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少年御劍而來,撣去肩膀上的碎雪,握着古劍走進天照山。
明日就是他的婚期,今晚卻怎麼都沒有謝昭和裴奚的消息。
天照山的人已經休息下來,他去過兩人的住處,沒有在那裏找到他們。
藏書閣裏的古籍擺放地十分凌亂,這裏少有人來,連茶盞都沒收拾。
茶水只喝了一半,好像喝茶的人是突然遇上了什麼事才離開此處,並沒有一去不歸的打算。
他平靜地放出靈蝶,循着靈蝶的路徑,很快在山門外察覺到一絲異動。
謝凌用古劍斬斷陣法,被陣法困住的幾人從雪中爬出來。
“大哥?”
謝昭咳嗽着,在看到謝凌後,終於鬆了口氣。
他身上有許多地方受了傷,看起來是剛經歷過一場惡戰,謝凌將止血符貼在他的傷口上,確定沒事後才放下心來。
裴奚也被陣法困住,此時終於逃出來,對謝凌道:“那些人還沒離開,你過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
“誰?”
裴奚回憶着,沒有任何頭緒:“我不知道,突然出現在天照山,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謝凌剛準備開口,裴奚又道:“夠了謝凌,別說那麼多。”
他已經預料到這位少爺會怎麼挖苦自己,乾脆先讓他停下來。
謝昭不放心地囑咐謝凌:“阿凌,這裏太危險了,你要千萬小心。”
裴奚說:“有幾個已經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去了京都,我們儘快回去看看。”
謝凌道:“京都不會有事。”
今日婚期,謝家早已在京都內外嚴防死守,不會出任何事。
“天照山太危險了。”謝昭道:“阿凌,你先走。”
少年將他扶起來,對他說:“一起走。”
三人剛要離開,就被眼前一羣人擋住去路。
謝凌拔出劍,警覺地盯着他們。
來人有十幾個,身穿黑色斗篷,面目都用術法遮住,蒙着一層黑氣,看不清樣貌。
其中一人,臉上帶着金凰面具,與旁人並不相同。
謝凌怔然,忽然覺得很熟悉,最深處的記憶裏,彷彿有他的影子。
隨着那人一道手勢,黑衣人拔劍衝向他們,混亂之中,戴面具的男人沒了蹤影。
謝凌急切的想去追他,但總被刻意阻攔。
葉琬睡了沒一會兒,天很快就要亮了。
今日比昨晚還冷,青桃她們一大早就過來,爲她梳妝打扮。
看着窗外朦朦朧朧的夜色,葉琬一邊閉着眼睛,一邊讓她們擺弄自己。
緋元很認真地爲她編頭髮,府裏慢慢熱鬧起來,身邊的人進進出出,這種不一樣的氛圍終於讓葉琬有一種要成婚的真實感。
她很快穿好喜服,站起來時,身邊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太美了!”緋元忍不住誇讚。
葉琬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她也覺得挺好看的。
不知道謝凌今晚會是什麼表情。
此時,距離他們成婚拜堂,只剩下幾個時辰。謝府一早就裝飾好,整個京都處在一種從未有過的繁華熱鬧中。
葉琬的裝扮較爲繁瑣,必須早些起來梳妝。
謝府的人來送東西,她不禁問:“你們小公子怎麼樣了?”
那侍從道:“小公子前些日子就在等着姑娘,雖然婚事繁瑣,卻也沒抱怨過一聲。”
“這樣啊。”
“爲了今日的大婚,我們小公子可沒少操心,姑娘,您也先準備好,後頭還有許多事,拜堂時的禮儀,有人教過了嗎?”
“這還用得着你操心。”緋元不高興道:“送了東西就走吧,現在時辰尚早,不用那麼急。”
侍從應了一聲,點頭離開了,葉琬對着鏡子,打量頭上的朱翠寶玉,心中有些驚奇。
謝凌居然會這麼有耐心,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看來心情很不錯。
她摸着鳳冠上的流蘇,又仔細欣賞了一遍。
這時候離出門還有很長時間,葉琬有些緊張,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青桃與緋元商量,準備去廚房煮點東西給她,不然今天一天她都喫不上東西。
葉琬覺得很有道理,便讓她們倆去了。
等人都走後,葉琬纔有休息的時間。
她坐在椅子上,剛準備閉目睡一會兒,忽然間,空氣中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葉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白純宜。
她手臂還在流血,整個人非常驚慌。
“白姑娘?”
葉琬以爲自己做夢了,她不確定問:“真的是你?”
白純宜皺着眉,臉色慘白如紙。
昨日聽說她爲了找問心訣受傷,今日卻又流着血出現在葉琬面前。
葉琬不明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裏?”
白純宜的目光轉向一旁,這時,葉琬才注意到,在她身後站着另一個人。
那人似乎用什麼方法隱去了身形,挾持着白純宜朝她靠近。
“是她,她就是謝凌的妻子。”
白純宜指着葉琬:“我已經帶你找到人了,你可以放了我嗎?”
葉琬心中震驚,問道:“什麼?”
下一刻,白純宜又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
她抽泣道:“阿凌在天照山,他有危險,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天已經亮了,陽光從窗外照進來,但沒有照在葉琬身上。
她依然坐在陰影裏,渾身上下都被凍得冰涼。
葉琬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淡淡地整理着身上的衣裙,儘量讓自己的裝扮保持最好看的狀態。
沒想到劇情來的這麼快,謝凌已經在天照山遇上了那羣人,也就是說,她最後的任務要開始了。
本來還以爲能成親後再離開,誰知道連拜堂都沒等到。
可惜了這身衣裳,謝凌還沒有看到她穿婚服的樣子。
如果可以的話,她很想成婚後再離開。
可是,好像來不及了。
挾持白純宜的人轉而來到她面前,法術褪去後,葉琬終於能看到他。
一身黑衣,看不清模樣。
長劍橫在葉琬脖子上。
原文裏沒有寫到白純宜被挾持的劇情,難不成是系統爲了推動發展,所以安排了這人來挾持她。
爲了活命,她將葉琬供出來。
聽起來也沒毛病。
男人冷聲道:“跟我走一趟吧。”
挾持她的人帶着金色鳳凰面具,只能看到下半張臉。
他的聲音用法術遮掩過,雖然很尋常地在說話,但就是讓人分不清他的音色。
葉琬覺得這種行爲分明是多此一舉,就算與他面對面說話,她也不可能認得出他是誰。
這還是第一次與大boss親密接觸,要是摘下他的面具,就可以知道一直加害主角團的反派長什麼樣。
雖然很好奇,但葉琬沒有那麼做。
他帶着葉琬走了一段路,在城門外時突然停下來,將她扔在一邊。
葉琬驚道:“你這是?”
男人道:“放了你。”
“……”
看起來有詐,根據她的經驗,等自己轉身離開,他就會一劍從背後刺過來。
葉琬沒有輕舉妄動,男人道:“我不殺你,你走吧,以後不許回京都,也不要見謝家人,若被我發現你回來。”
他的長劍抵在葉琬脖頸:“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這個反派…看起來有點不太正常。
不殺她,反而要放了她……
葉琬倒是有永遠離開京都的想法,永遠不見謝凌也不是難事,他不需要這麼威脅她。
見葉琬沒走,他沉聲道:“你不願意?”
男人冷笑:“那好,我可以給你第二個選擇,去天照山,讓謝凌拋棄你。”
葉琬蹙眉,她算是明白了,這人純粹就是想讓謝家人不痛快。
報復心可以說很強,謝昭只不過查到了一些東西,就被他們如此窮追不捨。
可這都是主角團的恩恩怨怨,跟她有什麼關係呢,葉琬只不過是個小炮灰,他們打怪的犧牲品而已。
再說了,讓謝凌拋棄她,他會很爽嗎?
男人抽出她手裏的朱鳳弦,一把火燒成了灰。
“在謝家待久了,他真的忘了自己是誰,竟想護着天照山的人。”男人道:“什麼都想得到,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
他看向葉琬:“你猜,如果你和他的那羣師兄弟們一起遇到危險,他會毫不猶豫地拋棄誰?”
她笑道:“我不猜。”
“……”
男人點頭:“好。”
下一秒,葉琬覺得眼前一黑,再次有意識時,人已經站在了雪地裏。
葉琬到天照山的時候,正趕上原文裏的那場惡戰。
謝凌第一次遇上了旗鼓相當的對手,兩方打了許久都分不出勝負,甚至因爲經驗不足,隱隱佔了下風。
對方十分擅長陣法,幾片枯葉,幾塊石頭,一些簡單的東西,就能形成一層極爲強大的結界。
不過小少爺也不是喫素的。
就算經驗不足,他也不會真的打不過對方。
前提是得在對方不搞偷襲的情況下。
原著裏謝凌就是被偷襲才中了一劍,由此傷了筋脈。
葉琬大概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站出來,如今時機正好,她的任務也要開始了。
謝凌穿過一層又一層結界,穩穩落在雪地上,戲謔地看着對面的幾個黑衣人。
他嘲諷道:“你們就只會這些了嗎?”
其中一個黑衣人站出來,迴應道:“你很厲害。”
謝凌撇了對方一眼,極不屑道:“你很弱。”
對方笑了笑。
“送你個禮物。”
“什麼?”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葉琬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瞬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葉琬站在離他們幾步距離的地方,被身後的男人用長劍架在了脖子上。
謝凌臉色突變,渾身僵了一下,怔愣片刻後,怒道:“放了她!”
謝昭捂着傷口,不禁疑惑:“你怎麼在這裏?”
黑衣人道:“聽說這是你的妻子,你們要成婚了嗎?”
裴奚冷哼:“你聽誰說的。”
謝昭道:“阿凌?”
挾持她的黑衣人動作很大,葉琬生怕自己提前領盒飯,小心翼翼地躲着劍。
葉琬無法動彈,其餘的黑衣人又衝向他們。
謝凌始終盯着她的方向,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這些人會找到她。
他突然有些後悔,又害怕她真的出事。
分神之下,他竟也受了傷。
葉琬看不得謝凌佔下風,小少爺那麼厲害,平時光彩照人的,怎麼可以打不過別人,他天生就應該站在最高處,永遠是那個高傲的少年。
可是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不被轉移注意力。
這是屬於謝家的的事,守護天照山應該是他的職責,他不想葉琬被牽連。
“謝凌!注意後面。”
葉琬可算見識到大boss的厲害了,每一招都直逼要害,謝昭恐怕已經查出了更爲嚴重的東西,纔會將這羣人惹怒成這樣。
如果她沒被挾持,依然會用勾月幻境來到這個地方。
葉琬安慰自己,劇情本來就是這麼發展的,她不需要傷心,
結局從一開始就註定,如今也只是完成本來該做的事。
只是再怎麼樣,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到頭來,她還是沒有來得及跟小少爺拜堂成親。
自己只和他相處了兩個月,她要是死了,估計沒多久,就會被所有人忘了。
葉琬苦笑一聲,這個時候,想那麼多也沒有意義。
她回不了頭,也沒有別的選擇。
謝凌很快救下她,他狠狠地踹在黑衣人身上,直接將對方踹進了雪地裏。
他們的打鬥驚動了天照山的弟子,見事情敗露,黑衣人竟然用雪凝成了機關陣。
陣法瞬間將衆人捲進去,謝凌扔出古劍,控制住了陣眼。
謝昭道:“阿凌,先帶葉小姐離開。”
他嘆息一聲,在短暫看向葉琬的目光中,明顯有嫌她拖後腿的想法。
裴奚也很疑惑葉琬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就算黑衣人去了京都,也不可能找到她。
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但對方有機關陣的加持,天照山的弟子很快傷亡慘重。
葉琬一直被謝凌護在身後,沒受什麼傷。
她看起來幫不上任何忙,在哪裏都是多餘的人。
打鬥的場面太亂,弟子們來來往往,謝凌根本不給她擋劍的機會,葉琬也一直在猶豫,真的要今天離開嗎。
如果是明天也行……
這個想法剛出來的一瞬,長劍突然刺了過來,謝凌閃身奪過,只差那麼一點,那把劍就會刺穿他的心脈。
葉琬心中一驚,猶豫時沒有擋過去。
謝凌帶着她離開現場。
走的時候,他特意救下一名受傷的弟子,將那弟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少年回頭,看向身後一個接一個倒下的弟子。
葉琬知道,他不想走。
成婚的時間在晚上,此時還來得及,兩人回到之前的屋子裏。
像他這種衝動又愛出風頭的性子,能在這時候離開戰場,可真的是一反常態。
葉琬道:“我已經沒事了,你快去救人吧。”
謝凌關上門,走到她身邊,墨色的眸子靜靜凝望着她。
葉琬身穿婚服,小臉被凍地蒼白,但是脣色依然是很明媚的紅,她身段姣好,整個人都有一種安靜淡然的氣質。
謝凌的心微微顫動,他問:“你怎麼會來這裏?”
葉琬輕聲道:“我擔心你,所以來了。”
她對謝凌說:“我知道你擔心你的師兄弟,快去救他們吧,我沒關係的。”
他看起來確實很想回去,但又不放心葉琬一個人留在這裏,向來直接莽撞的小少爺,今日卻糾結起來。
思索許久後,他終於決定什麼,說道:“陣法還沒解除,等我解決了那東西,就陪你回京都,今日是我們成婚的日子。”
天照山有危險,他應該走的
葉琬嗯了一聲:“我等你,你快去快回。”
謝凌莞爾,將她的手放在他臉上,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就在此時,葉琬眉頭一皺,整個人彷彿要倒下去。
謝凌迅速扶住她,將她攬進懷裏。
方纔那股心臟刺痛的感覺,像是被萬箭穿心般。
葉琬抓着胸口,臉色煞白。
“怎麼了?”謝凌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也跟着緊張起來。
“沒什麼。”她搖搖頭,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可能是昨晚沒睡好,頭有點暈。”
“真的沒事嗎?”他有些不相信。
葉琬道:“真的沒事。”她露出一個笑容,還在他面前跳了一下。
那股心臟刺痛的感覺只有一瞬,葉琬覺得可能是抽筋了,自己又沒有心臟病史,應該不會突然猝死。
謝凌鬆了口氣,抱着她放在牀上。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葉琬眼前一黑,心臟刺痛的感覺又來了,不僅如此,連她的頭也疼了起來。
這股疼痛感細小又綿長,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她頭上,連身邊細微的聲音都可以讓她痛不欲生。
謝凌轉身,沒有注意到。
葉琬慶幸自己沒讓謝凌發現異常,不然他肯定立刻變臉,保不齊會馬上帶她離開天照山。
她忍着疼,勸他:“你快去吧。”
每和謝凌說一句話,她的心臟就刺痛一下。
葉琬猜到,肯定是方纔錯過了擋劍機會,系統在警告她,如果今天沒有完成任務的話,她也會活活疼死。
劇情就是如此,她必須按照原來的發展走。
可是,他們今天就要成婚了。
見他要走,葉琬不禁拽着他的衣袖,問道:“你會很快回來嗎?”
他蹲在葉琬身邊:“陣法不破,大家都有危險。”
少年雖然才十六歲,但是很有擔當,葉琬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肯定他。
她沒有提今天要成婚的事,不想讓他徒增負擔。
“那你注意安全。”
太疼了,葉琬忍不住吸了口氣。
謝凌點頭:“我會的。”
他猶豫片刻,最終轉身離開。
看着少年很快消失的背影,葉琬沉默地低下頭。
在所有人眼裏,她修爲薄弱,除了添麻煩,沒有別的作用,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留在這裏。
她救不了任何人,但是她必須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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