見魔尊，叩見——”他們話茬一頓，看了眼黎杳，不知如何稱呼。
要不就叫魔後……？
黎杳：“我姓黎。”
黑白無常怕說錯了丟性命，便從善如流道：“叩見黎後。”
黎杳：“……”
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捉鬼師而已。
黑白無常是來負責處理這畫鬼的。
其實冥界中大多數的冥怪都不會傷害凡人，他們有自己的活動地界，只有一些惡鬼，或生了執念、或是因爲冤屈等等，纔會流連在凡間害人。
“黎後。”黑無常走到黎杳面前，遞過去一個圓盤。
“這是什麼？”
修真世界真的處處是驚喜，她如今竟在跟黑無常說話。
“算是冥界的玉簡，您以後捉鬼時遇到什麼問題可以找我們幫忙。”
黎杳：“……？”
冥界爲何敗落由此可見了。
你們身爲冥族竟然還要幫捉鬼師殺自己的同族人嗎！
其實也不能怪冥族，如今六界中冥、妖兩界都處於劣勢，只能尋求魔界的庇護。
而方纔黑白無常在門外看得一清二楚，惡鬼原是想殺了這黎姑娘的，凜青望卻忽然閃現殺了那惡鬼。
幾千年來，只見過他殺人，救人還是頭一回。
眼前這女人對他而言必定不一般，所以他們得殷勤些。
黎杳瞥了眼凜青望，收過那圓盤，道謝。
黑白無常收了鬼便走了。
凜青望袖擺被污血弄髒，他瞥見，皺了下眉，一拂袖，衣服恢復乾淨。
他看了眼黎杳，淡淡：“走了。”
黎杳跟上。
大概是凜青望施法隱身，兩人穿過喧鬧淫|糜的花園亭臺，男男女女都沒看見他們，也沒人知道方纔那間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黎杳莫名覺得此情此境倒像是她跟凜青望一塊仗劍天涯、鋤強扶弱，還挺浪漫。
她小跑幾步，到他身側，想着說些什麼感化感化凜青望，畢竟她的最終目的可是讓他放棄入侵天下六界。
“凜公子，你方纔真厲害，一下次就把那惡鬼殺死了，你若是當除鬼師肯定很厲害。”
凜青望：“你的玉簡開着。”
黎杳：“！”
這要是被黑白無常聽到自己慫恿魔尊去殺鬼，恐怕今夜就要被冥界暗殺。她着急慌忙去看方纔黑白無常給她的玉簡，發現並沒有打開，凜青望騙的她。
黎杳長長鬆了口氣。
凜青望看着她模樣，忽然笑了聲。
他們離開青樓，此時步行至一片密林之中，瘦高的竹子根根參天，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郁的竹香。
雖然這修真世界到處都是妖魔鬼怪，剛來的前幾天黎杳覺得自己人都不好了，但此刻凜青望就在她旁邊，走在這密林中她也不覺害怕。
只是忽然間，竹葉忽然簌簌抖動起來，摩擦間發出類似笛聲。
風怎麼這麼大了？
黎杳看了眼凜青望：“你生氣了？”
“……沒。”
凜青望自然也發覺不對勁，他停下腳步仰頭看這片參天的竹林，竹葉震顫得愈發響亮，四周都有人在靠近。
他面色冷下幾分：“血族。”
黎杳：“什麼？”
“血族在靠近。”
黎杳想起先前從師兄師姐那聽到的，凜青望在閉關前，曾經弒父奪魔尊之位，並且屠殺母族，如今血族已經寥寥無幾，幾近滅族。
如此看來，定是來報仇的。
黎杳緊張問“怎麼辦？”
他卻笑，溫聲道：“正好，我看血族煩透了。”
“……”
竹葉聲忽然止了，成百上千人從四周穩穩落下，將黎杳和凜青望完全包圍在中心。
血族人最明顯的特徵便是都長着一副長長的獠牙，面色列白，常在夜間出沒。
站在中央的男人看服裝便知道是頭領，此人正是凜青望母親——血族聖女從前的護法，也是現今血族倖存者中修爲最高的一個。
血族頭領：“我等了三百多年，終於等到你這魔頭出來！今我率領全部血族部下，必要一雪前恥！”
凜青望：“全部血族部下？”
“沒錯，一千零四十五人，集結在此，爲血族聖女報仇！血族聖女辛苦誕育你，你卻一劍將她刺入煉獄深淵！”頭領冷聲道，“等了這麼久今日我定爲你母親報仇！”
竹林上方濃雲慘淡，風聲呼嘯，天雷滾滾。
凜青望輕笑一聲：“正好，今日我便將你們徹底滅族，省的我一個個去找。”
“……”
黎杳覺得這太兇殘了，但還未開口，卻忽然被凜青望捏住衣領騰空向上，跟拎個小雞崽似的。
只見一道蔓延千里的金光從半空籠罩着往下壓去，如甕中捉鱉。
血族人不喜強光，此刻被金光刺得睜不開眼，那一層金光越往下越席捲更爲強大的力量，竹林皆被削半。
黎杳看向他。
凜青望被光線照亮的側臉過分冷淡，帶着一身泥古的硝煙和冷硬氣息，看着底下發生的一切。
法力薄弱的大部分血族瞬間斃命，哀嚎着倒地。
幾乎眨眼間，那密密麻麻包圍他們的上千血族只剩下不到百人。
凜青望攬着黎杳重新回到地面，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方纔那個大放厥詞的首領：“留你多活了三百年，是我疏忽了。”
說完，他擡起手，以半截竹筒爲刃，用強大的靈力控制那首領，讓他自己握住竹筒，在一臉驚恐中動手殺了自己，刺破喉管，鮮血噴涌而出。
濺到凜青望衣袍上，他垂眸看了眼，頗爲嫌棄地“嘖”了聲。
周圍還剩幾十個血族。
他們都沒想到，凜青望如今的靈力竟已強大到如此地步，不是說300年閉關是去養傷，如此看來，怎麼更像是去修煉更升一級了？
黎杳看着凜青望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好像已經興致缺缺，也懶得動手去殺剩下的血族了。
他擡了下腳，這動作其實很小，但黎杳還是發現了，因爲凜青望沒移動步子，像是被什麼拖住了。
她低頭看去，發現從沾滿鮮血的泥土中伸出一雙手，緊緊抓住了凜青望的腳。
那個頭領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這是什麼？”她睜大眼。
凜青望：“血族的祕術。”
血族人死後可以施以咒術，被抓住的人無法移動，最終會僵硬似石雕，而用了這周咒術的血族人則會進入地府煉獄，永生永世被刀山火海折磨，萬劫不復，所以一般很少會用到這種祕術。
黎杳剛靠近一步，便聽他出聲：“別動。”
她一愣。
凜青望：“站那。”
周圍剩下的血族顯然也發現了異常，重新蠢蠢欲動起來。
黎杳只停下兩秒，再次朝他邁開步子。
凜青望看着她動作似乎愣了下，但沒再出聲制止，便見她越跑越快，奔到他身邊，同他一起踩在那片土地上。
果然，地底下那雙手同樣抓住黎杳的腳。
她才知道，原來這感覺是這樣難受的。
小腿都彷彿灌了鉛，瞬間就完全僵硬，有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在體內橫衝直撞。
但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
她仰起頭，拽着凜青望的脖子往下壓，吻住了他的嘴脣。
同時，她感覺到有一股靈氣從凜青望的身體傳到了她體內，同那股寒氣打鬥起來。
只是凜青望的靈氣實在太過霸道強大，所過之處都如火燒過，弄得五臟六腑都疼。
黎杳冷汗涔涔，碰着他嘴脣低聲道：“你慢慢把腳擡起來，現在應該可以離開了。”
“你怎麼知道這方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知道的。”
大概是原主的記憶。
黎杳只下意識這麼做了，不明白到底爲什麼。
古籍中記載，破解血族祕術的唯一辦法，便是將靈氣傳導到另一人身上，一命換一命。
但凜青望沒有擡腳，他依舊站在那，目光沉沉，又有些茫然，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黎杳催道：“快點啊。”
他終於收回視線，而後用力攬住黎杳的腰，讓她完全靠緊自己。
黎杳被體內衝撞的兩股力量弄得難受至極，喉嚨裏冒出血腥味，感覺到貼着的凜青望的胸膛越來越燙。
她閉着眼，沒看到這一刻，一道火光沖天，震盪和爆炸吞噬掉所有，如一道彎刀平掃而去，剩下所有血族皆在瞬間被攔腰砍斷，也包括腳下的那雙手。
是夜，血族徹底被滅族，再不剩一個。
黎杳也在這個瞬間，喉嚨的血腥味終於噴涌而出，吐出一口鮮血。
凜青望釋放出靈獸。
黎杳臉頰觸及毛絨絨的觸感，睜開眼，便再次見到了那隻威風凜凜的幽冥虎。
此刻她趴在虎背上，景色飛快掠過，幽冥虎揹着她飛馳。
回到客棧。
凜青望將幽冥虎重新喚回神府，抱起黎杳快步上樓，踢開門，將她放到牀上。
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那件粉裙子被一團團黑氣纏繞，消散不開。
“這是怎麼了？”她問。
凜青望：“你中毒了。”
“血族？”
“嗯。”
“那你沒事嗎？”
“沒事。”凜青望，“你靈氣太弱。”
“……”
凜青望站在牀邊，平靜道：“衣服脫了。”
“？”
雖然我喜歡你，但這是不是太快了點？
見黎杳不動手，他不耐煩的皺起眉，沒再繼續開口強迫。
而是直接一揮手，用法術將她衣服剝了。
黎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殺修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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